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挑战应玺
吕彻眼看着那法杖离自己的头越来越近,忽然,空中紫光一闪,一把长枪如恶虎脱笼,怒击在法杖上。应玺双手紧握,虎口几乎震裂,法杖才不至于脱手。吕彻忙趁机放开弓弦,虽然气力衰竭,但这一箭仍迅猛威烈。应玺已来不及持杖格挡,身子骤然横移,这才堪堪避过气箭。他看向长枪击来的方向,却见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天狼,正挟着被激起的狂暴,爪牙森森,疾飞而来。它背上坐着一个气宇非凡的男子,正是杨影尘。
众魔还未回过神来,那战狼已飞至吕彻旁。杨影尘喝声:“快上来!”吕彻迅速地翻身跃上狼背。
战狼一声长啸,怒扇双翅,飞往高空,冲破包围,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应玺、桀帅和飞云骑一众兵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应玺抖开自己的黑色披风,如一只张开羽翼的苍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战狼飞行的方向追去,一瞬间也无影无踪。
“元帅,我们是否也该追去?”犀角问道。
“当然!只可惜我的迦楼罗鸟伤重未愈,只能骑些慢吞吞的翎毛畜生了。犀角和四营的统领,跨上你们的坐骑,随我一道去追!其余部众留下待命!”
说罢,他一声呼哨,唤来一只巨形的秃鹫,驾着它高飞进苍茫夜空。而犀角等五个魔头,则紧随其后。
战狼在夜色里疾驰不停。吕彻在杨影尘背后沉声道:“我劫走了你的朋友,又曾同你交手,你为何反倒出手救我?”
杨影尘道:“少帅虽被偷袭刺伤,也不曾杀了那些姑娘,是为仁;身处生死关头,仍惦记着溢寒安危,是为义;独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凛然不惧,是为勇。仁义勇三德兼备,可当得上豪杰二字。杨某虽不才,却素来好与豪杰为伍!”
吕彻哈哈大笑:“多谢杨兄谬赞!我见杨兄适才踏鸢而行,莫非你便是近年来名震天下的鸢侠杨影尘?”
杨影尘道:“不错。名震天下什么的,却休要再提。”
吕彻抚掌道:“妙极!吕彻多闻杨兄英雄事迹,颇对脾胃,早想和你一块喝酒打架,哈哈!”
杨影尘笑道:“喝酒打架?痛快!不过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逃命!你听,敌人已经追上来了。”
吕彻中毒之下,耳力大不及从前。他凝神听辨,果然听到一阵尖利的破空声。
杨影尘从身上取出纸鸢,抛至空中,自己腾身跃上,御风飞翔。如此一来,战狼承受的负重小了一半,速度也快了许多。但身后那破空声仍是越来越近。
吕彻道:“应玺那家伙擅长“暗行千里”之术,夜色中速度犹快。不过桀帅的那些飞禽定然大大拖后。不如你我合力,先将应玺格杀!”
杨影尘沉吟片刻,道:“以少帅对应玺的了解,你我联手一击,能有几成把握得手?”
吕彻试了试弓弦,说道:“实不相瞒,一成把握都没有。像应玺这等级数的高手,纵使我未曾中毒,你我联手也极难杀他。但我仍愿倾力一试!”
杨影尘道:“少帅中毒已深,若不及时施法逼出,反倒强行使力,恐怕后患无穷。既然无法杀他,一旦陷入缠斗,待桀帅他们赶来,我们便再难脱身。依我之见,不如少帅先行退却,留下杨某独自应付吧!”
“你说什么?!”吕彻惊道。
杨影尘道:“我昨日曾向应玺下战书,约他比试一番,未想今日便天赐良机。我阻住他,少帅便可速速撤离,觅地疗毒。”
吕彻慨然道:“吕彻又岂可撇下杨兄独自逃走!桀帅他们赶来,杨兄一人又如何应付?”
杨影尘哈哈一笑,道:“你快走,我自信有法子脱身。若我不幸战死,你便每年挑些好日子,替我斟上一壶美酒如何?”
吕彻看着他,胸中涌起一股炽热的暖流。他与杨影尘素未谋面,未想对方竟拼死相救。自从斩云死后,这些年来,他再也未曾体会过这兄弟般的情义。他铿然道:“好!我相信杨兄定能全身而退。待我回去料理完一些杂事,五日后,我便在湘江烟雨渡头置酒备船,等杨兄过来痛饮一番,如何?”
“好!杨某侥幸不死,定当赴约!”
“如此便后会有期了!”说罢,吕彻跨着战狼疾飞而去。杨影尘却收了疾风,傲立鸢首,抱枪等待应玺。
不一会儿,应玺已自夜色中现身。适才照面,未及细看,此刻细细打量,杨影尘才发现这应玺的长相颇有些奇特,一张灰白色的面皮,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石头雕成。头发根根上刺,如剑戟森森。一对眸子,不时露出阴鸷冷酷的光芒。他看着杨影尘,哼了一声,道:“吕彻呢?!”
