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底牌

天气越发的阴沉下来,懒月夕搀扶着无面女走在最前面,梅玲旅跟在他们俩身后,而耳底风则紧紧的贴在张坦飞的身边跟着他。

前面无面女的腿好像软了一下,懒月夕慌忙把她的身子往上拖了拖,才又继续向前走。

张坦飞对耳底风说:“你还是去照顾无面女吧,现在她需要一个医生……”

耳底风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她没事,我认为我还是看着你比较好。”

张坦飞笑了笑:“你真的相信我是鬼鼓婆婆?”

“做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在确诊之前,什么都不能相信,当然也不能忽视任何一种可能。”耳底风用专业的口吻说。

一行人刚刚进入到小楼内,外边就又飘起了冰冷的蒙蒙秋雨。

一进入一楼大厅,就看到本来在厨房里的两个小圆桌已经搬到了大厅的中央,冰月残诗正在帮着陈奶奶布置饭菜。

“这是怎么回事?”扶着无面女的懒月夕问。

冰月残诗有点紧张的说:“八神的手机又接到了鬼鼓婆婆的指示,让我帮着陈奶奶准备午饭,以后吃饭在大厅里……”

“八神和落叶骑士呢?”张坦飞问。

“你们回来没碰到吗?可能正好没遇到吧,他们两个把黑猫的尸体搬到左边的木屋去了,说是因为怕……怕……”冰月残诗有点说不出口的样子。

耳底风接着她说:“因为怕尸体腐烂吧,虽然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是还只是秋天,不是深冬。尸体一直放在楼内,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腐烂的。”

冰月残诗又捂住了嘴巴,转过脸去。耳聋眼花的陈奶奶还以为冰月残诗嫌弃自己刚端过来的饭菜味道不好呢,大声的嚷道:“怎么了?你对我做的饭有什么意见吗?”冰月残诗赶忙摆手解释说不是,二人互相交谈着又奔厨房去了。

耳底风对懒月夕说:“你先把无面女送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吧,反正她平时也不和我们一起吃,一会儿我们派人给她送去就行了。”

无面女使劲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懒月夕说:“哦,她好像是在说,鬼鼓婆婆消息里说过午饭和晚饭都不允许她吃……”

耳底风别有深意的看看张坦飞,张坦飞一笑:“我决定了,把我那一份给她吃。”

懒月夕犹豫道:“嘿,哥们,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再配合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惹麻烦。但是就在刚才,因为违反了鬼鼓婆婆的校规,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晕在吊桥边。所以我认为……反正她少吃两顿饭应该没事吧……”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啊,我说我决定了,我!”张坦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就是鬼鼓婆婆你忘了吗?我现在改主意了,把我的饭给她吃。”

懒月夕骤起眉头:“我说哥们,咱能别开这种玩笑吗?”

张坦飞突然情绪难以抑制的吼道:“谁在开玩笑?不是你们一直这么想的吗?啊?从吊桥边开始,你们每个人心里不都在这么认为吗?”

耳底风抓住张坦飞的肩膀:“行了,行了,到底怎么回事,等人到齐了之后大家共同分析一下再说。我们也没说一定就是你,无面女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张坦飞也感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很不对头,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看着无面女说:“不是我。相信我,不是我,真的。当然我也没有把你给我糖果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至于鬼鼓婆婆怎么知道的,我……我受够了!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这整个事情的真相!”

无面女看了张坦飞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在懒月夕的搀扶下上楼去了。

张坦飞回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冰月残诗,她和陈奶奶从厨房端菜回来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以至于吃惊的都忘了把菜放到桌子上。还是陈奶奶最后从她手里夺过盘子,摆到桌子上的。

冰月残诗盯着张坦飞说:“你……你真是鬼……不……我是说……怎么会……”

张坦飞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有些紊乱了,他冷冷的说了句:“我去洗手。”便朝着一楼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耳底风说了声:“我也去。”紧紧的跟在张坦飞的后面。

张坦飞愤愤的说:“这你也要跟啊?”

耳底风举了举自己的手:“不然你要让我用验过尸的手吃饭吗?”

