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默默关心
“怎么样？最近很累吧？”崔教授笑着说，顺便把助教端进来的柚子茶端给林潇潇一杯。
“嗯。”林潇潇接过茶，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她不知道崔教授要找她谈什么，只是有点儿不安地低着头。
“以前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也过得非常辛苦，跟你差不多吧。”崔教授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林潇潇，继续说道：“Ourdestinyoffersnotthe
cupofdespair,butthechaliceofopportunity.（
命运给予我们的不是失望之酒，而是机会之杯。）”
林潇潇一愣，继而点点头，说：“我相信。”聚餐的时候听前辈说过，崔教授的父亲也是k大的教授，同时也是韩国非常有威望的历史学家。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反对全斗焕民主政权时，崔教授的父亲曾声援光州的学生起义，从而遭到当权者的迫害，不久就冤死狱中。作为名教授的后代，崔教授和她哥哥也顺理成章地成了k大的教授。在经历了重重变故后，看着如今洒脱从容的崔教授，林潇潇不由得更增添了几分敬意。
崔教授看着林潇潇清澈的眼睛，赞许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打工耽误学业，要记住，干体力活并不丢人，但是以你的能力，可以让你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前些日子我跟我丈夫的财团申请了一下，你可以作为我们财团的奖学生。”崔教授一边说，一边从桌子里掏出一张卡，一个存折，递给林潇潇：“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也不要有什么压力。钱也不多，每个月差不多50万韩元。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让你难堪，也不会让你去做别的事情。”
“我……”林潇潇低下头，低声说：“教授，我现在打工还可以，学习也跟得上，我有信心拿奖学金的。我知道您对我很好，但是我总觉得，有人更需要帮助……所以，这张卡……”
“你要拿着。知道你不会收，所以我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办了。”崔教授的态度依旧温和，她继续说道：“这张卡你用不用没关系，但是你拿着，我安心。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家里还需要你帮忙。万一有一点意外，那你拿什么去应对？所以，你拿着卡，我安心，那些关心你的人，也安心。”
林潇潇有点尴尬，心里却又暖暖的。她感激地朝崔教授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崔教授。”
崔教授笑着说：“好了，快去学习吧。现在要着手准备期末考试了。明年咱们学校有两个去斯坦福交换的名额，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林潇潇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崔教授她不想出国了，不过看着崔教授热切的眼神，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又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看着林潇潇走出办公室，崔教授长长出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姑妈。”
“哦，臭小子，我终于把卡给她了。不过依她的性格，她好像不会用啊。”
“我知道。不过只要她身上不缺钱，我就安心了。”电话那段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姑妈。”
“谢什么？”崔教授有点儿低沉地说：“这丫头，跟我年轻时很像呢……看她的样子，我都替她难过。原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要不断接受别人的帮助，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电话那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没事儿，她挺坚强的，会挺过去的。”
“好了好了，反正把卡给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了，你最近忙得要命吧？听你妈妈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睡觉了？”
“嗯，有点儿忙。”崔珉宇突然咳嗽了几声，用略显沙哑的嗓音撒娇道：“所以，姑姑你今天来看我好吧？我想吃三清洞那家猪蹄了。”
“你姑姑很忙！这个周末还要去济州岛开学会！”对于这个时而成熟时而磨人的侄子，崔教授也很头疼。
