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后留辅导（三）
这次小聚会较年初那次，多了三个人——李鹏飞、薛耀峰和任小伟。饭菜也简单实惠，主打玉林大烩菜，辅以米饭。九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小雪、小芸、佳慧三个女生挨着坐一起，六个男生挨个落座，倒也泾渭分明，不过杨明辉和小雪在大家的刻意安排下，紧挨着坐到一块儿。
都是同学故友，几番寒暄过后，气氛就热烈起来。谈学习、谈老师，各种奇闻趣事，经过加工着色，竟也笑声不断。当然最感兴趣的还是某某暗恋着谁谁或者哪一对儿又吹了。某些话题已成经典，但每次说出来众人还是一样兴奋，品头论足一番，感叹着、庆幸着、羡慕着，各自找准敏感点，自娱自乐。
忽然，李鹏飞端起一杯酒封口酒，小雪要是不喝，就有猛料爆出。小雪看着明辉，想着鹏飞不可能知道什么，故不服地说：“咋呼谁呢？我倒要看你怎么编呢？”
“这可是你说的。”李鹏飞气定神闲，胸有成竹，道：“还记得去年我们和高二级篮球比赛取胜后，你答应给我们唱歌的。”
“嗯，有啊。”小雪静待下文。
“那晚你请假要和明辉出去排练《情深深雨蒙蒙》，大晚上，一块出去了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难道只有排练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经李鹏飞这么一挑拨，大伙马上联想翩翩，催问：“快说，你俩到底干什么去了？”
杨明辉看着小雪，清楚的记得那晚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是他的舌尖感触到了小雪留在大箫上的唇香，销魂且生情。但小雪又不知情，于她肯定没有可以害羞的事情了。
“干脆点儿，你们亲嘴来没有？”郭亮看着小雪扭捏的样子，有些等不急了。
众人轰然大笑，小雪红着脸伏在小芸身上。杨明辉赶忙说：“好汉不提当年怂，早知现在，小雪能去玉林吗？”
霍达笑着：“小雪你不知道，那会儿明辉农村娃刚进城，没那胆量，夜里老是请教我是不是把你下手了？我心软了一下，饶了你。”
“这话不假，大雪天，杨明辉想去找你，没胆量，害怕，不敢去。这才一年功夫，哄女生的功夫可不在我下呀！”薛耀峰也想起了杨明辉雪地里的纠结，有感而发。
“明辉，这都是真的吗？”小雪既幸福又有些伤感地问。
“别听他们胡说，来，来，举杯喝酒。”去年的时光太沉重，明辉不愿再提及。
酒杯“哐当”声响，杨明辉仰头一大杯啤酒下肚。小雪低声嗔怪着：“急什么，少喝点儿，注意身体。”
这时小芸又说开了：“没办法，主要是小雪中了杨明辉的邪，前几天还发毒誓怎么怎么的，不知明辉念了什么咒语，俩人现在好的如胶似漆。”
原来啊，原来小芸在从中作梗，要不小雪怎么会生自己的气呢？杨明辉想到这里，狠狠地骂了小芸一句。要不是自己脑筋转的快，这会没准还和小雪闹着矛盾呢。
小雪听见小芸在“出卖”闺蜜情谊，举着拳头不依不饶。
佳慧赶忙打住：“快别闹了，赶快吃饭吧，要不都凉了。大家要体谅杨明辉的困难，要是小雪不帮衬一把，估计他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任小伟知道佳慧说的什么意思，深有感触地说：“同病相怜，明辉，咱俩和耀峰喝一个！”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雪有些听不明白，看着三人豪情万丈，转身问小芸。
“明辉没给你说吗？元旦前杨明辉宿舍遭了贼，他损失还不小呢？”小芸疑惑地看着小雪。
“元旦放假前，我病了，明辉远赴玉林看我……”小雪嘀咕着，正想着什么，却被明辉叫醒。
“小雪，有人想请教你个问题，站在你们女孩的角度，最想收到男孩送的什么礼物？”
小雪环视了一圈，觉得薛耀峰神色异常，便明白了，和小芸和佳慧一起出谋划策。
“那要看这个女生的爱好了，投其所好吗？”佳慧说。
“我认为礼物一定要有纪念意义。”小芸想了一会儿说。
“礼物是一方面，我觉得关键是俩个人的默契度，或者说只要你真心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小雪深有体会地说。
“没那么深奥，就说现在，送什么礼物最好？要含蓄点儿的。”杨明辉知道薛耀峰所思所想，故代而问之。
三个女孩低头交换了一下意见，一致认为送手套、围巾或者帽子为好。睹物思人，保护的是身子，暖和的是心。
薛耀峰如得了圣经，诚惶诚恐，感激得看着杨明辉，仿佛一切胜利在望。
李鹏飞扒拉了几口米饭，问小雪：“什么时候回三班坐一坐，找一找初恋的感觉？”
小雪正有此意，待家里也没事干，再说有明辉在，她的心早就飞到吴中了，听到鹏飞的建议，高兴地说：“好啊，三班太让我留恋了。”
小芸一听，也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四人组合’又聚首了。”
“那就明天下午吧，我和明辉一块过来，大家可别冷场啊！”小雪开始做着计划。
“你放心，剩下的我来安排，不过你得准备一下，大家还是很关心你的师范生活的。”李鹏飞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小雪打着OK的手势，重回三班，那么单纯的美好的一段记忆，是她做梦都希望实现的。
