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错乱的意外
和权英龙的联系的过程十分不顺利。尽管电话拨号音表明这是个能够打通的号码,但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根据神理的说法,权英龙从过去就是个“花花公子”,即便在和神理交往的同时,也丝毫不会放过和其他女生**的机会。他应该不知道这是神理的号码,即便知道,应该也不会刻意躲避,反而会很开心能和过去的女友“再续前缘”。
午间,留在神理家中的两名女性接到了夜深的联络,得知了左宇的死讯。神理当即面色惨白地瘫倒在沙发上——她并不是因昔日熟人死于非命而感到悲伤,即便有也不过是兔死狐悲而已,充斥在她内心之中的,是“很快就会轮到自己”这样的恐惧感。
她和蓝冰雨的午饭是夜深早晨出去买早餐时顺带从便利店捎回的便当。他叮嘱她们不要随便出门,自然也会做好相关的安排。
神理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就尝试着给权英龙去一个电话,结果当然都是一样。余下的时间里,她不断地向下滑动着屏幕,浏览着朋友圈和微博的无聊信息。事实上她的精力根本没有半分放在这上面。
至于这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神理并不知道她有什么本领,她觉得比起这个小女孩,夜深应该要可靠得多。而且这女孩从夜深走后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夜深在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说过话。没有书看的蓝冰雨安静地坐着,却并不显呆滞。她总是望向窗外,目光和神理几乎没有交汇过。
神理也试图和她搭过话——
“呃……今天是三月一号来着……呵呵,我都没注意到,二月份就这么过去了……”
沉默。
“蓝小姐昨晚上睡得好吗?如果不习惯沙发的话,今天睡我的床也可以……”
沉默。
“那个,刚刚吃饱了吗?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或者零食?我冰箱里还有些果冻,我去拿些来?”
依然沉默。
但没有等来回答的神理还是站起来朝厨房走了过去。跟这个女孩待在一起实在是太闷了!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她开始怀念夜深在的时候了。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合适的交流对象,但至少他会耐心地回答问题,也会给予她适度的安慰。
他在回程的路上联系过,要有事要回“总部”一趟,大概到晚上才能再来。神理衷心期望他能快一点。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散装的果冻。在冷藏室中保管得冰冰凉凉的小零食透过无色的塑料壳显出诱人的晶莹光泽。
像其他许多女人一样,神理对于甜食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而果冻又是她最为偏爱的一种。只不过她的自制力很好,为了避免发胖,她给自己下了规定,每天最多只能吃两颗。
这些几天来一直在担惊受怕,都没有吃过甜食。神理有些郁闷地想着。不如把前几天的量补齐?
也或许,她只是不想回到客厅和那个沉闷的女孩待在一起,故而刻意在这里耽搁些时间。
她掀开包装纸,将一颗粉色的果冻送入嘴里,清爽甜蜜的草莓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神理舒服得险些呻吟出声。
她又撕开一颗翠绿色的,苹果味,用舌头慢慢地品味着,足足享受了半分钟左右,才让它滑入食道。
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她提起袋子朝客厅走去。尽管她觉得哪怕她把这些果冻一个个全部打开摆在蓝冰雨面前,那个冷脸女孩也不会看上半眼。
唔……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的塑料袋。
要不……再来一颗?
可是已经过了今天的量了诶……
反正昨天前天都没有吃,再来一颗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神理的左手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颗!她在心里暗暗念道。就最后一颗!这两天一直没好好吃饭,一定瘦了好多。刚好补充点卡路里!
她放下袋子,仔细挑选了一会儿,选定了一颗白色带珍珠的。这是荔枝味的果冻。
她一仰头,“嘶溜”一声把果冻喂进嘴里,然后她听到——
“沙沙……”
怎、怎么——嗝?!
在她因那虫子爬行的声音而惊慌的同时,果冻顺着喉咙滑到了她的嗓子里!
“呃……呃?呜……”
神理痛苦地想要把嗓子眼儿里的堵塞物咳出来,可却事与愿违。她掐着自己的脖子伸着舌头,伸出一只手指探进口腔,想要通过催吐的方式把它呕出来。但不论怎样努力,那颗果冻就是牢牢地卡在了那里,半分都不肯挪动位置!
该……该死的……要……
神理挣扎着,脚下的拖鞋一滑,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臀部传来的痛感只是小事。她的脸色因缺氧而憋得青紫,这时她才想起要去客厅找蓝冰雨求救。
“沙沙……”
绝命的声音响起。
神理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场景在她的双瞳中浮现。
明明是固体的天花板,此刻却宛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一个白衣的身影倒悬着朝着她伸出双手,那惨白的指尖向着她一点点接近,接近……
怎么、怎么会?!
只是预兆!这只是预兆!怎么可能不按顺序来呢?怎么会……权英龙还没有死,怎么可能会轮到我?!
