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臭气熏天
比尔吉沃特的云，总是脏乎乎的，就像海盗们洗澡时被冲到地上的混合着油垢的污水，又厚有黑又大。
因而，这座城市总像是被罩上一层灰厚的阴翳，常年见不着太阳。
更要命的是，比尔吉沃特还是一块臭不拉几的地方。
它的臭，光怪陆离，变化多端。
白港四周充斥着鸟粪和臭鱼混合的酸爽味道；
屠宰码头的海边，是屠夫的体臭和海洋生物的腥臭，而到了夜晚这里又会多了一种焚烧海兽油脂的黏糊糊的异味。
装货平台则是各种鱼下水（鱼胆、鱼脾脏、鱼肠）的味道；
而在比尔吉沃特的外城区，则是一种烟尘、汗臭和死人搅和在一起的类似垃圾场的味道。
“太他妈臭了，这地方。”
徐易走在外城区喧闹的街道上，单手抓起衣领埋住嘴巴和鼻子，瓮声瓮气地吐槽：
“臭得我都忍不住想赋诗一首了。”
“啊！你还会写诗吗？”
由于鼻子和嘴巴被衣服堵住，徐易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传到珍妮弗耳中，感觉怪好玩的。
于是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显露出来，仿佛这座昏暗恶臭的城市里突然出现了一小块纯白珍贵的碎玉。
“嗯，你听好了。”
徐易清了清嗓子，沉闷的怪声隔着衣领传出：
啊！天上一块黑乎乎，
啊！地上一片臭烘烘；
啊！这座破城真坑爹！
啊！仿佛粪池被炸裂！
啊！这座破城真造孽！
啊！老子只能把气憋！
啊！啊啊……我死啦!
“哈哈哈哈哈哈！”珍妮弗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好玩！”
看到珍妮弗被自己逗乐，徐易衣服后的嘴角轻扬，眯着眼睛，感到微微得意。
此时二人已经走在比尔吉沃特的外城区之中，这里住着比尔吉沃特最下等的居民，他们大多从事着小生意，或干着各种赚不到几个钱的苦力。
外城区到处是曲折的暗河和隐蔽的入口，周边山壁上，一座座面积窄小的木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它们都是些商铺、贫民窟和小赌摊，妓院，酒馆……
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都跟之前大不一样。
珍妮弗给徐易的脸上化了妆，现在的徐易已经不再是个帅气少年，而是一个脸上有着密集的黑棕色麻子的丑男孩。
他的下巴处还被珍妮弗画上了一个大痦子，画龙点睛般地增加了不少猥琐气质。
而珍妮弗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一头红发已经被粗厚的灰布头巾包住，脸上也分布着坑坑洼洼的痘坑粉刺。
刚才路过一家简陋的衣帽店时，珍妮弗还给徐易买了肥大的麻裤子，布炮和粗布马甲。
她自己则由皮裤换上了妇女常穿的连身裙，红色秀发也被头巾包裹住。
为了掩住玲珑的曲线，珍妮弗还在肚腩的地方里垫上了一大块棉花套。
现在两个人走在路上，活脱脱的就是两个平平无奇的比尔吉沃特本地居民。
在比尔吉沃特，由于男女比例失调，所以相貌漂亮的男女都成了让人流口水的稀缺资源。
因而，像徐易和珍妮弗这样的年轻好看的少男少女，都极易引起人们的目光与兴趣。
刚才徐易被花脸帮的人拦下时，珍妮弗就考虑到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长相出众被注意到。
幸亏徐易说出了自己混的斩屠帮，不然可能就麻烦了。
斩屠帮和花脸帮一向关系不错，而且实力也强，徐易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避过了不小的麻烦。
于是珍妮弗就给大家作了一番“形象改造”，来增加安全保障。
二人穿过密集熙然的奔波人群，走到一处热闹喧哗的市场。
这里卖的大多是海鲜和海洋产品，有鱼虾、海带、海藻，还有巨型海洋生物的肉、油、皮、鳞以及少许陆地蔬菜。
市场的上空如电线一般，横亘着两条粗粗的钢缆，上面运送着吊篮、鱼篓和虾笼——这些都是从屠宰码头传过来的。
两条钢缆连接着市场的卸货区和屠宰码头，运行方向相反，一条运货，一条把空空如也的板条箱、吊篮、笼子运回码头。
各种叫嘹亮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刚打上来的海蟹和虾，都来看一看啊！”
“一枚银蛇币，这一筐海带都是你的，看看成色！”
“不坑不骗，魔鬼鱼上好的骨头，用来做骨雕再合适不过！一枚金海妖全是你的！”
市场的人们都卖力地吆喝着，招徕买主，居民们则走走停停，讨价还价。
徐易留心看着，感觉这里的卖家和卖家都不好惹，搞价整得像吵架似的，两边都互不相让，面红耳赤的。
“你抽烟吗？”
珍妮弗从一处杂货摊买了一盒香烟，包装是用最粗糙的细瓦楞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通用语：臭章鱼牌香烟，香气浓郁，闻见幸福。
“我不抽。”
徐易摆了摆手:“比尔吉沃特真够牛逼的，臭得连烟都叫‘臭章鱼’。”
珍妮弗轻轻一笑，划开火柴，点燃一支香烟，吐出一个烟圈，双眼看着远方，有些微微出神：
“这里的人都喜欢直接粗俗的描述，这烟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因为便宜，劲大。穷人有钱人都喜欢抽。”
她现在已经把自己扮成了一个身材臃肿的丑女人，穿着妇女的连身裙，外面还套着一个款式庸俗不堪的围裙。
但是徐易还是被她这个抽烟动作迷住了，感觉还挺有范，此刻的眼神感觉也挺像真情流露，带着一丝淡淡的愁意。
“不过啊，珍妮弗，我劝你还是少抽一些烟吧，对身体不好，你的牙那么白，那么好看，抽多了会发黄变黑的……”
徐易显得有些啰嗦。
珍妮弗的手肘贴着腰，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夹着香烟，样子在徐易看起来还挺有范。
她掸了掸烟灰，又抽了一口，就把这支只抽了两三口的烟扔掉，摆出了一个笑脸，露出了漂亮的牙齿：
“真的好看吗？”
“嗯，是好看的。”
徐易目光真挚，语气实诚。
“嗯，我其实很少抽烟，一般两种情况下才会找支烟来抽。”
“什么情况？”
“一种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一种是心情特别差的时候。”
“那你现在是心情特别好还是特别差？”
“当然是特别好呀。”
珍妮弗的丑脸上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徐易能想象得出，换上她原本的容貌，这笑容该有多好看。
“为啥啊？”。
珍妮弗背过身去，假装伸懒腰，手臂轻轻抹去眼角流出的泪水：
“因为，你刚才的那首诗太好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