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拾级而下
萧陌心中焦急，不断琢磨着离开前的说辞，想要尽快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用最快地速度走下身后的台阶，然后离开左府，再离开星蕴大街，然后……
然后便不用再这般跟个木头呆子似的杵在这里倍感尴尬了，真真是太尴尬了，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便在这时，左小钰松开了紧抿的唇，而后埋头看着自己那露出裙摆的鞋尖，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萧陌。”
萧陌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
可未及转身，那两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蕴含着大恐怖的女人却又同时开口叫住了萧陌。
萧陌心中一凛，未及多想，一本冰蓝色的小册子便突兀飘落在了他的手中。
寒冰剑诀？
低头一看，封页上四个醒目大字落在了萧陌眼中。
“这寒冰剑诀是我们姐妹三人当初修行时所修习的入门法术，虽说只是最基础的一品法术，但至少也能换取七八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至少可以换取三百两银子。”
“足够你衣食无忧的生活半辈子，甚至是过活一生。”
“同时你还可以抄录一份，留作传家之宝，若是将来有子孙后代身具道根，便可以修习此法术。”
“这本寒冰剑诀，从此以后你就当成是你自己的，珍藏也好变卖也罢，都随你自己的意愿处理。”
“你或许会想，若是将之抄录多册用于变卖出售，那岂不是可以在保存珍藏的基础之上，赚取更多钱财。”
“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清楚，纵使这寒冰剑诀只是最基础的一品法术，但其剑诀之中也含有许多修行一道的玄妙图录，若是没有炼神初期以上的境界修为，是不可能将之抄录的。”
“当然，纵是炼神初期境界的修士想要抄录，也是极其耗神的，恐怕仅是抄录其中一幅图录，就要花费至少十天半月。”
“想要在较短时间内大量抄录，除非是通幽后期境界以上的大修士。”
“换句话说，抄录之人最少也得是一方仙门之主的实力。”
“也就是我落云宗宗主、小钰师尊的修为境界。”
“如果你有能力可以请到这样的人为你抄录，便是抄录个三册十册用于变卖出售，也未尝不可。”
“如果不能，那么这寒冰剑诀到底是卖是留，或许你还需要好生考虑一番。”
“而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想来也不会愚蠢到选择将之留下，毕竟相对于一本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剑诀，那些唾手可得的钱财恐怕才是真正的诱惑。”
同样的，萧陌下意识接住剑诀书册，尚未及多想，那两名女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言词间语气平淡而又语速极快，显得颇为不耐，或者说……
显露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嫌弃。
对方毫不停歇间断的平淡之音终于落下，萧陌愣神片刻，方才吸收了对方所说的一大堆信息。
寒冰剑诀！
低头看着手中并不太重的冰蓝色书册，萧陌面无表情。
少顷，萧陌抬起头，重重吐了一口胸腹间的浊气，而后看向左府门前的两名女子，张了张嘴，可音节刚刚攀升到喉咙，却又被其强行咽了回去。
因为对方根本不打算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你不必拒绝。”
“既然我们将那剑诀给你，便是真的给你，岂有退还之理。”
“也不必多想。”
“那剑诀不是恩赐或者恩惠，而只是一个交换的条件罢了。”
“毕竟你与小钰相识一场，不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也算是一点缘分。”
“可小钰乃是落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而你却只是一个普通世人。”
“你且收下剑诀，收下你们二人之间的一点缘分。”
“从此以后，这缘分也就此了解。”
“仙凡殊途。”
“你过你柴米油盐的日子，她求她缥缈奇幻的仙道。”
“彼此之间再无半点干系。”
“小钰为人单纯善良，但天资凌云，纵是在仙路之上也必将非凡，所以我们这当姐姐的便不得不为其操心劳力，多管一些闲杂琐碎之事，以免那些个人间世俗之事扰其修行、阻其仙路。”
“你且收下这剑诀，然后请忘记那些不该记得的人与事，以免自寻其扰、更扰及他人。”
依旧是语气平淡而又语速极快的犀利言词，不过萧陌这次却听得格外专心，故而也就听得格外清楚、格外明白。
故而，仅仅是在那两名女人话落后的一瞬之间，萧陌便作出了决定——
再度一抱拳之后，萧陌转身，噔噔噔拾级而下，瞬息之间，便走下了在其心中若十八层地狱般骇人的左府门前的台阶，并脚步偏快的远离而去。
并自始至终没有再多停留须臾片刻，也没有再多看任何不该再看的人与事。
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快的作出决定，是因为对方早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更说得格外清楚与明白，从而无须他再去思考与决定，从而不容他再去思考与决定。
大街之上，萧陌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便汇入远方人群消失不见。
而在萧陌离去之后，那两名女子却又忽然转态的嫣然一笑，对左小钰说道：
“好啦！人都走了，还蹙着眉头作甚？”
“你可别怪我们，这都是你师尊亲自安排的，我们可不敢违抗。”
师尊？左小钰闻言，眉头却愈发紧锁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的师尊安排自己带萧陌回左府做客，却并不知道还有方才所发生的那些安排，并且师尊为何会对那萧陌如此安排呢？
云州两大仙门之一的落云宗宗主，却对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表现的如此上心、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其中又有何不为他人所知的故事呢？
秋风萧瑟的萧？形同陌路的陌？
好悲切的诠释。好神秘的怪人。
片刻思忖无果之后，看了一眼萧陌离去的方向，左小钰再次蹙了蹙眉头，随即三人一齐转身走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