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梦境

白御时以为,他与子都的宿命,只是会喜欢同一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所谓宿命,就是他们所心动的人,都只是颖姝。

宿命这种东西,真是太可怕了吧……

在他们的眼里,我或许都已经不再是应相思了……

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宿命了……

白御时他一直都没有发现,他所心动的,所喜欢的,都只是虚无缥缈存在于我的身体的颖姝……

我的脸色苍白不已。

子都认真地看着我,还是一刻不放地抓着我的手。

他说:“相思,我什么都不说,就是担心如今这种状况,你在质疑你自己,质疑所有人,事实上,就好像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你总有一天会承认这一切的。”

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不是失去记忆,是重生,我永远都不会变成颖姝,我只是我自己!”

只是一个失忆人吗?

两份完全不同的记忆,怎么是同一个人?

如果想了起来,那样的我,放弃了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子都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他坐在一边,目光始终一动不动地放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我忽然有些害怕。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两个家伙,嘴巴还真多,早知道他们这么多事……”

我看着他,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一般:“你又准备对他们做什么吗?”

子都反问:“相思是在为那两个编造了谎言的家伙说话吗?”

我蹙眉:“不管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或许他们是有一点骗了我,可是至少让我明白了真相,和你相比,他们远不及你恶劣!”

子都这个家伙,性格还真的很恶劣!

恶劣至极!

他以为他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

虽然黑白无常说了谎,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谎言的话,我就会被他继续欺骗下去。

总有一天,叫做应相思的我,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我恶劣?”

我咬了咬下唇:“对,你最恶劣,脾气那么坏,从来都没有句正经话,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将我彻彻底底当成了一个替代品!世界上最恶劣的就是你了!”

他最糟糕的混蛋!

子都神情凝重:“相思为何要这么担心,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说你是失去记忆的人,只是形容你此时的状态而已,姝儿的魂魄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可能完全回想起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与她根本就是同一人,而你对我来说,是如今最重要的存在……”

我打断他的话:“我才不听你说的什么同一个人的鬼话,你根本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同一个人?

不一样的思想,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完全被人当成替代品的心情……

他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

子都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了。

每一次都被我骂,心情肯定也有些不好。

我有些后悔自己又骂了他,但是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示。

始终微微垂眸,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子都又反问:“相思说我不懂,你又可懂?”

简单的一句话,却隐含着无限惆怅。

我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懂……

那么,我呢?

我又懂什么?

鼻头再一次酸涩起来,眼眶湿润。

他默默起身,低头看了我好一会儿:“如果相思认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话,那么,像我这种危险分子,从你眼前消失,你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话音一落,他转身离开。

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他罕见地走了门。

一打开房间的门,就见到白千渡抱着双臂靠在一边,表情怪怪的。

白千渡看了子都一眼,沉默一瞬,道:“喂,我劝你一句,不想惹更多麻烦,还是不要因为这件事找上阴间鬼差……”

子都的脚步停了下来,半晌之后,只说了一句:“没那个心情!”

我的心跳顿失半拍。

那一瞬间,仿佛丢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全身如同沉入大海。

*

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都没有办法睡着。

我害怕自己睡了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我这个身体上醒来的人,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应相思死了……

应相思彻底死了……

然而混混沌沌之间,我好像还是进入了冗长的梦境。

只是那个梦,并不是我彻底死去的噩梦。

梦里的情景,比我想象中还要清晰,仿佛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依稀之间,我梦见了子都。

他被关在一个牢房里。

牢房里漆黑幽暗,他好像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很久。

他戴着手镣脚镣,铁链均是小儿手臂般粗细。

很是碜人。

脚镣手镣均固定在墙上,脚镣很短,手镣既短又低,被铐住的人无法站立或坐下,只能跪着。

而且若是睡着或昏倒时的身体稍有歪斜,镣铐便会拉动,那镣铐内圈都是一排金属小针,一动,小针扎入肉中,人马上就会醒来。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看不到我的身体。

也找不到我这个人。

我只是,在恍恍惚惚之间,清晰地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在我的这个梦里,子都足足被铐在这里跪了七日。

每一天只有一次,打开镣铐大小解和吃饭喝水。

所谓食物,只有一碗清水,一个馒头。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安静许多,从一开始就不出声,什么也不说,只是把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

一身精致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领着几个侍从。

他的黑从黑暗之中,逐渐变得清晰。

那张脸,是……

慕子言……

他领着几个侍从,侍从端着一碗黑黝黝的汤药,那颜色比这地牢还要幽暗深沉。

慕子言不发话,便要给跪坐在地上的他灌下去。

他不顾镣铐造成的伤,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也不多想,就着那碗黑黝黝的东西,一仰脖,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