第二天，小雪赶在中午放学前一分钟来到吴中校门口。一袭长款淡紫色羽绒服，胸前是鲜红的针织流苏围巾，笑呵呵地看着走来的杨明辉。周围都是同学熟人，杨明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问：“你来这么早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胆小鬼，别人艳羡还来不及呢？你要是不愿意，我找小芸去？”小雪佯装生气道。
“小癞皮！”杨明辉说完，先走开。小雪笑了一下，紧随其后。
其实，杨明辉的心思小雪还不明白，这样大白天下的宣告自己谈恋爱了，在吴中还是属于“坏学生”一类的。杨明辉的目标是在文学道路上长足发展，如果预期目标实现不了，传言肯定是他只顾谈恋爱了。那个时候，他百口难辩，甚至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明辉，去吃饭呀？”韩瑞妮不知从哪里出来，正好与明辉面向而遇。
杨明辉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好。这时，韩瑞妮看到他身后的一双警惕与狐疑的眼神，便明白了几分，说：“你是小雪吧？杨明辉常提起你，我叫韩瑞妮，今天终于见面了，很高兴认识你。”
小雪淡淡地笑了一下，与韩瑞妮轻轻握了一下手。不知为什么，她偷偷地打量了韩瑞妮几眼，第六感觉是遇上情敌了，而且她还发现韩瑞妮看明辉的眼神绝不是简单的同学关系，有些暧昧。
杨明辉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小雪，赶忙介绍着：“小雪，我，我同学。还没吃饭吧，我们一块儿，正热闹。”
都说女人是敏感的动物，韩瑞妮也觉察到小雪的警惕，说：“我和同学约好了，你们去吧。”
杨明辉看着韩瑞妮离去的身影，背上传来专心的痛，原来小雪的九阴白骨爪又在发功了。明辉惊叫着：“小雪，你发什么神经了？”
小雪没有松手的意思，怒气冲冲地说：“你以后离她远些，这次是警告！”
杨明辉莫名其妙，低声骂着：“小气鬼！”
“你嘀咕什么？”小雪听到了什么，问。
“能有什么？当然是赶快吃饭了，要不小雪美女醋要吃饱了。”明辉回答。
午饭后，小雪坐在明辉的位子上，翻看着什么。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进进出出，前排的大神们对着枯燥的书本发呆，杨明辉挺直腰杆，神气地藐视着眼前的一切。这正是他要得效果，上帝有意让他学习失意，却在感情世界得意。而这正是前面那些道貌岸然的好学生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小雪翻看的本子正是杨明辉近一年写得日记。通过这些文字，小雪看到明辉在预科班的郁郁寡欢和在文学路上的徘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与明辉分隔两地是很大的不幸，没想到杨明辉内心的孤独更可怕。在多篇日记里，杨明辉自问：“赢得了天下，输了她？”可以看出，杨明辉在感情问题上是多么的矛盾，而她给予杨明辉的又是那么的微弱渺小苍白无力。
快上课时，霍达和小芸过来看情况，小雪双手拽着明辉胳膊上，一脸幸福与自豪。三班教室门口，李鹏飞、郭亮、宋晋秦、佳慧夹道欢迎。随着杨明辉和小雪走进教室，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气氛热烈欢快。杨明辉和小雪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么亲切，那么温暖，时光似乎逆转，二排的那个位子上，墨绿的桌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生着漫反射。
李鹏飞走到前面，压停尖叫声与欢呼声，说：“小雪是咱班走出去读中专的一位大美女，虽然她身在玉林师范，心却时刻想着大家，与大家在一起。今天，我谨代表全班同学对小雪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息。小雪看到大家热情的面容，眼睛不禁泛着潮湿，她动情地说：“谢谢大家，我很高兴能再次回来见到大家。我在三班待的时间不长，说是三班人，心里底气老是不足，没想到大家这么接受我，我很感动，再次感谢大家。来之前，明辉告诉我，后留辅导临时占有这个教室，包括桌椅都都是这个原教室留下的。我说这没关系，能见到三班的同学们比什么都强。我现在在玉林师范上学，不久的将来就是人民教师。比不得在坐的各位，都是未来的大学生。很可悲，我们这级正逢教育改革浪头，一年后的今天，读中专与上大学已不再困惑纠结了。这更让我怀念在三班的每一分每一秒，同时也在无时不刻地祝福着大家，希望大家努力学习，都考上理想中的好大学。大家有空到玉林，记得过来找我，我们学校的自助餐全玉林城区有名。再次谢谢大家！”
随后，明辉和小雪落座二排，身后是小芸和霍达，左边是佳慧，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时间真的很无情，仅一年多时光，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且那个时点只会越走越远，只有重温，不会再来。小雪为他洗球衣搓红手指、画素描、一起看书、做习题、做游戏，还有对小雪“跟着你”的郑重承诺，互踹脚闹矛盾的一幕幕……
正思绪万千时，政治武老师一脸严肃地走上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