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更黑暗
乔姆背后一阵钉刺般的巨痛,他凭借感觉扫出数枪,娜塔莉也继续朝着狙击手开火。
狙击手因失血过多几近晕厥,可他看得如此清楚,那个人好像打不死。一发又一发7.62X54MM的狙击弹足以打穿装甲车,却打不穿这个人。
那是种无畏的精神。
一瞬间,这名久经沙场的日耳曼人竟然感到一种恐惧,他害怕这个朝他冲来的战士,他觉得哪怕眼前满地都是烧红的铁钉,这个人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过来。他的枪管开始颤抖,因为乔姆射来的几发流弹已经擦伤狙击手的肩膀,其右手食指也被打断,无法扣动扳机。
狙击手用左手继续射击,他每次将要瞄准乔姆,乔姆却朝着反方向跑,好像能预知子弹的轨迹似的。乔姆就这么冲过来,好像要用双手死死扼住狙击手的咽喉,将他掐死。
乔姆已近身前,狙击手闪电般掏出匕首,朝着乔姆心窝刺去!乔姆伸手攥住匕首,另一只手锁住他的咽喉,这股力量是巨大的,绝望的!就像铁锁般牢牢箍住狙击手的喉咙。
乔姆将匕首扭向狙击手的心脏。
狙击手艰难地抵抗,但匕首还是朝着自己的胸口一寸寸地靠近,终于“噗呲”一声,刀尖刺入狙击手的皮肉。乔姆忽然抬头一撞!巨大的力量将狙击手撞得血骨分离。原本就被打碎的下颌,如今无数骨片掺杂着刺入皮肉,差点使狙击手活活痛死。
一瞬间的痛楚,乔姆将匕首推入狙击手的胸膛。狙击手无声地倒地,乔姆也朝后面踉跄几步。
他摔倒了。
这幅满身疮痍的躯体终于倒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坚硬的铁轨上。
娜塔莉气喘吁吁地赶来,她紧张地盯着狙击手,一边把乔姆背起来。“快点儿!你不是很猛的吗?你不是不要我管的吗?”
乔姆没有回答。
娜塔莉拍打着他的脸,“你丢下女人去死,真是混蛋。”一直到眼泪垂到嘴角,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努力扶起乔姆,拉着乔姆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但她还是紧紧握着乔姆的手,握着她现在唯一的联系。
这丝联系很快断了。
乔姆太沉,娜塔莉扶着他没走出多远就双双摔倒在地。
背后传来虫子们悉悉索索的动静,墙壁上黑影参差,如同地狱深渊的魔鬼炫耀着他们的爪牙。黑影卷走了几名雇佣兵的尸体,娜塔莉甚至能听见骨肉飞溅的残响。
它们会将尸体啃得渣都不剩。
撕开血肉,咬碎经脉,将骨头嗑碎,吸食里面的髓质......无论猎物是生是死,它们都不会留情。
克鲁泡特金站的人们远远地察觉异样,“什么声音?”
“还有敌人,准备战斗。”契科夫统帅之下,克鲁泡特金的人们斗志高昂,他们开始巩固防御,将残骸杂物堆积成坚固的防御工事。
长期的艰苦劳动使俄国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工兵”气质,他们靠着自己朴实的双手就能建出钢铁般的防御,严整的战壕、整洁的皮衣.......大到飞机坦克,小到钢针毡帽,上天给予这片冻土多灾多难的磨练,同时也给他们一双用来应对磨难的巧手。
如果一个男人在俄罗斯不会捣弄机械、家电、挖掘机,那肯定要被所有人鄙视的。无论他从事什么职业,他一定要有男子气概,这也是俄国人的看人标准。
不一会儿,防御工事已经基本能封住大门。
契科夫看见那个邀请他入伙的闲人拖着一个雇佣兵过来,不等契科夫开口,那人说:“还有口气,你自己来吗?”
契科夫摇摇头,问:“你叫什么?”
“我以前也只有代号,渐渐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叫我5B就可以。”他说:“杀人你在行,但拷问这门艺术不是你们能够掌握的。”
“看来你没少拷问过人。”
“这不是我原本喜欢的工作。”5B一边将雇佣兵的手按在台子上,从袖子里弹出一把锋利的折叠刀,就压着雇佣兵的指头。
雇佣兵迷迷糊糊地讲:“你别以为我会轻易屈服,切手指?我命都没了,还怕......啊啊啊啊!”
他用刀掀开了食指指甲。血淋淋的皮肉沾着神经,痛得雇佣兵撕心裂肺地嚎叫。
雇佣兵倒也吃硬,“我还有九个让你削!”
5B擦干净折叠刀上的鲜血,他似乎有洁癖,所以刀上一沾血,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擦干净。“人的手很复杂,因为指甲连有神经,所以掀开指甲如此疼痛。而人的手上共有48条神经,123条韧带,动脉却出奇地少。我可以像剖开古文物一样挖掘你的血肉,毕竟动脉那么少,屠夫都不会劈错。”他已经开始动手。
雇佣兵接连不断的惨叫使克鲁泡特金的人们都有些寒冷。
只有契科夫面不改色,他说:“你曾经当过医生吧?”
5B回答:“一开始我确实想要救人。但我厌倦了坐在办公室里,我发现拯救大多数好人的办法就是杀死一个坏人,所以我去了非洲的战乱地带。结果我发现杀人比救人有趣多了。”
“哈哈哈!你真是个疯子。”契科夫狂笑着。
5B问他:“那你愿意加入我么?”
契科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雇佣兵已经奄奄一息,5B说:“我们可以继续下去,或者快点结束这个过程。”
雇佣兵用一双绝望的眼睛盯着他,“如果我晕倒,你会不会想办法刺激我醒来,继续折磨我?”
5B点头。
“那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之后给我个痛快。”
5B问:“你们为什么来攻打这里?”
“我们想攻打哪里就哪里,我们快没食物了,没水,没女人。”
“你们?”契科夫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很多,我们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雇佣兵忽然拔出手枪,契科夫快一步打穿了他的眉心。
“你听见了吗?很小的一部分。”
5B有些忧虑,有些疑惑,“他们只是残兵,大部队也没进来,难道......”他们以为“极夜”已经过去,没想到未来更加黑暗。
那股奇怪的声音在隧道内蔓延,所有人再度警惕起来。只看见一个女人扶着一个浑身重甲的男人往这里赶来,女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一些人冲过去帮忙。
5B竟然首当其冲。
契科夫意味深长地砸了砸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