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生异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些醉了。两壶“清洛酒”空空如也，两盘小菜也已见底。
李嘉乐醉眼朦胧，对清洛高翔说道：“闻师叔可是千杯不醉，你俩怎么两壶就醉？简直是有辱闻师叔的威名。”
高翔此刻不胜酒力，仰头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清洛也有了几分醉意，但今天实在高兴，强忍着朦胧的双眼想要再和李嘉乐谈论一番。
李嘉乐拽了拽领子，令衣服稍微宽松了一些，言道：“方才来之前我爹跟我说了一大堆关于‘品道大会’的事情，想不想听听？”
清洛闭着眼睛，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抿着嘴说道：“说！”
李嘉乐将脸靠近清洛，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低声道：“我爹说这次的品道大会，有两个门派需要我们特别小心。”
清洛问道：“哦？哪两个门派？”
李嘉乐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星灵派。这个星灵派是一个叫做‘星灵老祖’的得道高人近年来开创的新门派，然而在短短数年内就名声大噪，这一次受邀前来参加‘品道大会’，必定会备受关注。”
清洛也听师父的妹妹闻二娘提起过这个星灵派，门派似乎建立在严寒的极洲，人烟稀少，但星灵派弟子们一个个云游天下，降妖除魔，赢得不少口碑。
李嘉乐竖起两根手指，说道：“第二，孤城派。孤城派乃唯一一个修行剑气的门派，百年前曾和我们流光派、蓬莱岛三足鼎立，然而后来出于某种原因人丁不兴，每年招收的弟子也越来越少，到后来干脆举派退隐，近三十年来都不再过问世事。但我们还是照例每次都给他们发请帖。这次竟收到了回复，说现任孤城派掌门‘林展’会率弟子前来参加。我爹特别强调了，千万不能小视孤城派，真气绵长雄劲，而孤城派的剑气则是凌厉霸道，它之前能够与流光派齐名，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你说是不是？清洛兄弟。”
清洛听完他这段话，头皮微微麻了一下，只道是酒劲上头，也没有太在意，于是回答道：“果然不愧是‘流光万事通’，竟能知道这么多内情，那什么时候也给我讲讲你那《桃面玉骨录》呢？”
李嘉乐听完，一阵脸红，见高翔熟睡，正气的大眼睛贼溜溜的一转，小声对清洛说道：“你要是感兴趣，我租给你看两天也行，只不过一切后果自负。”
清洛一摆手，笑骂道：“咱俩这关系你还‘租’给我？简直臭不要脸！”
李嘉乐掩口说道：“你不知道，那本《桃面玉骨录》现在正租给一个师兄看呢，后面排了老多人了，你要是着急，我那还有《玉体横陈集》、《杨柳幽涧集》、《锦帐春宵图》……”
清洛听得面红耳赤，连忙摆手，笑道：“你这‘流光万事通’，我服啦！只不过啊，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能让这长脸怪听见！”
说着二人的目光都看向高翔，只见他口中流着哈喇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也不只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是又梦见了柳笠。
“要不要来几本？友情价，必须打折！”李嘉乐越说越来兴致。
“不不不，我清洛一向洁身自好，淡泊明志，你老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弟你不要故作矜持，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皆英雄。我虽不是真英雄，唯有好色似英雄。”李嘉乐眼中映着烛光，带着笑意。
清洛摇了摇头，正言道：“我清洛虽道行不高，但意志坚定，不信有时间你拿来几本，我绝对不看！真的，租金什么的便宜点，还是朋友！”
闻言李嘉乐哈哈大笑起来，清洛也不禁大笑了起来。
“此处应该饮一杯！”清洛言道。
“是极是极！可惜无酒了。”李嘉乐答道。
清洛笑了一阵，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问道：“不过我说，你对我家凌萱小师妹到底是真是假？”
闻言李嘉乐收起了笑容，信誓旦旦道：“我对她当然是认真的！从她两年前刚入门的时候我就悄悄喜欢上她了，但是又不敢明说……”表情变得稍稍凝重了一些，他懒散的倚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把玩着空了的酒盅，说道：“说起凌萱，我爹今天还给我说了一件闹心的事儿。”
清洛好奇心起，问道：“哦？什么事还能让‘流光万事通’闹心？”
李嘉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听说过蓬莱仙岛的大小姐——沈颜吗？”
清洛的头皮又是一麻，轻微的眩晕感袭上头顶，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李嘉乐继续说道：“这个沈颜是蓬莱仙岛掌门沈肃文的掌上明珠，相传其聪明伶俐，刁蛮任性，拥有绝色容颜，世间任何女子见过她之后都会自卑落泪，男子见过她之后更是情难自持。她曾孤身游历江湖，世人都道她是天仙下凡，称其为‘天下第一美人’。”
