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跌棺

八大金刚吃饼喝茶后，开始落棺了。

他们先把绳子解开，把抬杆拿出来。我看见棺材的下面有两根粗绳子，只见四个金刚拿着绳子，另外四个金刚扶着棺材，慢慢地移动着棺材。

棺材对着墓穴的时候，八大金刚大声喊道：“落棺！鸣炮！”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棺材慢慢地落下去，我看见大熊的手突然一松，绳子从他的手上滑下去，显然，他这边的绳子滑下的速度快。

大熊的手刚松，绳子下滑的瞬间，我发现他身边的那个金刚，快速地抓过绳子，使劲地拉着，大熊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他三个人的绳子下滑了会儿，棺材平了，慢慢地放了下去。

我后来才知道，这次，不是柳绿的怨气太重，大熊没有力气拉住绳子，而是大熊故意的。

我敢肯定是大熊故意的，是因为我后来知道了一个新的词：跌棺。

跌棺跟摆棺一样，是八大金刚向死者或者死者家人发出警告，发泄自己怨气的一种手段。

大熊故意松手，让自己这边的绳子快速滑下，他这边的棺材就会倾斜下去，先着地。这样，棺材里的尸体不仅会受到震动，还会因为棺材跌下去导致棺材在墓穴里不平整。

棺材不平整，又到了墓穴里面，墓穴里空间小，必须要好一阵折腾才能再次把棺材放平整了。可想，这个过程，够棺材里的尸体够受折腾的了。

据说，厉害的，会让棺材里的死者被折腾得灵魂出窍，在阴间成为没有灵魂的鬼，这就是像是人间的傻`子一样。

摆棺跟跌棺的不同在于，摆棺没有人能独立地操作，像大熊开始那样，他想摆棺，但是，没有人附和他，他一个人想摆棺也摆不起来。

跌棺则不然，往往是一个人搞的小动作。但是，不管是摆棺还是跌棺，都是明着的。跌棺有时候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八大金刚是心知肚明的。

摆棺是明着发泄心中的怨气。跌棺算是半明半暗。这两种发泄怨气的方法，还不算阴毒。听说，还有更阴毒的招儿呢！

我当时并不知道摆棺和跌棺，至于更阴毒的招儿，我是想都没有想，也想不到。

落棺后，开始掩土。这个也是有讲究的。主要是看第一铲子土怎么撒在墓穴里。我看见第一铲子土是那个后来抓绳子的人撒在墓穴里的。

其实，主事人一声“撒土”，大熊很快铲起土，要朝着墓穴里撒去，但是，我看见有人突然挤开了他，自己铲着土朝着墓穴里撒去，并喊着：“入土为安！”

接着，八大金刚你一铲子，他一铲子，很快把墓穴填满了。

再后来，我看见他们隆`起了坟包，这个过程，我没有看见有半点异常，大熊也没有什么让我能记住的特殊动作。

下山了。我才想起，我耽误了上学。我知道，骗父母容易，但是，骗汪老师却很难。

汪老师人是漂亮，笑容也好。但是，她工作特别认真。她不是我们村子里的。听说，她是县城的人。

汪老师的父亲也是教书的。只是，被开除了。他的父亲是牛鬼蛇神，她的母亲跟他的父亲彻底断绝了关系。

也就是说，汪老师的母亲跟她的父亲离婚了。母亲带着她，没有改嫁。汪老师能到我们村子里教书，是她母亲托人求情给解决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些，后来，汪老师告诉我的。

下山后，我知道快到放学时间了。我在路上磨蹭着，看见有人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我也回家了。

吃过中饭，我去了学校。

上课的时候，汪老师点我的名。我站起来，看着她的大眼睛。

“李小虎，上午为什么不读书？”

“我……我的邻居姐姐死了，我爹和娘让我送送她。”我早想好了欺骗汪老师的法子了。

“真的？下课后去我的房间，我给你把上午的课补上。”汪老师的声音很温和。

“好。”

“坐下吧。”汪老师朝着我招了招手，我终于放心了。我坐下的时候，发现我的心跳很快，我竟然被汪老师吓住了。

下课后，我去了汪老师的房间。学校里，老师们只有一个办公室，下课后，里面有好几个老师。我想，汪老师肯定是怕人多，吵着，不好给我补课。

我跟着汪老师进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里很潮`湿，那是大石块有汽水流下的缘故。但是，我闻着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坐。”汪老师指着一条凳子。

我听话地坐在了凳子上。

“李小虎，其实，我不是给你补课。我知道，上午的那点知识，你能自学好。”汪老师看着我，微笑着。

不给我补课？喊我来干什么？

我正猜想着汪老师喊我进她的房间干什么，看见她的笑容消失了。

我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喊你来干什么了吧！”

“汪老师，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打听过了，你们这里，没有满六十岁的人，死了，是短命鬼。家里的大人是不会让小孩子去给短命鬼送葬的，怕小孩子粘上晦气。我知道，这是迷信。难道，你的父母真正做到了‘破四旧’，不再信这个迷信了？”

“对。我跟我的娘说了。我要争当‘破四旧’的好学生，我要去送我的柳绿姐姐。我爹和娘听了，他们答应我了。”我还算聪明，顺着老师的话，继续撒谎。

“这样呀！知道了，你出去吧。”汪老师说。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汪老师太认真了。她吃过晚饭后，竟然去我的家里搞家访了。

我吃过晚饭，娘说：“虎娃，快做作业。你做完作业，我烧水，洗脚，睡觉。”

“我的作业在学校做完了。”我说。

“做完了？没有家庭作业？”父亲看着我。

“没有家庭作业，李小虎没有说谎。”有人在门外说，我听出是汪老师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她来干什么？

“汪老师？”母亲看见是我的老师，一脸的惊异，母亲想，她的儿子肯定在学校犯事了。

“汪老师，进来坐。”父亲倒是很平静。我心里却想，汪老师，你千万别说我上午逃学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