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 化身妙用

;玄的栖身修行兰地布胃得倒是不差,乃是颇为宽敞内中遍镶琉璃,悬挂符牌,随意摆了两个白玉雕琢的硬蒲团丢在地上,迥异凡俗的仙家气息便被烘托了出来。

邓钧拣了个蒲团落座下去,放眼四顾,耳根忽地一跳。

“早听说南方魔教一脉精擅身外化身之法”他把手抬起,往上方戈了一圈,“这符牌上所录的岂不正是身外化身之法?贵派镇教绝学垂于此处,少玄道友怎地还引我进来?不怕**外泄么?”

少玄微微一哂,言道:“不错,符牌之上所录的正是身外化身之法。只是此间所示的法门与本门镇教**相去还远。”

他捏了个法诀,往一侧墙壁上打去。但见一阵碧光闪烁,一张法案显现出来。其上别无他物,有的只是一青蝗、一金蝉。

那钧使动念力细微感应,却见那二虫周身绘制有密密麻麻的细符篆,其中多有与符牌上的符篆类同的。

“身夕小化身之法,非是本门独有。譬如那昆仑派,便有一门“一气化三清之术”能以自家本源法力为基,使动两尊化身。然而本门秘法别走蹊径,取造化灵应为己用。”少玄说着,双眸一闭,那法案上的青蝗却扇翅飞动起来。

“嗡

虫翅一动,嗡嗡鸣声立起,周遭天地元气竟被割得碎裂虚无。

“这青蝗便是少玄的身外化身了!”邓钧看得仔细,心中惊奇:“厉害!他这尊青蝗化身已然得了大神通。只看那舞翅震荡天地元气的手段,与古鼎真人所施展的“灵蚊鼓翅之术,何其相似!又有那嗡鸣之声,竟也是一门厉害神通!当初在点苍剑派的年中大比上,吃他门中太上长老弹剑施法,声音入耳便觉法力不能调动;错非如今我已成就了念力元神,只听得青蝗舞池,怕便要立时受制!”

唤作从前,那钧虽能看出青蝗不凡,却也未必能说清它究竟厉害在何处;可自得了古鼎真人指点以后,乃知修为一入元神境界,想要精进时更多要倚仗感悟,取那天地大道来成就神通,是以一眼便看出了少玄这青蝗化身的厉害手段。

“竟还不止,”

便在他要出言称赞一番时,却见青蝗鼓囊囊的一双眼睛中射出万道缤纷光色,一眼望去,脑子里顿时被填充得满满登登。

“此法子倒与少玄先前施展过的“焰光**之术,与峨眉剑派的“剑光摄魂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看过一眼去,思维便难运转;若非是我成就了念力元神,思维净澈,心念如梭如电,这时也要吃苦头。”

那钧所料不差,这时便听那少玄言道:“天生万物,各有灵应。譬如这只青蝗,虽是身小力弱,天生却有种种人所不及之能。我那“焰光**之术,便是从这尊化身上悟得,只是至今不曾完善。”

万法同理,邓钧先前学过峨眉剑派的剑光摄魂之术,此时已知这少玄差的是什么了。

那青蝗目中射出的神光,取的是“繁乱”之意,叫人见了后,眼里心里脑里想的都是各色光华,以至思维停滞;那焰光**之术亦然。

然而遇上邸钧这等心神净澈之辈,管是有亿万光华加身,只要紧护一颗真如本心,外物便动摇不得他的思维。

峨眉剑派的剑光摄魂之术则不然,乃是将心念、剑意连结一处,结成撼动心神的符篆,而后混于剑光之中一共激出去。

少玄差便差在那秘法符篆上!

管是他那青蝗化身,还是焰光**之术,俱都未曾加持意念或说是他至今不曾悟出稳妥加持意念的法以无法大成。

只是邓钧虽明白了内中原由,却不说破,只忖:“既非是我儿子,又不是我门人,那恁便宜从我口中挖去法门?自去悟吧。”

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还得应付过去,于是他便言道:“妙哉!少玄道友,你能从外物上悟得法门,已是迈入了悟彻天地至理的门槛。比之道友,我还差着一筹,实不敢大言指点。倒是贵派绝学,真让我开了眼界,一只蝗虫也能炼成有如此威能的化身。”

闻听这话,少玄乃知坐在对面的红袍是无法助自家完善这门神通了。此事也在料想之中,他虽不免有些失望,可听得邓钧恭维,自也颇为受用,当下谦道:“非也。若想把寻常一只蝗虫祭炼成如此一尊化身,岂不是比相助一个凡人成就元神更要费力?莫说是我,便是本门妙化祖师也办不到。这青蝗乃是秉承东方一点乙木精华所生,与灵兽之中的青龙同出一脉,天生便有大神通。早年我立下过一点微末功劳,得祖师厚赐此物,这才得以成就化身。”

“厉害。”邓钧点了点头,心道:“化身一物,自成神通。少玄本已元神有成,驾驻这么一尊青蝗化身,自家也不需再修炼甚么。便能全力施展三种神通,余下大把光阴都可用去感悟天道、精”

复又望向那法案上的金蝉,邓钧问道:“那也是道友的化身?曾问五毒教暴枪天物,把奇虫六翅金蝉当做盅虫来养。其后转到贵派祖师妙化真君手中,以**拂去尘埃,使之重现珠光

说的可是那虫?”

