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幽寒走出小区的大门,向左,顺着城市道路延伸的地方静静的往前走。

  夏日的朝阳刺眼的照在幽寒帅气而淡漠的面容上,她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一头细细碎碎的亚麻色头发,似乎失去了往日的色泽,在阳光下的炙烤下,贴着额角的汗水,像是风雨中的稻草有些微微的零乱。

  直到十年以后,当幽寒再回首此刻,她仍会想,其实,只有任何一个环节转变一下,那么后来的人生轨迹可能就会被完全颠覆。比如,孩童时代的她,如果外公对她的态度没有那般恶劣,如果她高考的时候,母亲如期而至,甚至于她落榜之后,如果母亲答应了她的“离婚”条件,或者之后如果她并没有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是被父亲遗弃的孩子,只要任何一个“如果”成立,她都可能不会如此自暴自弃,自怨自艾,那么她就会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聪慧顺利的考进大学,然后直攻研究生,硕士,博士,在知识的海洋里实践着自我的最大追求与价值。

  可是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般无情与残忍。在她陷入人生低谷的时候,却再一次的迎来了一个令她连死都无法接受的现实,那就是她心中像谜团一样伟大的父亲原来却是一个抛妻弃子,绝情寡义的人。

  一个父亲不要,母亲不疼的孩子,和孤儿院里的孩子还有什么区别么?

  幽寒静静的走在街上,内心悲痛得像是要渗出血来,却仍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只要母亲追出来,一次次的哀求她,或许她也会答应。

  可是,遗憾的是,这一次,母亲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追出来,像是彻底的放弃了她。

  此时大概是上午九点半,夏日的阳光已经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幽寒只觉得背部的汗水像水一般浸透了衣服,头皮传来沉沉的晕眩感。直到走到百米开外的公交站点,她才停下沉重的脚步。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仍觉得一个人晕晕沉沉,全身无力,幽寒想必自己是中暑了,起身在附近的药店买了两瓶霍香正气水,又来到隔壁的小店买了一瓶农夫山泉。

  坚持着回到公交站点,就着水,两瓶霍香正气水一眨眼功夫就被消灭干净。

  身边一位紧挨其旁的少女,闻着飘荡在空气里有些怆人的霍香正气水药味,惊异得望了望帅气而淡漠的幽寒像喝饮料一样自然淡定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升腾出一丝丝的敬佩。

  大概十分钟后,一辆开往长途客运站的8次公交车驶了过来,车门一开,幽寒便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客车顺利抵达长途客运站。

  幽寒买票,检票,上车,客车启动的那一刻,幽寒才反应过来开车的师傅很眼熟,这才知道这次乘坐的长途客车,正是自己上个月来这座城市时所搭乘的那一辆。只是车上的乘客早已不是当初的面孔了。

  只是,那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妇人,有着一双饱含着世间所有情感的眼睛,在看清她的面孔时眼里骤然闪耀出的奇异光芒,以及光芒褪去后的沉痛与幽深。还有妇人身边那个足有一米多高的孩子,也不知为什么会上演那惊心动魄的“尿湿事件”……

  是不是,她们也正经历着和自己一样不尽人意的人生……

  想到这,幽寒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幽寒疑惑着低头一看,手机上跳跃的名字是最近才被增进通讯录的,幽寒微微皱眉,毫无犹豫的按下了拒听键。

  岂料,短短的几秒钟之后,铃声再次不依不侥的响起来,幽寒只觉心中烦燥,再一次按下了拒听键,怕对方还会打过来,然后索性关机。

  别怪我,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轻易的就将我放弃了。

  淑雯听着手机里最后传来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只想女儿一定是心里难受,出去散心去了,一旦心里平复下来,一定会理解她的做法的。

  可是直到幕色时分,淑雯再次拨打幽寒的电话时,手机仍是关机,她才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已将女儿伤得彻彻底底。

  惊慌之余,淑雯最终拨打了远在家乡的老母亲——谢静芬的电话,她才得知女儿已经回到了家乡的县城,只是没有回到村里,听说她在县城下车后,直接坐了另一辆班车,去了同县城的另一个小镇。

  淑雯疑惑顿升,是什么人,让女儿如此上心?

  可是谁也不曾料到,就在幽寒驱车赶往盖洋镇的时候,一个衣着得体,面容清丽脱俗的不速之客,却悄无声息的闯入了周家村,来到了沈冬梅那座低矮的土屋前。

  而沈冬梅就是抓破脑皮也不会想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身实身份。

  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生活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