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边缘人

羊西长松了一口气，将绿色的盒子递还给卢燕，“这个是送亡灵回冥界的吗？”卢燕接过放回包里，点头道：“嗯，这绿色的是送鬼丸。刚刚我偷偷放进他们俩茶杯里的是请鬼丸。”

说着，卢燕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盖子向我和羊西展示了一下，“如果鬼上了人身，就得先请他们吃这个，逼他们离开人身。还有别的，以后再告诉你们。”说完，卢燕冲我道：“混蛋大叔，不知道人家躺在地上辛苦啊，还不扶他们两个起来？”

我摇头一笑，转身将那两人扶坐到了椅子上，还挺沉的！羊西走到门口冲外喊道：“尹老板，没事了。”不一会儿，尹老板便像做贼一样的走回来一看，“真的走了？”卢燕道：“放心吧，再有事，算我的。这两个人休息一会儿就会醒了，记得告诉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尽量多晒晒太阳，少去些阴气重的地方。”

说完，卢燕冲我与羊西一招手，“收工！走了！”我与羊西便跟着离开，走出餐厅的时候，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两个昏迷男子面前的尹老板。看他一脸想要拍醒两人又有些犹豫的样子，我不由地一笑，这尹老板，运气也够背的。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卢燕道：“那两个人是尹老板的伙计，平时像头牛一样被呼来喝去的，又小气又爱计较。依我看，这还真是天道好轮回！”电梯门打开，我们三人走进电梯。

我看向卢燕道：“你这么了解？可我看那尹老板根本不认识你一样。”卢燕看着闪动的电梯楼层道：“我在这座城市呆了十年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家餐厅我也来过不少次了，只不过……”卢燕一笑，“咱们这种边缘人，不会有人记得的。”

羊西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不记得咱们？”卢燕道：“可能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大多数时候再见，我们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陌生人了。所以，我们的世界，只有工作，不会有朋友的。”

我却是问道：“你在090所呆了十年？”卢燕一点头，“是啊，混蛋大叔，按实际年龄算的话，我现在二十有六了！090所，资历最老的是米老怪那个老妖精，然后就算是我了。所以，你们两个后辈，以后可得对我这个前辈尊敬些。”

羊西问道：“那丁所长呢？”闻言，卢燕一哼道：“她才来几个月而已，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她迟早要引火烧身！”我问道：“那……前一任所长呢？”这时电梯门打开，卢燕却是回头冲着我邪邪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暗夜王国的人……咔嚓了！”

说完，卢燕便走出了电梯，我与羊西对视一眼，我不知道羊西在想什么，但我觉得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眼下已是夜里九点来钟，街道上还是车水马龙，我们三人缓缓地走在回程的路上。羊西道：“那对夫妻直到要去冥界了，才后悔，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悔的机会。”

卢燕道：“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我这些年来，见过作死的人多了去了。明明可以好好珍惜的人，却偏偏要等失去以后才后悔。可惜，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吃。”

我对那两夫妻的事不太感兴趣，便转了话题问道：“燕子，之前听你说，冥界有正儿八经的冥使，那为什么还要咱们这一群普通人来为冥界做事呢？我们就算犯错，直接进冥界受惩罚不就好了？难道咱们的性质相当于……临时工？”

卢燕淡笑一声，“你没听我说的是，边缘人吗？”我摇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卢燕道：“昨天晚上，我不就已经问过你了吗？‘大叔，你有什么事这么想不开，要自杀啊？’”

我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的意思，我是因为自杀的原因才被留在090所的？那你……”卢燕道：“不止我，也不止090所，像这样的灵异侦缉所，在人界如今已经凑满百数了。”

“冥界认为，像咱们这种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根本不配进入冥界。当然，自杀的人远远不止咱们这些，只不过，还有许许多多人连当边缘人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换个角度来想，咱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卢燕转而又一叹道：“你们两个还好，只判了二十年而已，说不定很快就能进入冥界，重新投胎。运气好的，混个正经冥差当当，也不错。”羊西道：“你不是吗？”“我？”卢燕一撇嘴，“我的日子还长着呢，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算了，不说了。”

我却是转头看了一眼羊西，然后道：“醉酒骑车的是我，我留下来可以理解，为什么羊西也被留下了？”卢燕看着我一笑，“冥界不会判错的。”我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转开目光的羊西，我发现，我真的对羊西了解地太少了。

回到090所，我被安排了新房间，时间不早，我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身体明明很疲惫，脑子却清醒地很。这一切，真的像一场梦而已，但现在，我已经肯定，它不是梦，它比我过往经历的任何一件事情都真实。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下床开了门，只见米游东端了两杯红酒向我一举，“不请我进去坐坐？”我让开门，米游东便进门在桌边坐下了，“我猜你是睡不着的了，喝杯红酒，解乏，有助于睡眠。”

我在米游东对面坐下，执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然后不由地看了米游东一眼，这酒价格不菲吧？米游东神态悠闲地抿了一口酒，道：“其实，我觉得做个边缘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有一天，你会爱上这种生活。”

我道：“我听燕子说，你在090所的资历最老？”米游东一笑，“自然，一定比你想象中的要老。不过，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隶属于冥界，但，我更自由。我完全可以现在就离开，可是，我很喜欢跟你们这些边缘人呆在一起。”

我想了想道：“其他人，真的都是自杀？”米游东抿唇，“肖烈，做人不可以太贪心。你想要知道什么，就自己去了解，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当他们愿意跟你分享自己的故事了，你才真正属于这里。”

米游东一笑道：“这一点，我看羊西就做地比你好多了，你与她同时进来，你受到了敌意，她却没有。以心换心，从来都是人与人交往的不二法则，尤其是你们这些边缘人。凡事不要太主观，你所看到的，你意识中的很多东西，往往都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