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古石

冥冥之间它像是感应到对方，由铳口伸出细细密密的肉芽。

先缠住利齿，将它整块吞入其中，又取它的骨血，很快融成一根又粗又长的枪管。枪管下端扭曲变形，根根利齿破体而出，宛如枪管下面挂着一把锯刃。

非常吓人的锯刃。

能咬碎霰弹枪管，硬度不用说，光枪管就达半米多长，俨然由原本的“短铳”变成来复枪，它的力学原理与枪托也吸收了部分血肉用来加长。

美中不足的还是它的扳机，它毕竟适用于乔姆看见的那种生物装甲，那样的外星人是巨大的，况且它们有六条手臂，或能用粗大的指节同时操控六把这样的武器。

所幸乔姆在后端隧道碰见的是赤手空拳的家伙。

就着人类世界的经验，武器总归能击穿防具才算武器，乔姆一边往未感染的通路移动，一边推开枪膛，没想到“嘎啦”一声零件就轻松地被卸下。这感觉就像剥掉两块连接疏密的肉，在内部，“子弹”并不是积在弹匣里，而是一颗颗地排列在生物的骨髓内。骨髓起固定作用，不断收缩膨胀的肌肉足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枪击。

旁边甚至还有排完整的怪物牙齿，它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变成弹药，发射方式就像捕鲸用的鱼叉枪，这玩意一定比血铳原本的黑色小子弹威力更大。乔姆尝试着调动枪身上每个机簧，最终他将手指插进一团温热的生物组织，里边有转动的软骨，将其扭向另一边，果然那些牙齿就被调入发射孔。

虽然恶心，但乔姆很喜欢这种暴力。

暴力的代价是沉重，原本这就不是设计给人类的兵器。

又一扇古怪的门矗立在乔姆面前。

门是打开的。

乔姆进门后能看见门碎片散落满地。

这里被侵蚀地看不出原貌，畸形血肉显然超出了外星种族原本的期望，它们蔓延疯狂，破壁而出，呈现完全失控的状态。

“哔滋......磁......”

干扰的声音让乔姆寻声而去，他看见一团嵌在墙壁当中的血肉。

肌肉、大肠、眼球、头发......原本健康的人体组织被混乱地粘黏在一块儿，它还是人吗？乔姆实在搞不清。但声音确实是从那滩血肉当中发出的。

乔姆用锯刃捣进去，血肉当中包裹着的竟是对讲机！

“呜呜......”周围的人体组织发出呜鸣，像是人类的哭声。乔姆发现一根畸形的人类手指正在不断敲打着墙壁，“哒、哒哒哒哒.....”它敲打的正是一串摩斯电码。

“我——很——痛——苦，杀了——我。”

乔姆将链锯对准它捅了进去！带出大滩浓稠的鲜血，血把乔姆脚底都染红了。但手指还在动，乔姆尝试着把周围它连带的组织都捅碎，手指依然在动。

很不幸，她的生命已与墙壁形成整体，乔姆连安息她都无法做到。

他只能剥下沾满血肉的对讲机。

手指更加急促地敲打着：“杀——我！杀——我！杀——我！”

但乔姆已经走了。

她永远只能永远地在肿胀粘稠的组织内发出哀嚎，这一切不会被人知晓，也不可能有人带给她终结。

乔姆返回门口的时候碰到希芙，把对讲机交给她。

希芙灰心地说：“她没撑过来，对吗？”

乔姆道：“我只捡到这个。”

希芙眼睛又燃起光芒：“那她还有希望活着。”

乔姆不想多说，谎话说多了容易暴露。希芙说：“我和她都是国家射击队的成员，我们还是邻居。从小到大，她总和我争。但是末日爆发之后的几天，有人要杀我吃我的肉，那些所谓的朋友都跑了，却是她救得我。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欠她。”

乔姆问：“你在那边找到些什么？”

“喔，你最好过去看看。”希芙引路过去，路过那只被乔姆打死的怪异生物的时候，希芙说：“如果你喜欢这个，你肯定会爱上那个。”

走到那里，乔姆总算明白希芙的意思。

这里被侵蚀得更为严重，深度的感染，许多羊膜般的卵鞘已经破开，而里面的生物却都不知所踪。这里堆放着许多石板。

巨大、沉重的石板牢牢嵌在地面。

奇怪的是它们无法被侵蚀，“或许这不是外星科技的产物，这就是本土的东西。”希芙触摸着石板，上面还有篆刻的古代文字。这些文字许多都让人联想到甲骨文、柬埔寨、以及古埃及文，它们的历史可能远比看起来还要长久。

有块石板特别地厚，不如说是石墩、石柱，它有三米高，四个人合抱的粗细。

周围铭刻的古代文字也与其它石板有着诸多不同。

“它们一定是外星球的考古学家。”希芙感叹道。

乔姆说：“没错，它们把挖到的不明物体放在这里研究。”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是来自地底的东西，某些深邃的东西。石板旁边有许多先进仪器，但无一例外的都没能破开石板。石板上只是有些黑色的灼烧痕迹，用手就能抹掉，乔姆用枪口的锯刃切割，竟也没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

好像石板的唯一的敌人就是岁月。

外层石壳已被风化，透露些许斑驳的痕迹，在断层之中乔姆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像是古代的俄罗斯文字。他记得俄罗斯人的祖先讲乌克兰语，属于斯拉夫语族东支。

希芙说：“瞧啊，这不是我们祖先的文字吗？”

乔姆道：“你也知道？那翻译给我听听。”

希芙道：“我是国家射击队，不是考古队，况且我们这儿永远只有射击队、搏击队！哪有什么考古队！我只知道这是几千年前我们祖先使用的文字。”

乔姆道：“古代人在崇拜着这块石头？”

希芙道：“我想不会这么简单。你不如想想为什么外星人会来我们这种寒冷的地方，它们本应该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除非......”

“除非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乔姆发现这些外星人还是盗墓贼，它们掘地三尺，大费周折地捣弄这些石块，并且这个地方也比其它舱室大很多，如果不是被未知东西感染了，原本应该有许多外星人忙忙碌碌。不如说它们就是为了地铁下面的某些东西，乔姆之前在后端隧道侦查时发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坑，他并不知道外星人挖的那个坑洞有多深。

希芙拿手指在乔姆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

乔姆说：“我想它们科技已经如此发达，还研究这些破石头做什么？啊！”

乔姆一下子半跪在地，痛苦如潮水般涌来，他摸向脖颈后边，那痛楚仿佛数万根烧红的铁钉推向他的神经。

希芙想将乔姆搀扶起来，但乔姆非常壮实，他跪倒在地就没人能搀他起来。

乔姆满手是血！

烙印不断鞭打着他的灵魂，乔姆狂怒地锤击地面，鲜血飞到那块圆柱形的巨大石块上。鲜血缓缓淌进古代文字的凹口，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象在乔姆面前浮现，石块“敕啦”一声居然打开半面。

“我的......天哪！”希芙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