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冰释夜谈(后篇)
蓝冰雨坐到他身边的时候,夜深吓了一跳。过度惊讶让他有些没礼貌地瞪了她一会儿。
她几小时前才刚刚沐浴过,灵泉寺中虽没有香波,库房里倒还有未拆封的香皂,她护理过的长发此刻稍显凌乱地披散着,散发出一股清香。这使得她那张原本就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蛋儿上更多了几分妩媚动人的气息。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并排坐在一起,这沉默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夜深读不懂蓝冰雨的内心,他当然不知道她这会儿有多么纠结。长时间缺乏与人沟通的经验使得主动交流对她来说成为了一件相对困难的事,若是别的话语,说了也就说了,但诚恳道歉这种事往往更让人脸红。蓝冰雨努力了好几次,明明刚才就下定决心了,但现在实际坐到这里,她却又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还是走开算了。
她对自己失望透顶。她撑起身体,打算逃掉了。
“睡不着吗?”就在这时,夜深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打断了蓝冰雨的动作,她下意识“嗯”了一声。
夜深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种低级的搭讪是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的,那样才符合他对蓝冰雨的印象。
她好像有点怪,这是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我也睡不着。今天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又想不出具体是在哪里。神理身上的虫咒已经解除了,按理说我们可以安心一阵子。所以我早早地上了床。可就算睡熟了,梦里翻来覆去也都是关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最后我没办法,还不如起床到外面坐会儿清醒一些,或许这样对整理思绪有些帮助。”
蓝冰雨没怎么认真听夜深到底说了什么,她握紧了拳头。
加油!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加油!不过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么,有什么难出口的呢?你看看舒琳,随随便便不就讲出来了?再加把劲!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对……对了,周二那天……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到底在说什么?
一刹那间蓝冰雨终于理解了书中常出现的那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拥有蚁人的那套战服,那没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加让她想按下缩小按钮躲进面前的青砖缝隙里去了。
“周二那天?”夜深愣了一下,“哦……你指的是我对神理说会保护她的那件事吗?我们在电梯里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不……不是。
蓝冰雨有些烦躁地想着,但她只发出一声闷哼。
夜深看了她一会儿,现在她的样子就像是和家里人闹了别扭的小女孩,他觉得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生正常的样子。他能感觉到蓝冰雨有些烦心,但他当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之前一直冷淡十分的姑娘为何现在却愿意跟他坐到一块儿。不过仔细想想,思考这些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用,毕竟喜怒无常是女人的特权,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生命中夜深早就了解到这一点了。
这样看来倒是有点可爱。
夜深在心里轻笑一声,目光中溢出一丝温柔之色。之前那个“性格恶劣”的蓝冰雨确实让他有些讨厌,但他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记仇。他转回头来,迎向月光,轻声开口:
“我在去年六月份加入雨色深红,从第一个任务起就见识到了死亡。那个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对‘罪恶’进行了惩戒,因此而沾沾自喜。直到我又进行了数次任务,看到了数不清的人们站在死亡的边缘,看到他们挣扎着乞求着拼命求生的样子。那其中有很多我想救却终究救不得的人,有些人全然无辜,有些人则罪大恶极,但更多的人,他们游走在这两个境界之间,虽然背负着罪恶,却总让人觉得罪不至死。所以我渐渐开始迷茫,我不知道我当初的想法和做法究竟是否合理。我曾经对乐正唯说,这世上总该存在因果报应的,要么天来做,要么人来。可……唯独不该交给灵去处理。”
渐渐地,蓝冰雨被夜深的话语所带动,她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开始认真地倾听着。
“送葬者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群体。我们掌握着从灵事件中拯救他人的权力。但反过来看,只要我们放置不管,就可以让那些我们不愿去救的人死去。也就是说,我们同时也掌握着杀人的权力。这种权力是缺乏约束的,我们可以恣意实现自己的想法,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去轻而易举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即便我们不是出于私欲,而是试图从公正的角度去做出决断,这种判断的准确性又有多高呢?通过短短数天的调查,我们就能够了解一个人的生平吗?就可以擅自去决定他的结局吗?我们又不是死神。这个问题,我始终没能考虑清楚。”
“之前的那件事……我听说过。那个姓路的人……是他影响了你吗?”蓝冰雨忍不住出声相问。
“你说路以真?”夜深点了点头,“与其说‘影响’,不如说,他的事是一个引子。在那之前,即便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我也可以得过且过。只要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责任’,就算见死不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最容易欺骗的对象就是自己。”他说道,“即便是我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可是……”蓝冰雨逐渐跟上了他的说话节奏,她替他把话补完,“如果不尽早做出决定,今后说不定还会有你认识的人会受到这类事情的影响……”
“正是如此。”夜深赞许地看着她,“去年我曾对一个人说过,‘真正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当时以教导者的身份高高在上地说出了这种话,可我自己却没能理解它。现在回头去仔细想想,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应该找到了。”
“是什么?”
