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笑（4）
庄睿神色复杂地站在四方杂货铺门前，看着门上的招牌。老罗停好车走进，就看到庄队气质挺拔地站在店铺门前。
带着墨镜，身高挺拔的庄睿无异于一道迷人的风景线。路过的小姑娘拿出手机，偷偷给他拍照。
老罗上前，招呼一声。庄睿回神，推门走进店内。
余姬听见鹦鹉的喊声，慢慢从楼上下来，看见来人，扬唇一笑。“庄警官又来查案了？”
老罗在这话语中回神，真是罪过，有家室的男人，怎么能被别的女人惊艳。老婆，回家给你清空购物车。
庄睿也不客气，抬脚就坐上宴客沙发。“十分抱歉，又来叨扰老板。”
余姬穿着复古洋装，脖子上一条珍珠项链，真真老上海大家小姐姿态。她端着茶盘上茶，给两人各倒一杯红茶。
“换茶了？”庄睿看见红润的色泽，神情诧异。
余姬倒无所谓“换个心情，这位是？”她看向一旁的老罗，眼里满是询问。
“这是老罗，刑警队副队长。”
“你好！”余姬伸手打招呼。
老罗伸手握住她的手，神情拘谨“你好。”
“今日来，又是为哪桩案子？”余姬坐下，客气问。言语间，透露出跟庄睿的熟稔。
庄睿看向老罗，让他把韩玉良养花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余姬静静听他说完，等待庄睿的发问。
“听经纪人说，韩玉良是在你这里买的种子？”庄睿也不罗嗦，单刀直入。
余姬轻叹一声，两根手指放在太阳穴，撑着头，淡淡看着两人。
“他的确在我这里买的种子，一颗昙花种子。”
老罗不解，只是这样？庄睿是老熟人，比他淡定很多，知道这种子背后肯定有特别的故事。
“老板直接说说这种子的来历吧！”
余姬抬起头，淡笑“好！”
唐太宗年间，有一位天竺僧人随着商队来到长安。他在觐见李世民的时候，上贡了一粒种子。这种子，就是昙花种，并且为唐太宗说了一个故事。
这就是昙花一现为韦陀的故事。
昙花花神爱上每日为自己浇水的少年僧人，玉帝大怒，认为神怎能有人欲。故而棒打鸳鸯，拆散两人。为了惩罚昙花，曾经日日能开花的花神，一年只能开一次。
而少年僧人则被夺走记忆，忘却红尘。
昙花为了让少年记住自己的美好，每年开花那一日，都要展现自己最美好的姿态。
花开时，香飘千里，但凡见过昙花者，都要惊艳于她的脱俗之美。
唐太宗觉得故事很有意思，便留下种子。
可天竺僧人说，这粒种子不同于其他昙花，乃是昙花花神心血所生，若不是真心相待，别说开花，连发芽都不会。
彼时高阳公主也在场，觉得十分有趣，便跟唐太宗讨要了这粒种子。
带回之后，高阳公主交给花匠细心照料，可昙花始终没有发芽。
高阳渐渐失去兴趣，觉得天竺僧人是骗子。
后来，高阳公主爱上辩机和尚，为了讨好辩机和尚，便将这粒种子送给了辩机。
奈何，辩机后来因跟高阳**，触怒唐太宗，被处死。这粒种子，便消失所踪。
“数十年前，祖上店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有东西要卖。你知道，那时候，国家动荡，盗墓猖獗，倒卖古董是常事。那客人卖了一个佛像给家祖，祖上在这尊佛像里，发现了这粒种子。”余姬说完，饮口茶，润润嗓子。
“你怎么确定这种子就是当日那一粒？”老罗觉得太神奇，跟听天书一样。
余姬笑笑“佛像的底部有个活动的机关，家祖不经意间拆开，发现了一个丝绢，上面写着种子的来历。”
庄睿凝眉“你是说，这昙花，只有刹那芳华？”
“不错，耗尽心血，只为刹那芳华！花开过即败，纵然可惜，但这也是昙花花神唯一的心愿。”
“可是，你为什么要卖这样的东西给韩玉良？”老罗疑问，这玩意怎么听，都像诈骗，有钱人的脑子怎么想的，不会是被这店主忽悠了吧。
余姬在他怀疑的眼神中轻笑出声“警官，我可不会欺骗客人，那是韩玉良自己想要的。”
“他自己想要？”
余姬点点头。
庄睿思索一会儿问“老板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买这样的东西？”
余姬疑惑看着他“庄警官不知道？”
老罗跟庄睿面面相觑，询问对方，对方都表示不知。
余姬叹息，放下手里的茶“韩玉良病了，胃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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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也就是何依依跟孙哲平一起审理王佳怡。孙哲平心情忐忑的进入审讯室，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的姑娘。
这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气质温婉，虽然貌不惊人，可让人看着舒坦。
何依依坐下，开始询问王佳怡。