“好吧，你最最疼爱的侄子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今天晚上好像又要拍一晚上夜戏，黑眼圈已经快倒膝盖了，我都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好了好了，待会儿下课我就去给你送吃的！”崔教授又无奈又心疼，忍不住唠叨起来：“谁让你脑子抽风非得去演个杀手？谁让你好端端的不上学了非得去当演员？……”
“太好了！还是姑姑最好！”崔珉宇的声音明朗起来，又撒娇道：“姑姑我背台词去了！姑姑我爱你哦。”
“看了两集，一个杀手哪有什么台词？”挂了电话，崔教授自言自语道。不过想想从小一直锦衣玉食的侄子在片场没人照顾，还要那么辛苦地拍戏，可能还要受前辈们的训斥，以及记者们的无视……想到这些，崔玉瑛教授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侄子身边。
春夏交替，林潇潇的咳嗽又犯了。晚上在烤肉店打工的时候，被油烟给熏了一下，回家的路上咳得天昏地暗。她只好坐在路边休息休息，看着那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不知道他的广告什么时候会出来。这时，正好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潇潇有点儿狐疑地接了起来。
“喂，是林潇潇吗？”似曾相识的嗓音，让林潇潇觉得很安心。
“是，不过您是……”
“我叫金宰贤，崔珉宇的朋友。”
“啊……”林潇潇慌张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挂了电话呢？他只是崔珉宇的朋友而已啊，为什么自己还这么紧张？
“你不用那么吃惊，是通过你们学校的艺术团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以前听珉宇说，你会弹古筝？”
又听到崔珉宇的名字，林潇潇第一反应是赶紧挂了电话跑，不过一听到金宰贤这样说，她就简单地回答：“是的。”
“是这样的，有部古装电视剧，里面有个从清朝来的**。电视剧里要有她弹琴的场面，可是这个韩国演员不会弹，如果你有时间，可不可以教她一下？还有，她有中文台词，你可以顺便指导一下。”
林潇潇一开始以为他要让自己演**，吓得又要挂掉电话。不过听到这里才放心下来，好像是找她当中文老师和古筝老师吧。金宰贤也不说话了，好像在等林潇潇的回答。
“以前听珉宇说，你古筝弹得很好，所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聊聊？”金宰贤没忍住，还是又开口了。
林潇潇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哦，哦，好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我去一趟K大，中午一起吃饭吧。”金宰贤权当是林潇潇答应了，明朗地说。
“好……好……”林潇潇迷迷糊糊地答应了。挂了电话才发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金宰贤穿着很休闲的一件T恤，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一见面，林潇潇马上就认出他来了，好像他的朋友都有他的影子呢。
中午金宰贤请她在K大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饭，虽然林潇潇极力推辞，但金宰贤很坚持。最后林潇潇点了一份海鲜意面，金宰贤见状，也点了一份炸鸡意面。金宰贤先打开话匣子，说道：“我现在在跟朋友做一些电视剧OST的工作，所以也认识一些制作电视剧的朋友。这个女演员叫多松，你应该认识的，本来是偶像组合的成员，现在也演一些电视剧，前不久刚跟珉宇拍完戏。”
看着坦然自若的金宰贤，林潇潇心里却咯噔一下，陡然紧张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崔珉宇，他现在好吗？”
“嗯，挺好的。不过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大概是妈妈病了以后担心过度吧。另外就是压力有点大，其实在这个圈子里混，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金宰贤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林潇潇的表情。
“他妈妈生病了？怎么回事？”一旦提到了崔珉宇，林潇潇就好像把所有事情都忘掉一样，脑子里只剩下他。
“你不知道啊？哦，对了，那段时间你也回国了。几个月前他妈妈乳腺癌复发，他去美国陪了妈妈好几个月，又把妈妈接到韩国。现在这小子拼命赚钱，说是想做的事情非常多，可能也想赶快尽孝道吧。”
林潇潇脑子乱成一团，原来那几天找不到他，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了啊。生了那么重的病，他一定很担心很难过吧？可即使这样，听到自己家里出事的消息，他还是跑到了Y城，找到了他爸爸帮忙。想到这些，林潇潇百感交集，却又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自己不可以有任何不利于他的行动。想到这里，林潇潇故作轻松地说：“其实这也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吧！有他这么懂事的儿子，他妈妈也会好起来的。只是——他现在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在美国期间又接受了治疗，现在耳朵的听力恢复了很多，但是耳鸣和间歇性耳聋还在持续，所以现在还在接受韩医针灸治疗。腿基本没事了，恢复得很好，拍动作戏也问题不大，只要及时接受按摩和理疗就行，不用担心。”仿佛看穿了林潇潇的心思，金宰贤说得很详细。林潇潇不管再怎么装，她还是放不下崔珉宇啊。金宰贤心想。
