菩提花开（7）

庄睿回到家中，疲累躺在沙发上。庄义明走过去，轻轻踢一脚他垂在地上的脚。

庄睿转脸看他一样“哥，你不累？”折腾一晚，他实在累了。现在澡也不想洗，就想好好睡个觉。

庄义明姿态优雅坐在单人沙发上，淡淡道“说说大姐的事。”

庄睿一愣，从沙发上坐起。神情复杂动了动嘴皮，想了想，起身回到卧室，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庄义明。

庄义明诧异，打开盒子一看，是块怀表。“这是.....”他打开盖子，看到了庄素苒的照片。

“这是大姐掉的，我在一次追踪她的时候捡到。”那一次，他发现了被剥皮的女尸。

庄义明忍不住激动“她真是大姐？”虽然理性告诉他，大姐早就死了，可这么多年，他跟家人一样，认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心里一直抱着期望，希望大姐还活着。

“没错，她就是。”庄睿肯定到。今天的情况，他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推测，那个女人，就是大姐。如果不是，当时她不会那么痛苦，不会喊着让自己走。

余姬说的对，大姐被人控制了。

纵然他相信科学，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有些东西，的确存在人类的认知之外。这些东西，就姑且当作鬼神妖怪吧。

庄义明神情肃穆“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他很高兴大姐还活着，但是，刚才的事，完全不是一个人会有的样子。

庄睿见他激动，让他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说起自己查到的一切。

庄义明静静听他讲述，直到时钟敲响凌晨3点的钟，故事才算说完。庄睿此时已经疲累不堪，他对庄义明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你有什么想问的，明天再说，我还要上班。”

说罢，直接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庄义明在这离奇的故事中没有缓过神来，静静看着庄睿睡着，神情复杂盯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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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招回到大厦顶部，见到正在饮红酒的宋祁。

“事情办好了？”宋祁背对着他道。

花招颔首“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引过去了。”今日宋祁忽然对他吩咐，让他想办法将余姬引到那个巷子。他有些好奇，但是不敢多问。

神情忐忑看一眼宋祁，眼里全是揣测。

宋祁转身，笑的轻浅“东西呢？”

花招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祁伸出手“你抢来的东西。”

花招这才明白，立即伸手在衣服里摸了摸，拿出一个蓝色的钱包，递给宋祁。宋祁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张钞票，跟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的余姬，穿着旗袍，绑着麻花辫，笑的青春可爱。

宋祁笑笑，合上钱包。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东西递给花招“你的粮食。”

花招早已闻到噩梦的气息，顿时贪婪喜悦。“多谢主人。”宋祁点头，让他退下。

夜色里，宋祁看着钱包里的照片，良久才自言自语“这一次，谁也不能再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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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睿被手机铃声叫醒，昨晚实在太累，生物钟居然没有叫醒他。

他起身，准备洗个澡，却发现老哥庄义明从浴室出来。庄睿诧异看他“你怎么会在这儿？”往常庄义明来这里，总是放了东西就走，动作简洁明快，从来不浪费时间。

就算过夜，也是很早就离开。

这一次，居然过夜不说，还洗了澡。这都快9点，竟然还没离开。

庄义明淡淡看一眼这个傻子样的弟弟，冷声道“我会在这里多留几日。”

“你要干嘛？”庄睿愣住，庄义明出了名的工作狂，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然怎么会这个年纪还是单身？哪个女生忍受地了一年一面都见不到的男友？

“大姐的事。”言简意赅，废话不多。说完，庄义明拿出行李袋中的衣服，准备换装。

庄睿苦口婆心“大姐的事，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你不如回去等消息。”

庄义明换好衣服，将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机。面无表情，第一次说了最长的句子。“如果那个余老板说的都是真的，那大姐现在十分危险，我们必须早点找到她，否则她一定会被黑蜘蛛杀害。”

“那部队那边怎么办？”部队请假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离开。

“我会处理。”庄义明铁了心要办的事，谁也拦不住。他决定要当兵，不顾母亲的阻拦，一路开挂，考到了最顶级的军校。

母亲希望坐做办公室，他嫌这样太没挑战。硬是自己申请调到特战队，背着母亲去了边境，专门对付最穷凶极恶的犯人。

老妈拿他被办法，最后只能放弃。

要不是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他的研究课题又十分重要，上面急需他回到实验室，他会继续留在特战队。

庄睿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响起，是队里来的。庄睿无奈，匆匆洗了澡离去。临走前，他交代自己的老哥，如果见到大姐，千万不要冲动。

大姐虽然是大姐，可也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姐。

庄睿到达办公室，何依依立马上前。“庄队，孙哲平已经赶过去，这次必然是重大发现。”

