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电梯里的人
三强家依旧是灯火通明,我是跟着爷爷去的,夕阳西下,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和爷爷这样并肩拉手散步了。
爷爷的到来让这个本来就愁云笼罩的三强家人更加紧张。
三强妈愁云满面迎了出来,出门还差点磕倒在门槛上:“苏老爹,怎么样了?”
“警察有消息没?”爷爷问道
她摇摇头。
爷爷看她穿着整齐,头上还围着围巾,不像是在家里呆着的样子,于是问她:“你这是要出门?”
这时候,二强也出来了,叹了口气:“我妈她昨晚又做梦了,闹了一天了,说什么也要去殡仪馆烧纸”
我看了看天气,虽说不至于太黑,可太阳的余晖却一点也没有了,若是再到殡仪馆去,天气就完全黑下来了。
“我不安心,我给那孩子烧烧纸,说不定三强就会有消息了,没种下善因,不指望接出善果,我就想知道三强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我得知道哇”三强妈泪水估计都已经哭干了。
爷爷也没有劝阻,想了想,便拉着我一起跟着去了。
一路上我那个不愿意,大晚上的,去什么地方不好,非得去殡仪馆,那是正常人晚上能去的地方么?
殡仪馆建在市急救中心后,两者相聚不过几百米距离,绕过急救中心的门诊部再往里走一些就能看见殡仪馆的大门。
这里并没有显著标志,一盏路灯下挂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铁牌子,黑漆漆的铁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五个惨白的大字‘通往殡仪馆’
再往里,一扇铁门半闭着,这个点,这里除了保安处有一点昏黄的灯光之外,整个院落还有一处光亮点,应该就是殡仪馆的正门。
我拽着爷爷的衣服跟在爷爷身后,这地方过于阴冷,我总感觉在阴暗里,站着一个个阴恻恻的影子,正冷冷看着我们一行人呢。
呃,一身的鸡皮疙瘩啊,心说,爷爷也不嫌晦气,带我来这种地方。
买金箔和烧纸的地方就是保安室。
保安室里坐着一个老爷爷,他和爷爷差不多的年纪,黑瘦,个子不高却很精神,双目炯炯有神,穿一套黑色的中山装,锃亮的皮鞋在昏黄的灯光下还反光。
保安室里临近窗户是一张黄色的桌子,桌子上一个登记表一个笔筒,一个台历一个水杯,还铺着一张当天的晚报。
背后是一排柜子,柜子上金箔烧纸,香,蜡烛,骨灰盒,死人用的着的在这里基本都能看到。
挨着桌子边上是一张单人木床,就是那种老式手工打造的木床,床上一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墙上贴着一些符咒,红红黄黄的贴的满床头的一面墙。猛然看上去,不免有些心寒。
登记之后,老爷爷顺势往外瞅了一眼,就瞅到了我和爷爷,然后他就站起来了:“老苏,你怎么来了?”
看来,两人早就认识,一番寒暄之后。
“这是你蔡爷爷”爷爷给我介绍。
我礼貌地和蔡爷爷打招呼之后,爷爷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那门卫爷爷跟便跟着我们去停尸房。
蔡爷爷一边听着爷爷说来龙去脉,一边跟爷爷说道:“凶死的人是闹腾的挺厉害的,不过,这次来的这车祸死了的人没怎么闹腾,那天我看见他站在自己尸体柜前不知道想啥呢,也就没驱赶”
我听的心都提起来了:这么彪悍,怪不得在这里工作呢。
殡仪馆是开放吊唁的一个硕大的礼堂,正前方是吊唁的地方,我估计这些地方都按一天多少钱出租,左侧是一排排的灵牌,右侧是一些没来得及烧掉的花圈花篮。
穿过礼堂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只有一盏灯亮着,正西方是一个大祭台,祭台前面三个香炉,若干烧纸槽,犹豫天黑,我看不清全貌,只能模糊感觉墙壁上贴着一些字,估摸着是庄严肃穆之类的话吧。
广场往里走是一座四层的楼房。
黑漆漆地立在对面,也许是心里作用,我看着这黑漆漆的建筑简直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坟墓,里面埋葬着无数的幽魂,正阴恻恻立在窗前看我们进去似得。
“还去呀?”我有些犹豫,又担心爷爷的身子骨,硬着头皮问道。
“怕了?”爷爷问我。
我心说,不怕是傻子,嘴上却不这么回,道:“谁怕了?没有,我只是觉得不是烧纸嘛,为什么要去看尸体呢?”
蔡爷爷回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都是可怜人,是让你爷爷看一眼尸体,也许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你怕可以不去”
说着,蔡爷爷随手将楼道里的灯打开,楼道很宽,中间每间隔两三米的样子亮着一盏惨白的白炽灯,将四周照亮。
我四周看了看,三强家里人没有一丝准备留下来的样子,爷爷和蔡爷爷更别考虑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魑魅魍魉的地方?那不是作死么?撇撇嘴快步跟上他们,还是人多比较有安全感。
一楼前几排的房间应该是办公室,没有挂牌,即便真是办公室,现在这个点,办公人员早已下班,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淡蓝色的木门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窗口。
我立马鄙视这里的设计,脑子是被门夹了的核桃喂大的驴踢到水坑里进水了是吗,这么阴森的地方设计个带玻璃的窗子,是怕看不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么?
尽头有一部电梯,此时电梯外面的显示的尤为吐出显眼,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所有人下班了,在我们来之前,这里甚至连灯都没亮着,可是,为什么电梯的指示灯上的数字是4!?
爷爷没注意,其他人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悄悄注视了一眼蔡爷爷。
蔡爷爷似乎也没有注意这一点,径直走到电梯旁,按电梯上的按钮,等待电梯下楼来。
这种情况下,我不敢胡说什么,生怕一个不慎让大家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伴随着电梯嘎吱嘎吱老旧诡异的声音,数字缓缓下降,我低低嘟囔了一声:“走楼梯得了,四层也不是很高啊”
爷爷知道我这是怕了,轻轻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到底还是我亲爷爷,以前不管怎么彪悍,好歹知道危险的时候安慰我,就这点,就给我带来不少进去看一看的勇气。
‘叮叮’
平常的电梯提示声音在这种死寂一样的夜里,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突然显得格外突兀,我吓了一跳,紧紧拽住我爷爷的衣襟,爷爷回头给了我一句:“没出息”
紧接着,电梯‘咯咯’地缓缓打开。
惨白。
映入我眼帘的首先是电梯惨白却又灰蒙蒙的顶光。
不对!
我觉得自己控制不住上下牙打颤:电梯里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