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幸存者

这条隧道通向永无穷尽的地方。

乔姆在地铁呆久了,产生一种对幽闭的恐惧感。他左顾右盼,提防着隧道某端窜出可怕的生物,而他避无可避。离末日爆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辐射难免开始影响生物。上次去地表,辐射已经使生物变得狂暴,现在新一代的生物可能已经诞生,像是老鼠、昆虫这种生命周期短的生物,变异速度也最快。

乔姆掐着表,步行大约三个小时,走了十五公里。

轨道周围有些杂物,地铁内不容得这些垃圾存在,轨道必须畅通运行,所以安排保洁人员在停运时段清洁。

乔姆怕是走错了隧道。他虽然一直沿着直线前进,但通往下一个站点的隧道却可能是岔路。现在回头太晚,乔姆将错就错往前行进,沿路垃圾越来越多,有些堆成人高,阻挡了乔姆的视线。

这都是些什么垃圾?

瓶瓶罐罐,破袋衣裳......像是有人蓄意收集起来,有些新的、有些却古旧。

“啪嗒、啪嗒。”

随着声音传来,乔姆也隐入黑暗之中。

一个奇怪的人影就在垃圾堆中行走,一个乔姆从未见过的高大纤瘦的男人,他身上唯一的衣物就是某种奇怪料子缝制的长袍。由于杂物的缘故,乔姆看不见他的下半身和脚。但他一定穿着特制的鞋子,走路才会发出那种“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忽然停下来,用一双无尽扭曲的眼睛凝视着乔姆。

乔姆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肯定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他没有任何动作,那张漆黑神秘的面孔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它继续往前走,仿佛一位虔诚的信徒在朝圣一般。

乔姆暗中跟随着他,可就在隧道的尽头,这个人影竟消失了。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尽头是坚固的钢筋水泥,仿佛这个黑色的人影就这样穿墙而去。

墙角的旮旯有什么闪着荧光,乔姆发现一条荧光棒,它所在的位置是条干涸的水道。

想必这荧光棒是独眼瓦西里留下的标记,瓦西里也走的这条路线,他打算在荧光棒熄灭前回到革命广场。

乔姆在水道出口发现第二根荧光棒,旁边就是倒下的瓦西里。乔姆将人翻过来,瓦西里忽然刺出匕首!

乔姆将人扑倒,一只手狠狠扼住瓦西里的手腕。他的力气强大到令乔姆吃惊,只能反身躲过匕首,瓦西里立马拉起机枪,乔姆一脚把机枪踢开,两人都下了死手。

乔姆掏出匕首扎进瓦西里的腋下的薄弱部位,瓦西里一枪托将乔姆砸得鲜血淋漓。乔姆立马找掩护,他听见保险栓拉动的声响,随之而来的就是密集的机枪扫射!

PK通用机枪,每分钟就有250发子弹倾斜而出!它所使用的就是卡拉什尼科夫的大口径子弹,乔姆胳膊被擦过一枪,他闪电般伏倒在地,身后的机枪声一直持续了半分钟。瓦西里借助着开火的闪光朝自己射击,他为什么如此充满攻击性?乔姆喊道:“也许我不该贸然靠近。”

又是一阵扫射!

乔姆根本没办法和这家伙对话,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准备直接将猎人制服,可四处再没有猎人的踪迹。乔姆拾起一把高温的弹壳,猎人已经跑了。

瓦西里肯定跑不远,谁能穿着那身铁罐头、还扛着11公斤的机枪跑远?况且乔姆那刀够他受的,如果瓦西里聪明点,那就该在某个地方阴着乔姆,打算把他解决。这让乔姆谨慎再三,他接下来的行动极其小心,当然行进速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乔姆甚至能发现粘稠的血质,他用拳头攥着手电光,观察血渍的路线......

瓦西里就在那儿摇摇晃晃地走着,他的步伐越来越缓慢。包括刚才瓦西里的拼杀,乔姆感觉这不像是个常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猎人,瓦西里似乎有点六神无主,好像一个被抽干灵魂的人偶。

瓦西里忽然停下来,他戒备地望过四周,忽然浑身剧烈痉挛起来!

他就像跳了场疯狂的舞蹈,等一切平息下来,瓦西里也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捧着自己破碎的目镜。他低声呢喃着什么,好像在说“离我远点儿”之类的鬼话。

乔姆再喊道:“你不会像之前那样开枪吧?”

瓦西里警惕地质问他:“你是谁?”

乔姆摇摇头,看来他全忘记了,干脆说道:“你别开枪,我是幸存者,希望你能带我回到革命广场去。”

瓦西里似又晃了晃脑袋,没有开枪的意思。

乔姆举着手电筒试探性地靠近,瓦西里拔出他腋下的匕首,一边骂道:“如果我还记得是哪个混蛋干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乔姆说:“你当然会的。”

“我把一切都忘了,我只记得是来探索隧道。”猎人瓦西里回忆着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好像看见某种恐怖的东西,它让我昏昏欲睡。你是幸存者,你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乔姆装傻,他说:“其他人都和我失散了。”他一边拾起瓦西里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瓦西里盯着他,缓缓说道:“这把匕首你倒挺称手的嘛......算了。我还要探索至少10公里,你自己回去吧。”

乔姆说:“你有枪,有枪的才是老大,我还是跟你一道回去安全些。”

瓦西里转身就走。

乔姆尝试着和他聊起有关于黑怪的事情,可他始终缄口不言。

他们翻过一段冗长的坑道,就这里传出一阵呼救声,“救命!”一个男人朝着灯光跑来。

瓦西里警惕道:“别再靠近了,你又是谁?”

“我、我......我是谁?”男人精神受创,说话断续而疯癫,“我、先遣队的米奇卡。先遣队的......”

瓦西里道:“你们既然都不愿意回来,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不、我真的是......”男人支支吾吾,他灰头土脸,甚至衣不蔽体。瓦西里故意指着乔姆,问那先遣队员,“他是你们队里的吗?”

乔姆就让这个疯癫的男人绕着自己看一圈,忽然怒骂道:“你这混蛋,难道连我都不认得?”

“认得,认得。”先遣队员重复了几句话,他的神智似乎仍不清楚。

瓦西里啧了一声,“其他人呢?”

“在、在前面。就在、前面。”先遣队员的面目忽然变得阴沉而诡异,像是古老油画《肯特海滩》里那些挣扎的船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