早上法医部门打电话来，给龙山做缝合的时候，发现他的胃里有一张没消化的纸条。经过技术部门还原，上面是一个地址。

何依依查询这个地址，大盘山伊尔登俱乐部308号。这是一个高尔夫俱乐部，苏城这几年告诉发展，许多人赚了大钱，就学起有钱人，开始玩高尔夫。

这个俱乐部是许多像龙山这样的人爱去的场所，在那里打球谈生意会情人，十分享乐。

龙山死前将这样的纸条吞进肚子，显然这个地址十分重要。

一大早接到电话，庄睿就开车出门，但是恰好碰上堵车，他只好让孙哲平几人去地址查找东西，希望有所发现。

昨晚，在余姬那里，庄睿得知了优悦家园的离奇，心里对多年前的案子有了揣测。现在，缺乏的只是证据。

庄睿在办公室内焦急等待，不时看看手表。终于，老罗打电话来，东西找到了。

将优盘插入电脑，里面有一个视频。何依依点开，画面上出现了龙山。

众人围在电脑前，看着龙山说话。

“如果你们发现了这个视频，就说明我已经死了。”画面上，龙山笑的凄苦，“这...这算是我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大约2009年的时候，龙山还只是个帮人搞拆迁的。手里十几号人，专门从事破坏拆迁。那一年，川河集团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公司。

他们从政府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宏盛服装厂那边要修一条路，如果道路开通，那周围的地皮，就要猛涨。

川河集团的老总邹绍国找到老厂长，想要买他们的地。老厂长不乐意，两人谈崩了。本来，邹绍国准备叫龙山做事，去骚扰那地方的。

不想，那一年，因为暴力拆迁，弄出许多事端，政府提出整顿。邹绍国一时不敢动作，准备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某一日，也不知那邹绍国见了什么人，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他叫来龙山，首先让他在服装厂里偷偷放了一个恐怖的假人，然后等着人路过。小会计倒霉，恰好经过那里，看到了假人。

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就此展开。

先是龙山买通了服装厂的一个女工，偷偷在那里传播什么狐妖报仇的故事，然后偷偷打电话将小会计约到顶楼，将其推下高楼，弄成自杀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龙山一行人开始采用各种装神弄鬼的手段，在厂子里制造鬼怪恐怖事件。并且放出风声，这厂子闹鬼。但凡有人来应聘，他们就恐吓面试的，并且给他们介绍其他地方。

至此，宏盛服装厂生意一落千丈，渐渐经营不下去，只能转手。

而买走地皮的正大企业，根本就是川河集团邹绍国远房亲戚注册的。一拿到地皮，就转卖给川河集团了。

龙山虽然搞强拆，可从来没害过人性命。

出了那件事，他害怕很久，但是奇怪的是，警察查不到任何线索，他便渐渐心安理得，不再说这件事。

因为这事儿，龙山成了川河集团的项目经理。

本来过去这么多年，龙山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一周前，龙山因为项目的事，跟邹绍国吵了起来。争吵间，龙山把这件事提出，表示要告诉警方。

邹绍国为了堵住他的嘴，只能答应多给他一部分项目的利润。但是这件事，恰好被路过的杜潭听到。

杜潭本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他身上还欠了百多万的债，要债的电话一个个来，甚至威胁他，今年再不还钱，就把他的儿子抓去买卖器官。

杜潭怕了，万般无奈之下，开口威胁龙山，其实他什么证据也没有。

龙山怕了，他匆忙找到邹绍国，说起这件事。邹绍国彼时动了杀心，便吩咐龙山假意答应他的条件。

但是拿钱那天，却将杜潭绑架，扔进一堆蛇里，让毒蛇咬死了他。为了让人相信杜潭死是意外，他们故技重施，在工地上宣传白蛇报复的流言。

可这一次，龙山知道自己躲不过。

因为邹绍国能杀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第三个。知道所有事情的龙山，他怎能放过。果然，事情应验。

龙山为了防止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提前录制了这段录像。

“原来是这样，头儿，你之前让我找档案，是不是也怀疑川河集团了？”老罗看完，唏嘘无比。

庄睿点头“只是有了猜测，没想到真是这样。”

“那我们能抓人了吗？”孙哲平兴奋地问，总算解开谜底，不是妖怪作乱。

几人都看向庄睿，庄睿却摇摇头。

“为什么？”韩珂不解。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们没有其他证据，就算抓回来，也定不了罪。”王广叹息，法官判案，从来不看一面之词。

何依依却道“谁说我们不能抓他。”众人惊异，看着她。

何依依笑笑，调动一下电脑，打开了网络邮箱。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何依依打开邮箱登陆，发现里面的空间里，存了好几个视频跟一些电子往来文件。