张坦飞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没说话快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问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了,果然在短短的一天多之内,就想改掉自己原来的性格,扮演成另外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要是所扮演的角色依然鲜明的存在于大家面前还好,现在突然被无面女指认,接着被大家怀疑。自己所创造出来的那个警察角色,已经在其他人的心目中渐渐崩溃了,这就是自己心理变化的原因吗?

一楼的洗手间有三个洗手台,在老式的水龙头下洗完手后,张坦飞对旁边的耳底风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耳底风好像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提前先离开了。

张坦飞看着面前满身污渍的镜子上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是苍白的脸。

这是张坦飞的脸,不是坦飞的脸。

是的,自从遇到王康红她们,答应协助这个案子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自己的脸。

从那个时候起,他以为自己的生活要改变了,他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有了变化。特别是在入校之后,在和落叶骑士握手决定共同私下调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轮廓应该是坚毅粗狂的,甚至应该带着小说里硬汉派侦探帅气的胡渣。

然而并没有,镜子里还是张坦飞那张苍白、消瘦、没有胡子的脸。

张坦飞心烦意乱,打开水龙头,低下头捧起凉水不停的往自己的脸上泼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都有些麻木了的时候,他停下泼水,静静的低着头看着水流从自己的额头前慢慢流入肮脏的洗手台,打着神秘漩涡从排水口里缓缓而去……

看来,只有把自己之前的事全都告诉大家了。现在那些人之所以怀疑自己,是因为他们依然天真的认为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找到科学解释的。

旮旯黑猫怎么死的?春丽杀的。就这么简单。

糖果的事情鬼鼓婆婆怎么会知道的?因为我就是鬼鼓婆婆。就这么粗暴。

他们到现在还不相信鬼鼓婆婆其实是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那自己只有把之前彩城的连环自杀案,还有王康红她们的事说出来,才能洗刷自己的清白了。

可是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的,就算现在不会,以后也会发生一些能够让他们相信的事情的……

张坦飞想到这里,把脸从洗手台上离开,一抬头。

面前的镜子里,一个长发女人惨白的面容正站在他的身后,幽幽的看着他。

“啊!你别老这么神出鬼没的行不行?我怕我没被鬼鼓婆婆搞死之前,先被你吓死了!”张坦飞靠着洗手台,愤怒的说。

梅玲旅慢慢转过身,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你想干什么?二楼不是有洗手间吗?”

梅玲旅转过身走到张坦飞旁边的洗手台上开始洗手:“这里的比较近。”

张坦飞不想和她多说话,关掉水龙头,迈步就要往外走。

“你最好别说。”梅玲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坦飞停下脚步:“什么?”

梅玲旅背对着他,一边慢悠悠的洗着手,一边说:“你刚才说要把什么真相告诉大家,是不是就是你来这里之前遇到的某些特殊的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些事,你最好记在自己的心里,谁都不要告诉。”

张坦飞笑了:“真是可笑,就在刚才木屋里找人的时候,你还问过我呢,现在又让我谁都不要告诉?那些事不也是你想知道的吗?”

梅玲旅关上水龙头转过身,轻轻甩着自己的手:“我之所以会问你,是因为我一开始认为,你来这里之前是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但后来我发现,你之所以会这个样子,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

梅玲旅慢慢往外走,在走到张坦飞肩旁的时候停下来,低声说:“你不想你心里的那个人也死掉吧?如果不想,就别乱说。那些你所谓的真相,你心里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们手里目前为止最好也是最后的底牌,你一旦泄漏了,一切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手里的底牌?你也想私自和我定什么联盟吗?”张坦飞问。

“才不是你和落叶骑士搞的那套幼稚把戏呢,我和你们每个人都是联盟,同样也和你们每个人都是敌人。”

果然,今天早上的时候,梅玲旅已经发现了自己和落叶骑士了啊。

停了很久,张坦飞终于再次开口:“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是。”梅玲旅淡淡的说:“但,死,从来都不是结束。”说完她打开门,走出了门去。

张坦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心中充满了矛盾: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