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血

她将一罐魔血递给乔姆。

这罐粘稠的血液看起来不再显得丑陋，反而散发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乔姆问：“难道我也要注射这种东西？因为身上带有魔怪的血就能暂时避免它们的纠缠。”

“但这效果不会太长久。”

乔姆注意到她的声音更加沙哑。

女人的嗓音不可能这么奇怪，她在注射少剂量魔血之后，身上的负担变得更严重。

乔姆问：“我会变得与你一样吗？”

“这叫作渴血症，一开始只是为了避免它们纠缠，后来我们对魔血上瘾，就像戒不掉的毒药。”她猛地攥住手腕，这才止住手腕的颤抖。“如果长期服用下去，我们就会......”

“还有其他像你一样狩猎恶魔的猎人？”

“不，那些来往于地铁站的猎人，数量非常少，他们也是为了生存，如果搞来那些装备，我就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乔姆也没有再问。

周围总传来恐怖的嚎叫，乔姆猛就将一筒魔血打入体内。

嚎叫声迅速消失，看来魔血确实有效力。

不远处有只瘦猴般的魔怪，不同于其它怪物，它的体型非常高大，就像老人常说的食尸鬼，那些徘徊于墓地间的嗜血生物。它们通常不善于正面对抗，但可以跟踪人类几万里远，在黑夜的掩护下撕碎人们的喉咙。

乔姆小时候住的村庄里没少过这样的失踪案。有人说是野狼叼走的，有人说是熊，只有老人们神神叨叨地描绘那些黑暗生物。现在想来，红衣怪客很早就渗透进入人类社会，那些可怕的传闻多有规迹可寻。

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盯着两人一会儿，渐渐退回隧道。

女猎人说：“它们也会变聪明，我总觉得被它们看穿了一样，也许有天这样的手段不再管用。”

无论如何这些诡异的生物还是撤退了。

乔姆被她戴上银质链铐，往观测站的方向去。

乔姆说：“你不必铐住我，反正我是要往地表去的。”

“趁着辐射尘被雨水克制去地面搜寻物资，这个办法并非只有你想到，只是这个地方不行。”

乔姆问：“那这是哪里？”

记得那时候，他把自己锁在军用宿舍，醒来已经在观测站，他甚至不知过了多久。

“三天。从我在克鲁泡特金站发现你，到现在为止，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乔姆看看附近，观测站上贴有路牌「距亚历山大3公里，列宁图书馆21公里。」

他跑了这么远？

女人身边也没有交通工具，莫非她是一步一个脚印将自己拖过来？

乔姆疑惑之际，却见女猎人吹个口哨，一匹乌黑色的骏马就从观测站内飞跃下来，四蹄稳稳地扎在轨道旁。

这是一匹瘦骨嶙峋的马。

它耷拉着眼皮，每走一步，背后的骨脊就会高高隆起。这匹马给人落寞的感觉，但从它的马蹄与肌肉来看，又是一匹超凡的骏马。乔姆听说有种高原马种，自古以来是给沙皇近卫所配备的，这种昂贵的骏马随着集权统治的没落，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最严酷的边境。传说1973年还有科考队员见过它们，它们不像其它马种成群结队，而是单独行动，那次被人发现时，正与西伯利亚的灰熊鏖战。它最终还是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短篇的报导：那是种奇异凶猛的马，离群行动，身形极瘦却有着撞倒灰熊的恐怖爆发力。

乔姆看见眼前这匹马，没法不想到西伯利亚的神秘马种。她的装备加上那柄剑，还有乔姆约莫200斤的重量，也绝不是普通马匹可以承受的。

女猎人跨上马，拉动乔姆的铁链，“上来。”

乔姆很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

乔姆说：“我也想去革命广场。”

女猎人冷笑两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你的标记会不分昼夜地吸引它们，你只会给那里带来灾难。祭品就学会祭品的姿态，不要牵扯更多人了。”她的手腕也有血流出，她的“标记”也在发作，那股邪祟的力量完全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认知。

被刻下标记，他们就只能远离人群，如果为亲爱的人着想，只能扼杀自己的感情背井离乡。

究竟是多么恶毒的烙印啊！

它不止要追杀祭品追到天涯海角，还要让祭品饱受孤独与绝望。

乔姆也有愤怒，只是他的理性比愤怒多一点。他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们需要许多食物，水，还有随时能上到地面的供给。有一座二战时期的军事基地，叫作D5，只是它太古旧了，已经没人记得它在哪，但它应当就在观测站附近。”

女猎人打开一匣古旧的日记本。

乔姆接过来看，上面是曾经在观测站工作的观测员留下的一些口信与绘制图，他提到“霍托斯基农场”。乔姆说：“那里有座高高的瞭望塔，几公里外就能看见。”

“我不太熟悉诺斯科，你带路。”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上到地表，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乔姆明白些辐射的远离，除了扩散开来的辐射尘被暴雨抑制，他们还有最大的威胁：辐射团。

一些被剧烈辐射反应后的区域，它们或许只有几米的直径，或许大到几百英里。这些辐射会直接使人昏厥，倒在辐射严重的区域，然后死亡。最可怕的是这些辐射团无形无色，无法用肉眼观测，或许等你走到那危险的区域，你开始头晕恶心，但已经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种辐射团不会因气候、环境、温度的变化而减弱，它们可以持续数百万年，就像切尔诺贝利留下的阴影。

女猎人将某个小物件塞到乔姆手里，乔姆才发现是个辐射侦测器。这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会根据周围辐射的强弱发出频率不同的滴滴声。

“又老又实用。”

马已经上到地表，乔姆又一次感受到末日的震撼。

周围荒芜一片，暴雨打弯了灰白色的树枝，树枝已经脆化，它的叶瓣根须皆已枯死。城市的绿色在消散，食草动物会饿死，紧接着轮到食肉动物，空间的饥荒正在暴雨如注的死城里酝酿。

乔姆说：“东南方向就是通往农场的路。”

女猎人的手又开始颤抖，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抑制住，她有些痛苦地说：“在此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找个有床的安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