“王小姐，你跟韩玉良交往多久？”大概是好奇心旺盛，何依依的问话有些八卦的味道。
王佳怡目光清澈，没有多想，淡淡道“分分合合好几年，仔细算来，我们交往差不多有八年了。”
“那你们为何分手？”孙哲平犀利道。
分手这两个显然刺痛了王佳怡，她目光一愣，忽而变的悲凉。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何依依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一说完，她就惊住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王佳怡不在意，看着何依依问“你也喜欢玉良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他可是我的偶像。”何依依兴奋道，孙哲平见状，咳嗽两声，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
王佳怡淡笑“玉良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没有喜欢错人。”
何依依不理解了“既然他好，那你干嘛跟他分手，他简直是无数女人心里最完美的男人。”
孙哲平再次咳嗽，提示她冷静，何依依不耐“别咳了，感冒了去吃药，不要打扰我问案！”
“我...”孙哲平一口气堵住，终于不再咳嗽。
摩挲一下自己的手，王佳怡收缩了肩膀，呐呐开口问“在你们看来，玉良跟我相配吗？”
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人都愣住了。何依依仔细打量王佳怡，心里打了×，这女人，跟光芒万丈的韩玉良相比，就像天上的星辰配地上的石头，完全不搭。
可有教养的女子，不会当面攻击别人的长相，所以何依依沉默了。
孙哲平看了看“你长的一般，但是也不算丑啊！”
何依依.......难怪你找不找对象。
王佳怡轻笑出声“你看，在你们眼里，我根本配不上韩玉良。”
“这....这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韩玉良喜欢就好了，我支持他的，我是正常粉丝。”何依依尴尬笑笑，打圆场。
摇摇头，王佳怡苦涩一笑“我可以一天不在意，一年不在意，但我无法一辈子不在意。韩玉良，他太优秀。这样的男人，又是在娱乐圈那样美女环绕的地方，我就像丑小鸭，长的普通，也没什么才华，家庭背景也一般。我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信心守住这份感情。”
“王小姐，你....”
王佳怡打断何依依的话“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沙门是不是说，我问韩玉良要了一大笔分手费，然后消失了？”
两人点点头“你真的拿了韩玉良的钱吗？”
王佳怡笑笑“是的，我的确拿了。不过，不是沙门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孙哲平好奇。
“八年时间，抗战都胜利了。八年，做明星的女人很难，尤其是，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圈子里不是没有人注意到我跟玉良的亲密，有的人嫉妒了，会暗中折腾我，有的人瞧不起，认为韩玉良就是玩玩我。沙门也这样认为，但事实上，玉良不是那样的人。我跟玉良，分分合合，他早说过，要跟我结婚。可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啊？”何依依觉得要是能跟自己的偶像结婚，哪怕天上掉刀子，她也能挡回去。
“你知道网上那些疯狂粉丝吗？”王佳怡问。
孙哲平点头“知道，简直丧心病狂。”一想到之前审问的邹云飞，孙哲平又打了个冷战。
“我跟玉良在一起八年，多多少少有些传闻，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起初只是骚扰我，我都偷偷忍下来了，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父母的地址，竟然，竟然恐吓我父母。我妈因为疯狂粉丝的恐吓，从楼上摔下来，昏迷住院。那时候，我真的受不了了。”
王佳怡边说，边忍不住掉眼泪。何依依听的心酸，递给她纸巾。
王佳怡道谢接过“几个月前，我妈住院，我为这件事，跟玉良大吵一架。我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不肯，说他会处理好一切。可是，我真的太难受，心意已决。”