原来，龙山为了防止别人找到优盘，故意只录了这样不能作为证据的视频。但是，何依依却细心地发现，装优盘的包装壳子上，有一个邮箱地址。

这里面存的，是这些年，邹绍国让龙山做事的音频文件，以及资金账目往来。甚至包括两起谋杀案的视频证据。

本来有这些，龙山是不怕邹绍国对付他的。但是，龙山离奇发现，邹绍国身后有一个奇怪的人，或者说，奇怪的组织。

这个组织有类似鬼怪的神力，就像超能力一样。

龙山亲眼见识过那群人弄死杜潭的场景，十分诡异，那些蛇就像被控制一样，听话地去咬杜潭。而杜潭，就跟玩偶一样，好无反应，任由毒蛇咬死在工地。

那时候他才真的怕了，匆忙转移证据。他本想着离开苏城，逃到国外去，可想不到，才下了楼，就死于非命。

众人惊喜看着这些证据，这下终于能抓人了。

庄睿领着人，到达邹绍国的公司，被告知人不在。他们只能转到他家，却见他站在别墅顶楼，庄睿直道不好，却来不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邹绍国跳楼身亡。

在清查邹绍国家的时候，搜出了一封遗书，交代了他犯案的经过。

事情的最后，邹绍国死了，杜潭得到了一千万的补偿款。庄睿送陈凤离开，看着她千恩万谢，庄睿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约见余姬，心里还有些疑惑要问。余姬告诉他，自己在优悦家园。

当庄睿匆匆赶到，已经是半夜，余姬站在中心雕塑的位置。等到庄睿到来，余姬施法，天色突然全部暗淡，周围的居民似乎完全沉睡，周围妖风狂起。

一阵雷闪之后，那个雕塑被雷劈开，一道金光闪现，关在球形里的东西出现眼前。

庄睿愣住，这是....

那团金光渐渐幻化成一个小孩模样，他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成和尚模样。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小孩发出糯糯的童音，话里的语气却十分沉稳。

余姬笑笑还礼“原来你是树灵。”

余姬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来帮助一下这个求救的人。看到眼前的小和尚，余姬明白自己没做错，这是菩提树的树灵。

庄睿上前“这是...”

那树灵看向庄睿，却似乎惊讶。“你竟然还活着？”

庄睿.......

余姬问道“小师傅这是何意？”

小和尚看看两人，叹息一声“因果轮转，躲不过，该来的总回来。”

“什么因果？”庄睿不解道。

小和尚浮在半空中，神情肃穆道“施主，你前世所求，今生终得圆满。然，有些事，强求不来，只盼施主这一次，莫再重蹈覆辙。”

余姬看看庄睿，眼里满是疑惑，他的前世，她却探索不到。

小和尚又对余姬道“女施主，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贫僧大劫已渡，得以飞身。在此送你一言。”

“师傅请说。”余姬道。

“对亦是错，错亦是对。世人求仁得仁，施主不必难过。”说完，小和尚的身影团缩在金光中，慢慢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余姬跟庄睿看着它消失在天边，小区里恢复正常，路灯全部亮起。

庄睿刚想问话，忽然一人喊道“谁在哪里！！”

余姬看看眼前以及坏掉的雕塑，立马拉起庄睿逃跑。开玩笑，这保安要是让她赔偿怎么办。她是为了做好事，才不要赔偿这个东西！

逃出老远，余姬这才停下喘息。好险，差点被逮住。

她看看旁边不过一样喘息的庄睿道“我只是为了做好事，你虽然是警察，但是要替我保密，不然我就跟他们说，是你让我砸掉雕塑的。”

庄睿喘息过来，轻笑摇头“余老板，那就是你说的阵眼？”

没错，那个树灵就是阵眼。

风水龙门阵要摆成，需要一样有灵气的东西做阵眼。没想到，竟然是菩提树的树灵。

“这年头，想要找一个树灵算是十分难得了。这摆阵的人也是厉害，居然能抓住它。”余姬边走边摇头，感叹树灵的不容易。

庄睿奇怪“为什么树灵越来越少？”

余姬转头看他，笑笑“因为人越来越多了。”

这是什么原因？庄睿更疑惑了。

“你难道没发现，这世界，人越来越多？人一多，物质需求就旺盛。人有时候就像蝗虫一样，需要很多东西才能满足。很多年前，这世界人还不算多，所以妖怪也好，神仙也好，都有存活的空间。但是现在....”

现在人越来越多，他们聪明强大，侵略了别人的领地。他们要吃饭，就不断开垦田地。他们要住宿，就不断买卖地皮搞基建。他们要穿衣，就不断搞各种原材料，生产新式花样的衣服。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可是，这世间，土地是有限的，资源是有限的。人得到，其他的生物就得不到。

“远的不说，就说那川河集团的度假村项目。其实人类不差那一点休闲场所，但是为了赚钱，人类硬是开发了那片土地，那条白蛇，不仅失去修行的地方，还白白丢了性命。”余姬望着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的天空，觉得有些难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星星了。

“你想说，人类破坏了环境？”庄睿也抬头看了看天。

余姬站停脚步“他们就像优悦家园的人一样，把最好的都提前用掉了。”前人过度的资源开发，留给后人的，将是什么？

庄睿沉默不语，他也忘了，自己最后一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也不知，何时再能见到。

夜微凉，人们在梦中沉睡。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