“我想去保护他们。”夜深说道。
“他们?”
“那些被灵侵害的人,被灵威胁到生命安全的人……”夜深继续说道,“我想从灵事件中拯救他们。”
“但是……”蓝冰雨提出质疑,“你并不能肯定他们‘值得’你去拯救,对不对?也许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是的,我并不能肯定他们是否背负着罪孽。因此在保护他们的同时,我也会尽力去调查他们所牵涉的事件。我会查出真相,然后根据结果,把他们交给警方处理。也许即便是警察、法院这些地方,他们的处理方式也做不到完美,或许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来解决,但相比起我们个人的独断专行,有更多人参与决断的事情,其结果总会更加公正一些。如果那些人确实有罪,就当由人类的规则去审判,而不是由我,更不是由灵。”
蓝冰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些问题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不仅是她,舒琳、齐思诚甚至乐正唯,他们一定也都没有想过。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追求到了答案,并且已经打算实施。
没有先例能够让她比较,自然也就无法评价。她琢磨了半天,最后只能说:
“……听说你生于警察家族,那么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称不上什么‘家族’。”夜深苦笑道,“况且我对那个家庭也没有多少‘认同感’……不过,也许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观念。”
“这很难。”蓝冰雨柔声说道。她在月光下歪着脑袋,端详着夜深的面孔。这个动作给她增添了些许与她年龄完美相符的俏皮气息,尽管这并非她的本意。
“是的,很难。”夜深肯定道,“但是,这世上再难的事,也总要有人去做。”
蓝冰雨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她感到自己对夜深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不知为何这令她感到些许开心。
“唔……当然了,我不会强求你们。”夜深笑着对她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打算给你们也套上同样的观念。”
蓝冰雨轻轻摆手:“你说的话,有些我可以认同,有些……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至少我了解到一件事——你的想法改变了。对吧?”
“是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改变,也许未来还会继续变下去。我想这也应当算作是‘成长’的一种吧?”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坚定的人。”蓝冰雨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有点想笑,但终究没有显露在脸上。
“是吗?那真抱歉,让你失望了。”倒是夜深这边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人类正是在不断改变中寻求进步的一种生物。我们会在这改变中认识到自己的明智与愚驽,进而明确自己的想法。换句话来说,改变正是通往坚定的必经之路。呵呵……是不是很矛盾?也没办法。矛盾也是人类的特质之一,它是人类拥有复杂思想的体现。正因为是人类,所以才会产生矛盾。”
夜深很平常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没有注意到蓝冰雨的脸色变化。
“……正因为是人类……所以才会产生矛盾?”
蓝冰雨默念着这句话。久远的记忆之中,某张曾经熟悉但现在已经渐渐淡去的面孔在她的眼前浮现。
某个模糊的声音响起:
“……是的,冰雨,我会保护你们……所以,也必须去伤害那些对你们不好的人……保护,和伤害,听起来真矛盾,是不是?但……正因为是人类,所以才会产生矛盾……”
“哥哥……”蓝冰雨呢喃出声。
“嗯?什么?”夜深瞪大了眼睛问道。
“呃?”蓝冰雨回过神来,她愣了一秒,接着露出了少见的慌乱姿态,“不!没有!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她有些刻意地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似乎不愿意再和夜深多说话了。夜深当然不会知道她这时又是在闹什么别扭。他困惑不已地挠了挠头,两人就保持着这样尴尬的氛围又坐了几分钟。
正当夜深想着要不干脆就回去休息的时候,他听到蓝冰雨细若蚊蝇的声音——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
“什么?”
蓝冰雨转过身来,但没有和夜深对面,她只是低垂着头。夜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关于灵视能力和灵力的关系,你应该并不了解吧?”