“你是说他耳朵不好？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林潇潇着急地问。
“你不知道？车祸的后遗症，他的右耳听力有问题。以前很严重，几乎听不到声音。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如果休息不好或是压力比较大的时候，会有间歇性耳聋和耳鸣。他接音乐剧，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底气在舞台上唱歌。”林潇潇心乱如麻，那她在釜山跟他说的那句话，他应该也没听到吧？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就分开了，林潇潇真是说不出的后悔。
“好了，我们来说说工作的事情吧。电视剧计划在八月份拍，多松在剧里演一个重情重义又很有才的**。昨天也说过了，你的任务就是教她弹古筝、讲中文。一个星期差不多三次课，每次课都是两个小时。但她是艺人，行程不定，时间可能会变，这点需要你谅解。上课内容你自己安排，每节课4万韩元。怎么样，还满意吗？”
“这么多？”林潇潇咋了咋舌头，突然又问道：“崔珉宇是不是也会接这部戏？”
“你怎么知道？”金宰贤有些吃惊，继而微笑——她真是三句话不离崔珉宇啊。“可能会吧。不过拍完这部戏，他的下一部作品是音乐剧，七月份开始排练吧。我帮他接的，音乐剧叫《木槿花盛开》，就是开化时期一些有志青年的故事。珉宇那小子很喜欢，说终于回归到老本行了，而且内容很像他曾爷爷年轻时的故事，他开心得不得了。”
“那就好，不过就是好辛苦。”林潇潇又出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你想看吗？想看的话到时候我给你几张票，跟朋友一起来看吧！而且，你跟珉宇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金宰贤也微笑着说。
“不了不了，我对那个没什么兴趣的。”林潇潇好像意识到自己问多了，赶紧喝了口水，掩饰一下紧张的情绪。
“还有，这些事情不要跟别人随便说起哦……”
“放心放心，我嘴巴可严着呢！”
“好吧。这个教课的事情你能答应下来吧？还有，烤肉店的工作你辞了吧，我这里有几个朋友要跟中国的音乐人合作，也需要中文老师……”
“这个，我再考虑考虑吧！”林潇潇不想再欠他太多，赶忙说道。
“好的，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金宰贤依旧微笑着说。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转告崔珉宇一声，说我非常感谢他……我现在不方便见他的，相比您应该明白原因吧……”林潇潇握着水杯，有些紧张地说。
“好的，没问题，只是我最近也没见他了，见他我一定告诉他。”金宰贤笑着说。
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金宰贤说道：“我下午两点在这里约了朋友，很抱歉不能送你回去了。这里离K大不远，你自己能回去吧？”
“不必抱歉，这里离我上课的地方很近。谢谢你的午餐，下次再见！”林潇潇背好书包，很有礼貌地跟金宰贤告别。
待林潇潇下楼，金宰贤说道：“小子，都听到了吧？我都成了你的新闻发言人了。”
在金宰贤背后坐着的人一个箭步跨到了林潇潇坐的位置上，他掀起帽子，露出清瘦而又英俊的脸颊。他有点责备地说：“哥，你别只说我啊，你多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啊！”
金宰贤在崔珉宇脑袋上弹了一下，说道：“你小子知足吧！我又不是她男朋友，问她那么多，奇不奇怪？要问你自己去问，别一会儿想见，一会儿又不敢见的。再说了，她过得还能怎样？当然是又忙又累啊，臭小子。”
崔珉宇一把扯下帽子，有点儿懊恼地捶着桌子：“我今天好不容易来趟学校，结果还是没见到她，只看了个背影。唉！”
“珉宇，你自己很清楚啊，就算见到她又能怎么样？”金宰贤严肃地说。
“……”崔珉宇一下子无语了。他徒劳地抓起水杯，呆呆地出神。他已经下了无数次决心了，如果不能在她身边陪她，那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帮助她吧。无论如何，现在还是要陪在胜伊身边。当然，要避开长枪短炮（好在现在基本没人注意他）和老黄的唠叨。
“珉宇啊。”金宰贤皱着眉头，艰难地开口说：“身为哥哥，看到这样的你，真是觉得你很可怜。你明明那么想见她，她明明又那么关心你……可是看到你们俩能如此控制自己的心意，又觉得你们很了不起……”
崔珉宇的眼神依旧空洞，过了半天才喃喃说：“我不能丢下胜伊不管……哎，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试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