“第二天，他来医院找我，跟我道歉。他说，同意分手，可是，硬是给我三千万。我拒绝，但他说，这是他分手的唯一条件。他说.....他说他以后没办法照顾我，希望我拿这些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王佳怡说到此处，梗咽不已，泣不成声。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
何依依听的难受，转脸过去，掩饰悲伤。
神经大条的孙哲平此时也觉得难受，不知说些什么。
何依依跟孙哲平对视一眼，起身出去，留下王佳怡在屋内，哭的痛苦。
我遇到过一个人，我们很相爱，可是我们无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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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广跟韩珂两人压着邹云飞上线，联系到那位改造枪支的人。
“这网名居然叫一滴血？他想干嘛？当史泰龙？”王广不屑，韩珂也不屑。
邹云飞白眼扫了两人“关你俩屁事，他就算直接叫史泰龙，那也是他的权利。”
“嘿，你小子想封号是吧，废话那么多，赶紧给我把人约出来。”韩珂拍一把他的后脑勺。
听见封号这两个字，邹云飞一下老实了。安安静静发消息联系一滴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人上线回复了邹云飞。
“韩玉良的最爱：有新货吗？”
“一滴血：有啊，要什么？”
“韩玉良的最爱：来把冲锋枪，最新款的。”
“一滴血：行啊，老规矩交易。”
王广阻止他的回复“等会儿，你跟他多聊一下，尽量拖延时间，我们好查到他的IP。”
邹云飞点头，开始跟一滴血唠嗑。
“韩玉良的最爱：最近忙什么，怎么不上线。”
“一滴血：没什么，遇到点麻烦事。”
“韩玉良的最爱：什么事？解决了吗？”
对方沉默几分钟才发来消息“你问这个做什么？”
众人见他回复，才放下心，还以为暴露了。
“韩玉良的最爱：随便问问呗，还能干嘛？干/你啊？
“一滴血：艹，你个骚/货！信不信老子爆你菊/花”
接下来的对话，不堪入目，王广不再细看。几分钟后，技术人员终于将此人定位。
一个小时后，一滴血坐在审讯室里。
这是个熟脸，片场的道具师，曹仁。
上一次，他也是被当作嫌疑人审讯一番，可他一口咬定，枪支跟他没关系，加上警方也查不到证据，最后只能将他放走。
韩玉良一死，他老实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曹先生，你不是说，你不会改造枪支？”韩珂沉声审问他。
曹仁继续抵赖“我是不会改造啊，我就是一个弄道具的，最多外表整的相似一点，但是完全就是道具啊。”
“那这是什么”王广仍下几张照片。“这都是在你家里搜来的，不要告诉我，这不是你的。”
“你...你们怎么能搜我家？”曹仁指着照片叫嚷。
“曹仁，我劝你说实话，不然，光凭这些，就能让你坐个十年八牢。”韩珂严肃的很。
“我...不是我不想说，我是真怕惹事。”曹仁诉苦。
拍片的时候，有一天，众人休息，韩玉良跟曹仁坐在一起吃午饭，两人无意间聊起枪支的事情。
韩玉良当时问了很多，关于枪支改造的事情。难得大明星这么和蔼可亲地跟自己聊天，曹仁当然忍不住炫耀自己的本事。
就将如何将道具枪改造的关键点说了出来。
“我真的就是吹牛，那只枪真的不是我改造的，我卖出去的那些枪，也就是样子货，最多打气球，打不死人的。”曹仁喊冤，他哪里知道会有这样事。早知道会惹麻烦，他就不吹牛了。
韩珂抽抽嘴角，王广对于这样哭丧的嘴脸已经见怪不怪。
“问问他，当时在场的有几人？”庄睿隔着玻璃用麦说话。
韩珂得令，问了一遍那人。
曹仁仔细回忆，说当时周边许多人，他也没留意。
审讯仍砸进行，此时老罗推开隔壁的门，将一份验尸报告并意见报告递给庄睿。“杂货店的老板娘没说谎，韩玉良的确是胃癌晚期。医生说，韩玉良专门要求保密。所以除了韩玉良，还真没几人知道他的病情。”
庄睿拿着两份报告简单看了看，电话响起，是孙哲平。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庄睿点头道“把东西带回来吧。”
而后，对着麦道“结束审讯，案子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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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电影《姑苏南城》正式上映，作为韩玉良生前最后一部遗作，让评论家跟众多的影迷们惊叹，韩玉良贡献了自己演员生涯影帝级别的表演。据悉，韩玉良已经入围本届金角奖最佳男主角........”