她说着,声音仍然很轻。
“是。”夜深诚实地答道,“因为我只是通灵眼。乐正她们说,通灵眼的使用和灵力大小基本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对此所知甚少。”
“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蓝冰雨说道,她恢复了那冰冷的腔调,像是在给学生授课的教师一样,“从断灵眼往上,灵视能力的使用次数和强度就与灵力形成正比关系。拿舒琳举例,根据强度不同,她的断灵眼在短时间内最多可以使用三到五次,超过限度时,灵力就会暂时枯竭,甚至有可能造成体力的大幅下降,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果她拥有乐正唯那么强的灵力,理论上就可以无限使用了。而我的斩灵眼……”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与夜深直直对视。在她冰雪般晶莹的双眸中,那十字状的星标清晰可见。
“当我使用斩灵眼时,分散在我瞳孔四个方向的标记会汇聚到一起,发挥出瞄准器一般的作用。我就是凭借它来锁定恶灵,然后发动灵力进行歼灭。但斩灵眼消耗灵力极高,即便是在我灵力充盈的时候,最多也只能使用一次。若是全力攻击,至少也要休息十二小时才能够恢复。在此期间,我会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你靠得太近了。”
“诶?哦……抱歉。”
夜深这才发觉,他为了在月光下更加清晰地观察斩灵眼的外像,他不由自主地贴近到和蓝冰雨的脸庞只余二十公分的距离内。是的,“不由自主”,夜深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真的纯粹只是“不由自主”而已。
他缩回了身体,为了掩饰尴尬而接口道:“那今天下午你那个样子,就是使用斩灵眼被掏空了灵力的‘后遗症’对吧?明白了……下次若再有这种情况,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保护我?”蓝冰雨眯起眼睛,这也是她极少做出的神态,“凭你下午那种行动速度,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呃……”
夜深看向自己裤袋中插着的那支杀虫剂。它放在谢凌依的牛仔裤中,显得紧绷绷的,把口袋撑起了一个大包。要从这里把它掏出来,估计又少不了要费些力气。
“我平时出任务都会穿口袋更加宽松的裤子的……”夜深强自解释道,“只不过……偶尔也会有这种……呃,‘特殊情况’……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可不行。”
蓝冰雨这么说。不知是不是夜深想多,她的话语中带了些圆滑的意味。但他没有工夫去思考这种小事了,因为蓝冰雨站起身来,她接下来的动作让夜深心头一跳。
她居然就这样站在他身边,毫不避讳地解开了腰带!
“诶?诶诶诶——等、等等!”夜深慌乱地挥舞着双臂,语无伦次地叫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
有什么东西掉在他身上,是一条棕色的女式皮带。
“拿着。”蓝冰雨的声音冷漠,夜深没有看到她的双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是……”
夜深看看手中的皮带,又看看站在那里镇定自若的蓝冰雨。她的长裤是带扣的,并没有因皮带松脱而掉下来。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犯傻,于是只好将目光投注在手中的皮带上。
皮带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和香气……唔,这个一定是我的错觉吧。他不免如此想着。
但他知道蓝冰雨打算让他注意什么了。腰带的侧面有一只外悬的皮套,就像是电视剧中警员装手枪的护套一样。看这个大小,应该是用来放置杀虫剂的。
“对啊……”夜深禁不住一拍脑袋,“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这是定做的吗?回去我也要买一条。”
“这一条送给你。”蓝冰雨轻声说道。
“诶?”夜深一怔,“但是……你……”
“我基本不需要。”蓝冰雨摇了摇头,“这一整年我都没有用过杀虫剂一次,只是出于规范才继续带着。回去后我会再给自己准备一条。你今天帮了我,这是送你的礼物。”
“可是——”
“收下。”
蓝冰雨扬起下巴,冷冰冰的声音中好像有点儿不讲理的意思了。
夜深只好缩起脖子,在蓝冰雨的注视之下将腰带系在自己身上。以蓝冰雨那么纤细的腰肢,从她身上取下的皮带居然在夜深身上还能够穿过倒数第二个扣,这得感谢他那瘦削的身材。
“很合适。”
她左右端详着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谢谢……”
夜深尝试着将杀虫剂放进那只精巧的皮套里,刚好合适——毕竟本来就是为此而设计的嘛。
杀虫剂……夜深看着那只不带标签的喷雾罐子。乐正唯此前曾说过,杀虫剂是她通过研究灵泉而制造出来的,那就是说,灵泉本身就带着驱灵的效果?她是怎么做到的呢?稀释?还是提纯?或者……
嗯?