她的视线因窒息而逐渐模糊,唯有那道恐怖的身影清晰无比地烙在她的视网膜之中。神理想到了一个可能——
夜深打电话告知他们左宇的死讯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如果权英龙他……连这一个半小时都没坚持到就被干掉了的话……
那么现在,就是我的死期!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
夜深走进蓄水池地下二层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乐正唯和舒琳都在等他——当然准确来说只有乐正唯一个,舒琳只不过是如往常一样缠着她的“乐正姐姐”罢了。
夜深是在从左宇死亡的工地回神理家的路上被乐正唯的电话叫来的。出租车司机对于临时修改路线当然没什么不满,只不过越走越偏僻,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慌。在夜深承诺多给一半车费的情况下,他才勉强开到13路公交车的站台。从他走时那诡异的眼光来看,显然是把夜深当作什么“危险人物”了,毕竟正常人谁会先跑到市郊的某个工地上去——然后刚好遇到那工地上有人出事,接着就又跑来这种荒郊野地呢?
左宇的事情,夜深有些遗憾,却并不担心会有人通过手机号联系到他身上来。不管再怎么看,左宇的死亡都是个纯粹的“意外”,这一点谁都不会怀疑。
“齐思诚呢?”他随口问道。
“他今天开始执行‘锦绣庄园’那边的一桩任务。”乐正唯淡淡地答道,“你来一下,看看这张地图。”
夜深站到乐正唯身边端详着那份地图,看样子是张程都周边的地图,比例尺很大,清晰易辨认。舒琳百无聊赖地用胳膊肘撑着脑袋趴在桌上。
“这里,是河头村的位置。”乐正唯指着程都东南的一处,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个圈,“乘车从高速路口开始算的话,大概需要四小时左右,而且需要提前联系,一定要今晚就安排好。后半段路相当荒僻,临时打车的话,司机可能会不愿意送。”
确实如此。夜深点了点头:“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应该赶得及。”
“你自己安排。”乐正唯说着,指向另一个地方,“这里,是‘灵泉寺’的位置。”
她又画了一个圈。
“灵泉寺?”夜深疑惑地皱了皱眉,“这里……啊!”
他顿时理解了。
“这是那位年轻的小师傅住的地方是吗?原来他是位僧人?”
“是的。”乐正唯解释道,“我过去认识的那位师傅,法号行贞,早年是个灵咒术高手,后来皈依佛门,便将一身本领弃之不用,转而修习医理。不过,蜥咒乃是他家传,和别的灵咒意义毕竟不同,所以他独独留下了这一门本事,希望以后能找个传人,以免家学式微。后来他去往灵泉寺成为住持,我已有许多年不曾与他联系。”
夜深只能默默点头,这些信息他记下便好,但估计和任务没有多大关系。
“那么……那位小师傅就是行贞大师的亲传弟子,他应该也是在这座灵泉寺里出家。”他对照了一下方位,“唔?离得不算很远。这样的话……先去河头村,然后再前往灵泉寺,时间上应该没问题。”
“据我所知,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前往灵泉寺。”乐正唯画了一条线,“不过毕竟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条路还在不在,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灵泉寺在这座小山的山顶,山下有一座很小的石制牌坊,只要看到了就不会认错。不过,山上的信号受天气影响很大,很难联系。我把寺里的固话给你,但我不保证能不能打通。之前我联系上的那一次,那位小师傅说,他会每天派小徒弟在寺门口等候,这一周你们只要到了,都可以直接进去见他。”
“这样就好。”夜深说道,“对了……你昨天说过,让我们去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乐正唯点指了一下灵泉寺的红圈。
“就在于它的名字。”
“灵泉?”夜深一挑眉毛,“难道说它还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嗯。”乐正唯微笑道,“行贞大师在灵泉寺落脚后,我曾去看过他一回。我就是利用那口灵泉进行研究,从而制作出了‘杀虫剂’。”
“嚯!”夜深发出颇感兴趣的声音。
“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乐正唯温言告诫他,“我对它所知有限,仅知道它有一定的除灵效果,但并不清楚这效果具体有多大,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压制虫咒。你不要把这里当作最终的目标,最好能在用到它之前就解决事件。”
“了解。”
两人又讨论了数分钟,最终敲定了所有事宜。在准备离开之前,夜深卷起地图打算一并带走,却受到了舒琳的阻碍。这丫头压住地图的一角,有些狂热地盯着灵泉寺的那个红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夜深打趣道,“你就算要出家也得选个城里富庶点的庙宇庵堂,跑去那么偏僻的山里,电话又不通,网络就更别想,说不定还有野狼老虎什么的,到时候你再哭我也不去救你哦!”
“你一边儿去!”舒琳白了他一眼,“我在想啊,我们能不能集体出动一次,把那什么灵泉打包带回来?回头找个灵界拍卖会往上一丢,那岂不是发财了?”
夜深和乐正唯无奈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伸手在这女孩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默契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