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灰意冷

说起来这皇甫家也算是有点本事，这一家人从清朝开始世代为官，直到这清朝灭亡了才从了商。就算从了商，这一家人也将这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只需要看看皇甫荣升这一家子所享受的荣华富贵便可窥一斑。

皇甫荣升的姐姐嫁给了永庆镇的另一个宋姓大户，皇甫荣升也娶了常州大户的杨家小姐，强强联合的作用就是将皇甫家的势力越扩越大。皇甫荣升的杨家小姐为他生下个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皇甫荣升似乎对这个杨家小姐别有情感，一见自己这个儿子就触景伤情，所以早早的把自家儿子送出了国，以图眼不见为净。当然这老婆儿子都不在身边的后果便导致了这皇甫荣升的个人作风问题，用镇上百姓的话来说这个有钱的老爷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

后来这花花公子生意越做越大，身边的妇女也就再也不限本州本土而是朝着那摩登的城市去了。皇甫荣升自从在上海打拼的一番事业之后便极少回永庆镇，这镇上的老宅一直都由家里的一个老管家照看，后来这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老死之后，皇甫荣升就挑中了一个十三岁的英俊少年，放在自己身边不断培养，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这个少年便是后来的张仕寿。

常年跟在皇甫荣升身边学习的张仕寿慢慢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管理人才，接替了老管家的位置管理起整个皇甫家来，替皇甫老爷将永庆镇的老家以及上海的新家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尤其那座百年历史的皇甫老宅在张仕寿手上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可眼下，皇甫荣升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他将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靠在身边的司机身上。面对此景此经不仅皇甫老爷感到了震惊，连同他身边的司机也呆住了，那座曾经那么豪华的大宅子就成了这么……一堆？

就像以前耸立在此处的一座宏伟大山，忽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那赫然出现的缺口令人无比刺眼。恢弘的皇甫大宅，跟三清圣观一样同样没能扛过炮火的袭击，全都被轰成了一堆破碎无用的砖瓦，杂乱的堆在地上了无生气，就连房屋周围方圆百里都是一片烧焦的痕迹。

司机能感到身边的老爷正在发抖，司机很怕这位呼风唤雨的老爷会就这么抽抽两声晕死过去，他紧张的转头看着身边这位虚胖的老爷，小声的问道：“老爷，你还好吧？”

皇甫荣升没说话，他静静的站在街口注视着地上那堆冰冷的残垣，许久对着身边的司机道：“我们去宋宅！”说完甩开了司机的搀扶大踏步的就朝宋宅的方向走去。司机一愣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走了一段，忽然听到这街角传来一阵整齐的号令声，皇甫荣升犹豫了一会还是朝着那个声音走了过去。走进才发现，从街角走来的正是镇上巡捕房的人，领头的正是高警长。皇甫荣升拉着司机站在一边，等那队整齐的队伍走近时，忙喊道：“高警长！”

领头的高警长将插在腰间的手抽了出来，转头看见了皇甫荣升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对着身后的人道：“继续前进。”而后走到皇甫荣升的身边道：“皇甫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皇甫荣升笑了笑道：“回来看看我姐姐，警长这是带队到哪去？”高警长一听皇甫荣升这么说，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杆道：“我现在是镇上巡捕房的局长，是宋州长亲自提拔的。”

皇甫荣升一听，险些就要跳起来当即给高警长两个耳光，但他还是满脸堆笑望着高警长那对洋洋得意的豆芽眼和唇边那排整齐的小胡须道：“恭喜警长高升！”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卷钞票塞到高警长手里，谦逊道：“不知高局长荣升，不能及时备份薄礼前去祝贺，这点小小心意祝局长事事顺心啊！”高警长一听那是绝对的心花怒放，豆芽眼朝皇甫荣升一撇，略微笑了笑便收下了皇甫荣升塞过来的钱。

等钱进了腰包，皇甫荣升又道：“局长这是带队去哪？”高警长又挺了挺胸脯道：“接到宋州长命令，镇上戒严三天，所有人都不得出门闲逛。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带队出门巡逻。皇甫老爷我看你还是就不要出门闲逛了，快些回家去吧。”

皇甫荣升一听，险些就要朝高警长吐上一口吐沫，回家？******，老子家都被你们给祸祸了！但皇甫老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我这不正要去我姐姐家坐坐么。”高警长一听随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着皇甫荣升挥挥手道：“这样啊，那去吧！去吧！”

随即大摇大摆的走了开去。皇甫荣升在心里呸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一边的司机也看不惯了，等那高警长走远了之后对着皇甫荣升道：“老爷，他算个什么东西，以前在镇上给老爷你端尿壶咱都嫌他不够格，现在在这里摆什么脸！”皇甫荣升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也丧了下来，对着司机道：“我们走！”

他们还没有走到宋宅，天上就开始飘雪花了，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的皇甫荣升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司机紧了紧扶这皇甫荣升的手臂道：“老爷，您还撑的住吗？”皇甫荣升脸色越发难看：“我好着呢！”司机也道：“那您再撑一会，等到了宋家就能休息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到了宋宅他们也没有见到皇甫月真和宋勉成。具体的说是连宋家的大门都没有进，皇甫荣升就这般站在这漫天飞舞的大雪花之中，他只觉得这刺骨的寒冷正在一点一点的将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慢慢凝固起来，冷的他头疼心寒。

许久之后，他仰头望着宋宅那紧闭的大门，吐出一口白气对着一边抖成一团的司机道：“我们回上海去吧。”司机巴不得能快点离开，哆嗦着腿就要上前去搀老爷打道回府。可这越来越大的风雪又成了阻碍，刺骨的寒风就不说了，这迷人眼的雪花真让他们寸步难行。

可就是这般情形，皇甫荣升也冗自大步朝前走，走得那叫一个绝决。司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老爷往前走。他两艰难的在街角拐弯之后，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宋宅家丁。

那个家丁站在街角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两把伞递到了皇甫荣升眼前，随后恭恭敬敬对着皇甫荣升弯了弯腰道：“皇甫老爷，咱们夫人派我们出来给您带句话，说她现在不方便出门，说日后会多替您说话。”说完将两把伞递到了司机手里，鞠了鞠躬就往大雪花里冲了进去。

司机欣喜的接过伞，忙将伞撑开遮住了这胡乱拍打在脸上的雪花和冰菱子。皇甫荣升却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下了狠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