清洛不解，问道：“好端端的提这位大小姐干什么？莫不是……”说着他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李嘉乐。
李嘉乐点了点头，继续把玩着酒盅说道：“在下个月的品道大会上，我爹想要替我向沈掌门提亲，让我娶了这位大小姐，以示流光派和蓬莱岛百年修好。这件事掌门真人已经答应了。”
清洛十分震惊，但见李嘉乐神情沮丧，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说你也别太丧气，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当上蓬莱岛的姑爷，还能顺了你爹的心意。你说这美人、身份、孝道你都拥有了，放眼天下有多少人能有你这么好的机遇？”
李嘉乐神色不悦，推开清洛的手，说道：“可我喜欢的只有凌萱一人！”
清洛见他生气了，接着好言劝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身为人子，父母之命焉能违之？”
李嘉乐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我自小就不曾做出违逆父母之事。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若是不能自理，我岂不成了木偶傀儡了？如此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清洛闻言，也不禁剑眉微颦。
李嘉乐继续反问道：“清洛兄弟，换做是你，你是选择美人、身份还是爱情？”
清洛沉默不语，他在流光派修行三年，未动凡心。但是想起爱情，他的心头忽然感到甜甜的，继而又有些酸楚，总之是五味陈杂，其中妙处难以言表。
“爱情！”清洛的目光十分坚定，漆黑的瞳仁散发着闪动的光。
“看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也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清洛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再去劝劝李师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想要揽一门亲事不容易，想要拒一门亲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李嘉乐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的口才不错，替我去和我爹说情如何？”
清洛脑海中浮现出李怀仁威严的表情，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经过一番谈论，李嘉乐心情也算是舒畅了一些，他站起身来，对清洛说道：“清洛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咱们改日再聚，届时我再叫些朋友于你认识！”
清洛也站起身来，答道：“好，我本就喜好结交朋友，下一次李师兄不要吝啬，多叫几个师姐来！”他自己提出“师姐”，头又麻了一下。
李嘉乐哈哈大笑，骂道：“当真是近墨者黑，你和高翔还真是臭味相投！”
清洛也笑道：“你老兄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李嘉乐整了整衣襟，道：“走了！”
清洛言道：“我送你。”
二人出了房门，夜色已深，悬月如镜，薄云风轻。
两个人正挽手向院子外走着，突然深蓝的穹顶之上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点出现。那红点越来越大，横跨苍穹向西北方向飞去。待到如鸡蛋大小时，隐隐能够看到其上附着着一层橙黄火焰，前端崩有紫电，尾迹颇长，同时震耳雷声也响彻云天，场面十分震撼。
待到这颗飞火流星飞往西北远处时。清洛和李嘉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吃惊的不知所措。
李嘉乐定了定神仰头看了一眼月相，说道：“子时天火下凡，必有魔头修成！”说完，李嘉乐来不及和清洛道别，随意取出一个空白卷轴踩在脚下，疾速向灵冲宫飞去。
清洛痴痴的望着天空，他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已经太平的天下又当面临着什么。然而他知道，作为天下正道的一份子，自己不能在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他无法确定这天火象征着灾祸，还是象征着变革，但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明天的流光派将不复往日的悠闲！
仙山缥缈，皓月当空，忽而天火下凡，天地色变。人生在世，命途多舛，学无所成，盛事举办在即，各方精英聚集之时，清洛，这个不甘被命运折磨的普通人，又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