少玄摇头一笑,言道:“道友也无须将话说得恁好听

甚么“拂去尘埃,使之重现珠光”抢的便是抢的,妙化祖师自家也不忌讳人言,天下都知我等乃是魔教,还假正经作甚?”

那钧赔过一笑,又见那少玄律手一招。金蝉落去了他的指尖上,翅膀一张,现出两对透明翅膀。

“六翅金蝉乃是虫中第一凶物,降世便以毒虫虎豹为食;及待长成,更能唉铁丸、饮铜汁,水火无惧、刀剑难伤,飞遁如电,往来无阻。祖师将之从五毒教取来时,那金蝉已然有孕,产下虫卵三百六十粒,得活一百零八只。祖师自将那六翅成虫祭炼为了本命化身,余下幼虫却分与了门人少玄轻抚蝉翅,“我因看家护院积有苦功,也得赐了一只。只是这虫儿忒也难养,无数天才地宝喂下去,看得我都心疼,它数十年来却也只长到四翅模样

他屈指一探,地上现出一个坑洞,内中养的却都是些红顶毒蛇、人面毒蛛、双尾毒蝎一类的凶物。金蝉一见,电闪也似的窜了进去,几个穿梭便将那些凶物都杀死,旋即开合双顾“嘎吱嘎吱”咀嚼了起来。

它身子不过拇指大肚量却是极大,整条蛇虫没两下便吃个干净,身子却不见有一丝涨大。

邓钧见了,饶是已成就元神小却仍不由感到颈后寒,开口道一声:“好个凶虫

“这算甚么凶虫!我家祖师那只成虫才叫厉害,便是元神之辈被它盯上,也难逃出生天,多半会被其吞食进补了去。及待祖师祭炼圆满。更可借它之力撕破小千壁障到那大千世界中去少玄脸上满是羡艳神情,边地往坑中那只正进食金蝉身上打量去,显然是期待自家也有那么一天。

那钧自家持有无上**,此时见识过了南方魔教的秘术,便不愿再多说甚么,只把话头往来意上引:“四方魔教各有绝学,像那东方魔教,擅长阴鬼之法;贵派擅长身外化身之法;西方魔教擅长业火之法;北方魔教擅长严寒极冰之法,可谓各有胜常;然进来有摩尼教兴起,自命中央魔教,却不知那家门户有唯得贵派等认可?”

红袍甫一提及摩尼教的名目小少玄立时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不悦,言道:“甚么中央魔教,欺世盗名罢了。若非是祖师与其余三家的掌教另有打算,那群跳梁小丑早被灭去了多时

一听这话,邓钧便暗地摇了摇头,心道:“手握一方神碑之人,竟被说成是跳粱小丑?也不知是这少玄所知不多,还是南方魔教真个都如此想。看来此番是走错了地方,此处难能探到甚么有用的消息了

一念方生,一念再起,他转又想到:“也不能说没就没收获,至少已知四方魔教未曾与那中央魔教勾连在一处。”

思及除此,他便又试探道:“少玄道友,四方魔教既如此看那摩尼教,怎么我还见有常驻白头耸醒魂真君和一众魔教前辈常与那摩尼教勾连一处呢?。

“此乃皿家祖师”少玄话说了一半,忽地顿了顿,“魔教传承亦是极多,各派前辈、散人各有心思,四家祖师也不能一一去管。”转又问了句:“从前不曾听闻贵派名头,但看道友一尊元神神光,想来所持道统非是出于魔教;却是对我魔教有亲近之意?”

“正教也好,魔教也罢,都是求个长生自在;在我眼中却无轩轾之分。譬如少玄道友你,不嫌我门户鄙陋,能与我对坐而谈,这边是份交情,与出身有何相干?”邓钧打了个哈哈把他问话对付过去,心中边自忖道:“这少玄在我面前还想掩饰,却不知我便是撒谎唬人的祖宗。听那半句话里的意思,醒魂真君等人或是四方魔教安插在摩尼教中的眼目暗桩?真若如此的话,怕是方腊的根底已被挖了许多,他手中那方神魂怕也有易主之虞哩!”

便在这时,有人声传来:“师弟传消息唤我来,是有何事?。

一道身着绿袍的白面男子徐徐自上方洞口落下,口中问着,边地打量了少玄、那钧一眼。

少玄也不起身相应,只坐在蒲团上引手引介道:“这个红袍道友,乃是青城剑宗的掌教,此番是受人之托,来探你那新收的徒儿。”转又对客人言道:“这位便是我师兄少冲,是那陈桶的师父。”

那少冲把目光落在红袍身上小先自问道:“道友受何人所托?来探我那陈梢徒儿何事?”