杨影尘道:“他早已远去,应教主不必费心了!”
应玺冷笑道:“鸢侠送他好大一个人情,吕彻那小子任情任性,怕是以后拼死相报了。哈哈,如此轻易便将他收作你的棋子,妙计!妙计!”他的声音虽在冷笑,但脸上仍是丝毫不动,煞是诡异。
杨影尘坦然道:“应教主自己满脑子都是尔虞我诈,自然看我也是如此。不过,吕彻此番安然逃脱,定将阻拦你奸计得逞。我也不能说全无私心!”
“奸计?!哈哈,你又知道什么?!”应玺狂笑道。
“你残杀各派弟子,豢养鸱蛮鸟,又以种魔丹邪术毒化教徒,扩张力量。今日,你又和桀帅一道设局偷袭吕彻,意在诛除异己,好放手作为。哼,依我看,炽炎兽在南方的肆虐,也是你们一手造成,好引出各派弟子,趁机偷袭。我虽不知你们所图究竟为何,但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阴谋!”杨影尘道。
应玺摸了摸手上的冥无杖,阴森道:“我一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我荒天教的一切事情,和鸢侠本无干系,鸢侠又何必蹚这一滩浑水。”
杨影尘道:“不错,我与应教主无冤无仇,与荒天教也并无纠葛。只不过我素来爱多管闲事,这趟浑水既然已经蹚上了,不搅个明白,我是不会罢手的。”
应玺冷冷道:“鸢侠,我本已打算下月十五在倚云峰上接受你的挑战,那时再取你狗命,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有耐性,连几十天也不想多活。”
杨影尘淡淡道:“择时不如撞日,早死晚死几十天,又有什么分别。”
“那我便成全你!”说罢,应玺手持法杖,吟唱咒语,法杖上笼罩起一圈诡秘的红光。他将法杖一捺,指向杨影尘。只听暗夜之中,忽听见树木疯狂生长的声音,树枝交织成巨大的网,布满杨影尘身周,向他密密麻麻缠绕过去。
杨影尘一声怒吼,激起全身的真气,力贯长枪,当空横扫,从惊云枪上迸裂出一道球状的闪电,向四方膨胀。这招永夜燃雷,不似云雷震八方那样声势惊人,但正好克制木系的法术。电光到处,树枝纷纷被殛为飞灰。杨影尘枪尖一指,巨大的电球便向应玺袭去。应玺却不闪避,疾念咒语,几十道火焰便从他手中连环飞出,在空中凝作一个巨大的火球,同电球相撞在一块,竟将电球生生撞碎。应玺继续催动法力,火焰借着林木迅速蔓延,又将杨影尘团团困在垓心。
杨影尘见状,忙运起风神咒,席卷大火,吹向应玺。火借风势,更加猛烈。孰料应玺丝毫不惧,竟纵身投入火海。他身周笼罩着一层冰蓝色的光芒,阻挡了火焰侵袭。只一瞬,他便从火海穿出,法杖如泰山压顶,砸向杨影尘,无数飞石亦随着法杖一道袭来。
杨影尘持枪硬接了这一招,双臂如承受万仞高峰,酸麻不已。他已无暇分心格挡飞石,只有运足真气以肉体硬生生接下。身体剧痛之余,他心下惊叹更甚。适才应玺不惧火焰袭体的那一招,想来应是水系法术中极高深的招式“上善无争”。杨影尘已知自己在法术上的修为与应玺颇有差距,眼下唯有凭借精纯之真气和枪法,和他近身厮杀。
他们枪来杖往了数十合。斗至酣处,应玺亦无暇分心吟唱咒法。纯凭招式和气力较量,杨影尘便觉压力小了许多,只是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又战了片时,两人枪杖相交,竟成角力之势。双方的功力似乎都催发至了极致,杨影尘头上白汽蒸腾,而应玺脸上却是黑气缭绕。杨影尘觉察对方的魔力如潮水般从杖上涌来,渗入自己体内,刺痛经脉。自己此前因替挽昔疗毒,已耗费大量气力,竟渐渐生出枯竭之感。眼见那法杖向自己一寸寸靠近,他唯有保持灵台之清明,紧守丹田之气,勉力抵抗。
忽然,从应玺口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鸢侠,怎样?滋味如何?若还不够味,那便再来尝尝我的情天恨海之术吧,哈哈!”说罢,他嘴唇抽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杨影尘见他此时尚能开口说话,已颇为惊诧。他忽觉察到一股极黑暗的力量自枪上渗入自己的体内,又侵入他心绪之中。渐渐地,他心中巨浪翻腾,爱恨情仇如小舟沉沉浮浮——后悔、痴狂、仇恨、怀念……整个世界变成一片火海。这些情愫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啃噬着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