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日

一大清早温辉就没有了睡意，从床上坐起来瞅了一眼旁边床上正呼呼大睡还说着梦话的秦朔，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一层的客厅里，正巧碰到刚刚起来晨练的李蓉。温辉注意到李蓉脸色有点疲倦，有着轻微的黑眼圈，大概是这两天因为诗社的事情。

“你起得也挺早的啊！”李蓉打招呼，她的笑容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你不也是吗？”温辉笑了笑，随即想到来了也四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蓉晨练。温辉并没有表现出来，看着李蓉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上了二楼。晨练穿着风衣？

温辉没有多想，走出杨氏小筑站在门口向昨天晚上那条小巷子看去，这是酒仙居巷的尽头，看起来也就五六十米，非常的狭窄。巷子两边都是深宅大院，院墙很高很久，墙头的砖头常年风化，被腐蚀的严重。温辉踮着脚看了看巷子两边的人家，只能隐约看到高墙后面古式的小楼，和杨氏小筑差不多。

温辉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去，目光落在了身后李老太身上，这大清早的，湿气这么重，她居然已经坐在门口发呆了。李老太家离着杨氏小筑门口大约三十多米，那老太太眼神挺好，见到温辉立即脸色大变，没有了牙齿的嘴里发出害怕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温辉想起来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李老太看到他也是这种反应，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温辉眉头一皱，索性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李老太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温辉向她走来，不住地后退，奈何身体不方便，动也动不了，只能在原地颤抖。

“李老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温辉尽可能地笑着问。

“啊，啊，啊啊，！”李老太哼哼哈哈的叫着，抬起手来挡住自己的脸，一边推搡着温辉。温辉往后退了两步，李老太才稍稍安静下来，可是依然不敢正视温辉，继续歇斯底里。温辉站在原地，向着李老太身后虚掩的剥落了红漆的大门里看去，看到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那栋两层的建筑看上去也颇为荒废，整个一个废弃的古宅。

这个老太太整天在这里呆着干什么？

温辉收回目光，看到李老太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确切地说是自己的身后！温辉头皮一乍，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巷子里墙头上遇到的那些个笑容灿烂的小鬼儿。温辉缓慢地转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李老太大叫一声，蹭的一下窜起来，冲进了身后的那扇门里。

温辉也被她吓了一跳，推门走了进去，环顾整个荒废的院落，李老太已经不见了踪迹。温辉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正好听见温尔雅喊他吃饭，就离开了。温辉刚走，院子的杂草丛中露出了李老太满是褶皱的笑脸。

早饭像前些天一样丰富，可见扬州人还是挺会享受生活的。

秦朔最晚一个才起来，胡乱洗了一把脸就坐在餐桌前闷头大吃。杨芷芸和温尔雅轻声讨论着今天去哪儿购物。李蓉和林尽染低着头不说话，林尽染时不时看一眼吃货秦朔，摇头叹息。温辉咳嗽了一声，温尔雅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和杨芷芸讨论，温辉放下手中的汤匙，忽然说道：“李老师，那边的巷子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这么窄，怎么走人啊？”

李蓉嗯了一声，看见温辉指着杨氏小筑左边那两栋古建筑，说道：“哦，那个巷子叫做螺蛳结顶，原先还是挺宽的，后来那两家争夺宅基地，才把巷子挤成了现在这样子！”

温辉听着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这时杨芷芸停止了和温尔雅的讨论，说道：“才不是呢，表姐，”杨芷芸挥舞着汤匙，立刻像上课的老师说道：“那个巷子确实叫做螺蛳结顶不差，但是绝对不是像表姐说的这么简单。她是怕你们害怕，所……”杨芷芸刚说到一般，就听见闷头大吃的秦朔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喂，你笑什么？”

大概是受了温尔雅和林尽染的影响，就连杨芷芸也对秦朔吆五喝六的，充满了鄙视。

“不是，大小姐，你这话实在太可笑了！什么叫做吓着我们，你也不瞧瞧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

“哦？既然如此，吴妈，把他的饭菜都撤了，让他去刀尖上舔血去吧！”杨芷芸佯装要叫吴妈过来收拾桌子。

“诶诶诶诶？”秦朔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上的几根油条和两屉小笼包据为己有，抱在怀中笑道：“嘿嘿，说着玩呢，何必当真呢？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我们……哎呀！”秦朔面部突然扭曲，坐在他身边的林尽染看着杨芷芸道：“你继续说吧！”然后回头瞪了秦朔一眼。