韩玉良案子告破后2个月，电影就在商家的运营下上映。
一上映，好评如潮。某专业电影评分居然高达9.1分，简直是韩玉良影视生涯最好的作品。
何依依哭着从电影院出来，跟孙哲平韩珂几人去找地方吃饭。
哪怕是孙哲平这样神经大条的直男，也不得不承认，韩玉良真的演的很好。
“哎，不愧是拿命演绎的作品，真的是完美地无懈可击。”韩珂也感叹。
当初上面要求他们七天破案，结果案子是破了，却谁也没料到，韩玉良是自杀的。
从韩玉良家找到的遗书中，写着韩玉良自杀的原因。
当知道自己已经胃癌晚期，正是韩玉良跟王佳怡分手的时候。在王佳怡提出分手那一刻，韩玉良本来准备退出娱乐圈，转作幕后的。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跟王佳怡在一起。
韩玉良在一个喝醉酒的晚上，看到荧幕上播放的霸王别姬，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之所以当了演员，就是想成为张国荣那样优秀的演员。
可从影多年，由于外型的局限，他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花瓶型男演员。
想到自己都快死了，却还没有一部能让人记住的代表作，那一刻，他很不甘心。
正好《姑苏南城》的导演找到他，在看完剧本后，他毫不犹豫演了男二号。
他像那一粒千年才开花，花开不过一瞬间的昙花一样，用瞬间的美丽，像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刹那芳华。
昙花终于开出，韩玉良终于登上了演员的巅峰。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他是花瓶男演员。
人们会记得，那个在《姑苏南城》里，为理想，为祖国，宁愿委屈牺牲自己的浪荡公子，那个倒在血泊中，真实死去的韩玉良。
纵然刹那芳华，也已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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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的门铃响起，余姬头也不会“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有事请明日再来。”
谁知身后的人却立着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余姬疑惑转身，看见一身休闲的庄睿。
“庄警官这是？”
庄睿踏步走进，摘下墨镜，目光灼灼地对余姬道“我看到我姐姐了。”
余姬闻言，淡淡问“她是不是变得很美艳，艳丽的过于妖艳？”
对方一愣，紧张问“你怎么知道？”
“记得我说的黑蜘蛛吗？”
当然记得，那一次，也是在这里，余姬说起那个黑蜘蛛的故事。传说，黑蜘蛛组织由一个女子创立，至于创立的年份，大概能追溯到清朝乾隆年间。
那个组织有一种邪恶的禁术，可以帮女子保持年轻貌美，甚至，改头换面，变成绝世美人。可这禁术，是通过吃人来完成的。
她们找到合适的女子，将其圈养，待到规定的时机，将人整个吞噬，如同黑蜘蛛的化尸大法一样。
这种禁术，是把另一个人的美貌跟年华引渡到自己身上，以此保持年华不老。
当时，庄睿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天下怎么会有这样不靠谱的事情。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会有人信这些？
余姬的话，他不信，只当是个笑话。
直到他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姐。
那天以后，他用尽所有方法去查找，可是，任何一个角落的摄像头，都没有她的影子。要不是孙哲平也见到了姐姐，他都怀疑自己眼花。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她似乎，不认得我了。”庄睿语带失落。
余姬目光微闪“庄先生养过花吗？”
庄睿摇头，不明所以。
“有些花，只有开到最艳丽美好的时候，才是让人着迷的。你姐姐对那些人来说，就是即将开到最艳的时候，那时候采摘吞噬，那些人，才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我姐她.....”庄睿焦急害怕。
余姬瞧一瞧墙上的古董挂钟，淡淡道“她就快要到时候了。”
庄睿大骇，难道姐姐她......
“帮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知道你店里的规矩，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付出代价，你一定知道怎么救我姐姐。”庄睿慌张抓住余姬的肩膀。
“救救他，你一定可以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幕，余姬慌乱地推开了庄睿。
“救救他，除了你，没人有办法了.....”一道男声再次在脑海想起。
“闭嘴！！”余姬双手扶头，大声驳斥。
庄睿看着她痛苦又惊恐地蜷缩在地上，不知怎么回事。他上前，想要抱住他，却被一只手阻拦。
是七叔！
这个豪门大佬一样人，挡住了庄睿上前的步伐，扶着余姬往内室走。
“庄警官，我家小姐今日不适，有什么事，请明日再来。”
庄睿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忘记收回。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