身在南方魔教道场之中,邓钧不敢无礼托大,先自起身,而后才道:“少冲道友,那陈桶又一双未过们的妻子,却是身在峨眉剑派之中。她们不知从何听说自家夫君被引入了南方

“有趣!”那少冲把嘴一撇小继而言道:“道友受正教之托,来我魔教道场?”说着,他向自家师弟望过一眼去。

少玄方才与邓钧谈说得尚算投契,这是只当甚么都未听见,头也不抬一下,只去打量他那只正自进食的金蝉。

那钧一笑,言道:“甚么正教魔教,于我而言都是一样对待。峨眉剑派求我那人与我有些交情,我这这才斗胆来走上一遭;若没交情在,便是那长眉祖师下届,我也不多看一眼。”

“车趣!”

少冲第二次说出这话来,边把绿袍一掸。问道:“我那徒儿正在奠定道基,再过半月才能出关。你来探个甚么?与我说便好

邸钧仍一副笑脸,“敢问道友,那陈桶是自愿投身贵派,还是道友胁迫而来?”

少冲道:“自愿如何?捉来的又如何?。

“如何?若非此间是你家地头,且看爷爷会如何摆弄你!”心中骂了一句,红袍面上却喜怒不彰,只应道:“我不过是来传个话、问个信,受人所托罢了。道友如何答说,我便如何转告,又不是来讨死寻事,何必这般说那没用的?,小

少冲轻哼一声,未及出言。坐于一旁的少玄便接口讲道:“若早知红袍道友是问这事,也无需换我师兄出来,我便答了你

那陈楠是自愿拜入本门。我日日守门,看得真切,他网进道场时欢喜得不得了,自然不是师兄逼他。”

闻听这话,邓钧心道:“总算有话和摇莲、摆荷交代了。这少玄到是个好心肠,见那少冲嘴脸不善,便给我个坡下,这份人情须得寄下。

此来南方魔教,两件事都有了收获,他便也不欲多留,当下只道:“既如此,我回去直言相告事主便是。此来多有打搅,日后抽暇,再来寻少玄道友讨教修炼心得

少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伸手虚引:“我便送出门。”

少冲,瞪了邓钧一眼,一声不吭,转身先自离了去。

待得出了地穴到了上面,少玄见邓钧冲着自家师兄遁光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便笑道:“我魔教中人多是如此,道友见惯了就好。”

那钧陪了一笑,想了想,言道:“道友那焰光摄魂之术,须得在意念加持上下功夫。日后不妨多出门走动走动,寻那佛门高人聊聊。大雪山天龙寺的舍利陀祖师精通天龙真言神咒,那便是牵引意念的一个法门,道友不妨去试着求上一求,十有**会能收获些甚么。”这算是投桃报李。

少玄见他言语不似敷衍,当下也正色谢道:“多谢红袍道友指点。”

那钧一笑,全不作谦。

若说天下有甚么人愿将自家秘法外传。旁的他也不知,可那舍利陀却十有**会“指点。少玄一番。

原因无他

舍利陀为积功德,好得那佛陀接引去极乐净土世界,自是原意不遗余力地引高人入佛门。

那钧当初便险些吃他手段。

只是不知那舍利陀祖师究竟有没有恁深法力,能不能“劝”得这南方魔教中的元神高人少玄也皎依佛门中去。

复又踏上陈于碧火之中的石台上去,邓钧脑后宝光一展,护住了周身,朝那少玄拱了拱手

眨眼的工夫,他到了外间,复又朝那天坑看上一眼,心道:“少玄真若吃手段做了和尚,不知还会不会把弄他那只性喜杀生的凶虫?。

自觉好笑,那钧化出莲座飘摇而起,原路往自家赶去。

来时不急,归也不急,他撤了护身法力,只以一具神通之境的肉身享受那天风扑面带来的惬意;法力幻化的一领红袍猎猎作响,擦得颈腕微痒,更添一份舒坦。

“以今番所闻推算,南方魔教与摩尼教必有一战。到时是蛇吞鲸,还是鲸吞蛇,便难预料毛。邓钧思维转动不休,却也仅理出这么一个消息,“当下还看不出此事能否捡来便宜,须待双方斗过一场才好见机行事”

正要再去推算后面可能出现的局面,他却忽地“咦”了一声,暗地向后方感应过去。待得念力伸展出百里开外,邓钧嘴角勾起,自道:“少冲?他缝着我是要作甚?来动手么”小爷肚量大,这时却不与他计较。”

他甫才从南方魔教里出来,这时便是有十二分胜算也不好同那少冲斗法一伤了那人一根寒毛,便会惹下无尽麻烦;若是打杀了,更拍南方魔教倾巢而出杀上剑宗道场。

神魂念力隐晦隐秘,邓钧趁对方尚未只觉,放出一道元屠剑气便将自家周身一裹,而后便要往虚空之中遁去躲避。

不料就在这时,一道遁光迅疾而来,内中有个耳熟的声音传出:“师父,就是那人!就是他拖拉了徒儿,非是我有意耽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