突然之间夜深面色一凝,一道灵光穿过他的脑海,这一次夜深没有像下午那样让它溜走,而是迅捷地将它抓到手心。
这是……难道说……
他眯起双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等等,还不能下定论,还有很多事情说不清。
除非……
信息。他想着。我需要更多能够帮助确认这一猜想的信息。
蓝冰雨并没有立刻注意到夜深的异状。或许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尽管原本的目的没有达成,她还是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便打算和夜深告别,回去继续休息了。
但夜深却叫住了她——
“蓝冰雨,等一下……呃,我突然想到点事情要问,你要是方便的话……”
“什么事?”蓝冰雨回过头来。
“关于今天下午,永拙大师给神理洗咒的具体细节,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
夜深有些忐忑地请求着。其实这些事他在晚餐时已经从神理口中了解过了,但夜深还是希望能够再听别人从其它角度说明一下,这样才更显全面直观。只不过之前他觉得拜托蓝冰雨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故而直接放弃。而现在……
也可能是他的误解,但今晚的蓝冰雨,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倒是可以……”
蓝冰雨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听他这么说,便又坐到他身边。永拙师傅洗咒的全过程不过就是几小时之前的事,她还记得很清楚。而且比起背对着永拙师傅的神理,蓝冰雨的视角更加能够看透全局,当下便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怎么了?”讲述完成之后,蓝冰雨有些口干,但她发现夜深的神色有些不对,“哪里有问题吗?”
夜深的双目盯着地面,却并没有焦点。他仿佛没有听到蓝冰雨问话一样,过了好几秒才回答:
“确实有些问题……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事件中还有些尚未解决的部分,搞得我一直想不通,连觉都睡不好。而现在,我可能有点儿眉目了……尽管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甚至有点儿希望我的想法并不是正解……蓝冰雨,我再确认几个问题,可以吗?”
蓝冰雨自然点头同意。
“第一个……”夜深竖起一根手指,“永拙大师在给神理洗咒的时候,仅仅是清洗了咒纹吗?还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嗯……”蓝冰雨抬头望着月亮回忆着,“他……好像念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是咒语吗?”夜深追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经文吧,但我对佛家的经文并不了解。”蓝冰雨摇着头说道,“我想,或许是有助于解咒的佛经之类的……”
夜深点头,可他眉间的皱褶却愈加浓重。
“第二个……永拙大师在洗咒的时候,有没有褪下袖子?”
“没有。”这一次蓝冰雨回答得很迅速,“他的手一直笼在袖子里。大概是用衣服的布料擦洗咒纹比赤手更方便些?或者,他毕竟是佛家中人,觉得直接用手去触碰女施主的身体有些不雅?所以才……”
“嗯……”夜深没有让蓝冰雨说完,他的目光中带了些令人不安的东西,“第三个,永拙大师在告诉神理虫咒已经解除的时候,他的原话是什么?”
“好像是……‘结束了’。”蓝冰雨答道。
“结束了?”夜深的眉角抽动,“不是‘解除了’,而是‘结束了’是吗?那神理有没有对此进行确认?永拙大师又是怎么回应她的?”
“唔……神理问了他一次。永拙大师说,‘洗咒已经结束’。之后对神理的质疑,他让我帮忙确认神理身体上的咒纹已经消失,还有,当时的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所以虫咒当然是已经解除了。”
听着蓝冰雨的回答,有那么一瞬间,夜深的表情变得很可怕。
“最后一个问题。”他轻声说道,嗓音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乐正唯之前给我们讲虫咒相关的知识时,没有提到过‘补咒’吧?”
“补咒”是灵咒学中的一个概念,指的是施用准备过于复杂的灵咒时,万一灵咒被人破解,可以使用补咒法,利用相对较少的材料和工序重新施咒。
“没有。”蓝冰雨干脆地答道,“我记得很清楚,她没有说过。而且虫咒的施用并不复杂,材料也不多,本就没必要进行补咒,应该是不存在补咒法的。”
夜深眸光闪动,他忽地站起身来,把蓝冰雨吓了一跳。
“走。”他说,“神理是和你住一个房间吧?带我去见她。”
“现在?”
“就现在。”
夜深的声音明明坚定,却又分明有一丝痛苦埋藏其中。
“我怕……晚了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