杨芷芸看着刚刚塞进嘴里的包子因为林尽染的突然袭击把秦朔呛得够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续刚才的话说：“相传，在清朝刚刚入关的时候，扬州城因为誓死捍卫明朝遭到了清军的围剿，后来兵败，清军惨无人道地屠城。史称扬州十日。当时死难者多达数万，扬州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当时这条巷子就成了清军堆放尸体的地方，螺蛳结顶实际上是垒尸及顶的谐音，就是堆起来的尸体和两边的墙一样高。所以啊，那条巷子阴气很重，一般的话晚上都没人走，就是大白天的也很少有人去，你们也看到了，这条巷子里就只有我们家和李老太那座废弃的院子。以前据说还有两户人家的，就像刚才表姐说的，后来因为争夺宅基地，把巷子挤成了现在这么窄。后来，那两户人家相继发生了离奇死亡事件，人们传言说是因为侵占了螺蛳结顶巷子的地导致的，后来两户人家就搬走了，巷子里两边楼房都闲置了！”

“咦呀，”温尔雅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那你们还住在这里，晚上睡觉多瘆的慌！”

秦朔惬意的吹着口哨，表现的自己完全不在乎不害怕这些传闻。温尔雅冷哼一声，把一个筷子朝着秦朔的脸扔了过去。秦朔的鼻孔被筷子戳到了，低头惨叫着，又被林尽染狠狠掐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温辉说：“昨天晚上，我看到黑影子进入了那条巷子，然后我和秦朔就追了进去。”

听完他的话，其他四个女孩大吃一惊，尤其是温尔雅拖着凳子凑到温辉身边，训斥道：“温辉，你让我省点心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你不是整天闷在家里写小说就是给我惹是生非，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我说小雅，你也不能怪大舅哥，其实……”

“你闭嘴！”林尽染和温尔雅异口同声的怒斥道。

秦朔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傻了。然后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温尔雅连珠炮似的开始数落秦朔的种种不是，以至于连秦朔自己都差一点相信温尔雅说的是事实，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和自卑，到了最后都恨不得写一百遍检查。

检查？等等，尼玛她是老师啊！秦朔恍然大悟，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杨氏小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小染待会去学校图书馆找我！”

“我也去一趟学校！”温辉见势不妙，站起来也逃跑了。

半个小时之后，秦朔来到了师范学院文学院。在路上他已经联系上张国梁，张国梁告诉他在前段时间丢失的一批扬州文物中有一本《扬州十日记》，是当年“扬州十日”的幸存者王秀楚所著，记载了扬州历史上最黑暗的十天。张国梁叮嘱秦朔，不管紫藤小楼发生的闹鬼事件和这本书有没有关系，都要想办法找到，一旦落入不法分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秦朔在学校图书馆转了一圈，在检索系统里没找到任何关于《扬州十日记》的内容，于是来到了文学院，没想到林尽染已经在李蓉的带领下先他一步找到了文学院的教授张瑜。张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微胖的女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当她听到众人的来意之后，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带着众人来到了学校的档案室，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箱子，找了一会什么都没找到，询问了一下档案室昏昏欲睡的资料员，查看登记记录，看到两天之前，史文中借走了一本《扬州十日记》。

张瑜闻听此言当即大发雷霆，训斥了资料员，说那本书是重要的史料，怎么能够随便借给一个学生呢？资料员哪里知道这对破烂里还有那么重要的史料，顶撞了几句，竟然甩手离开了档案室。

秦朔没时间跟这儿掰扯这些，向李蓉要了外国语专业的课程表，然后直接来到了史文中所在的教室。秦朔出示证件，上课的老师虽然被打断了，还是耐着性子喊了一嗓子：“史文中同学在吗？”

“到！”有人没有站起来答了一声到。

“史文中同学，请出来，这位警官有话要问你！”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师说道。

下面没了动静！

秦朔顺着刚才的声音走过去把那个替人答到的同学揪了出来，“不是他，史文中不在！”

“神马？”那个老师把书往桌子上一扔，“你叫什么，为什么替人答到？”

秦朔懒得理会这些学生和老师，走出教室，见温辉才跟上来，问道：“现在怎么办，找不到他！”

“我已经联系了付子明，他会个交通局的沟通，通过监控寻找史文中！”林尽染三个人也赶了过来。

“我们要不要去紫藤小楼看看？”温尔雅弱弱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