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鹬蚌相争
张玉眼睛一眯，谨慎的抱了抱拳：“敢问道友什么来路，报上名来，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大汉往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溪山万俟通！今日办事经过这里，看见灵力波动，赶过来正好看见你正在干伤天害理之事，说不得要管上一管！”
张玉却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见灵力波动？怕是觉得赶上什么宝物出世，过来分一杯羹吧？这样吧，万俟道友，咱们清溪山和聚晴山只不过隔了一千多里地，算得上是邻居，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我这些天来炼了些‘聚灵丹’，都是童男童女的魂魄炼制而成，对强健神魂极有好处，我分你几颗，你就当没见过这事，可好？”
万俟通摇摇头：“不成，老子全都要！还有你身上的法器灵玉，统统都要！”
张玉脸色一沉：“你身着黄色衣衫，也只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弟子，虽然刚刚偷袭得手，但真要打起来，道爷也未必怕了你，最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别给脸不要脸。”
万俟通哈哈一笑，脸上竟也显出残忍之色：“你道老子同你扯这半天闲话做什么？刚刚这个小乞丐撞你的一下，早在你身上种下老子亲手培育的蛇涎蛊，你此时是不是头晕眼花、手脚酸软了啊？来来来，把命给老子留下来！”
万俟通说完话，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中巨剑一举，照着张玉杀了过来。
张玉脸色又是一变，刚刚被小乞丐撞了一下腰眼，感觉气息有些不顺，却没料到这丑汉居然偷偷给自己下了蛊，论起邪门歪道的程度，养蛊同自己炼魂魄的手段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说不上哪个比哪个更加残忍。想到此处，他心中更是愤怒无比，手中一翻，已经多了个褐色的小旗子，迎风一摇，已然变成了鲜红颜色，从上面发出森冷的气息，旋即变成一道阴风照着万俟通刮了过去，风中影影绰绰，像是有几个狰狞的骷髅头若隐若现，伴随着一丝厉叫在空中呼啸盘旋攻击，而他的左手掐动法决，使的正是隔空取物的法术，不住的干扰着万俟通的动作。
“来得好！”万俟通凛然不惧，口中爆喝一声，将迎面的阴风震散几分，脚下踏地铿锵有声，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到了张玉面前。
张玉牙根紧咬，恨声道：“******，居然是体修？”
挥手打出一道符箓，让万俟通的身上好似骤然背上了看不见的重物，压得万俟通脚步一缓；而他自己这边也没有闲着，小旗上下翻飞，发出的阴风竟然变得有如实质，一片片将万俟通身上的衣衫割裂开来，点点鲜血飞溅而出。
此时万俟通终于吃惊起来：“大圆满？你居然已经是练气大圆满？”
张玉恨声道：“若不是为了冲击筑基期瓶颈，道爷怎么会冒险来掳人魂魄炼丹？”
“大圆满老子也不是没有杀过！”万俟通脸颊上被风刃割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满脸鲜血更显狰狞，从怀里掏出两粒丹药胡乱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你是法修，别给老子逮到你，只要挨上一下，老子包你死翘翘！”
一时间，不大的破庙之中形成了相当滑稽的场面，两人之间长剑挥舞、阴风乱窜，但一个追一个逃，竟然一招都没有实打实的打中对方。
这下可苦了小乞丐，他手脚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也勉强能动，刚刚费尽力气爬到庙门口，却被万俟通经过的时候嫌他碍事，一脚踢到了破庙最里面的角落里，现在只得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们打斗。
庙中打斗的两人是以性命相搏，当然是各自使出绝招，威力十分巨大，不多时，小乞丐就被风刃割了两下，又被万俟通踢到的石块砸中了脑袋，打得头破血流。
不成，再在这儿待下去，他们估计没死，小爷性命可是难保。
不知是不是被抽去一魄的缘故，小乞丐心中并不害怕，相反却是思维敏捷，一心想着逃离此处的办法。
办法还没想出来，场上形势又是一变，万俟通哈的笑了一声，大叫道：“哈，逮到你了……哎呀！”
只见万俟通左手抓住张玉的衣袖，右手举剑要刺，却突然被火烫了一下似的急忙缩手：“你……你身上有毒？”
张玉头发凌乱，一张俊脸上尽是汗水，但笑得十分开心：“你给道爷下蛊，道爷为什么不能给你下毒？虽说收取修士魂魄是大忌，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道爷说不得也要破例一回，让你在幽冥业火中挣扎七七四十九日才魂飞魄散！”
万俟通勃然大怒，周身气息飞速流转，竟然在身体之上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气罩，腾起血红的雾气，脸色涨得通红，满脸的麻子都似乎活了过来，大小麻子不停的急速跳动：“今天就算是用燃灵秘法，老子也定要将你这妖道斩了，替天行道！”
“呸，你还养蛊呢！好意思说道爷是妖道？”张玉也是怒不可遏，挥手又打出一道风刃，又给万俟通手臂上添了一道伤口。
此时其实距离两人打起来不过半柱香时间，但小乞丐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之久，只有将头紧紧埋在双臂之中，屁股下一点一点的往门口挪动，心里不住祈祷场内的两个恶道千万不要再‘误伤’自己一下。
此时场内两人都已经十分劳累，万俟通挨了几十道风刃，浑身上下好像血人一般，刚刚又中了毒，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加上麻子上下跳动，传说中的鬼魅也不过只能丑到这种程度；张玉也是灵力耗费极大，脸色惨白，眼睛外凸，一张俊脸更是憔悴不堪，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现在两人都打出了真火，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场面凶险无比，不论是谁只要稍有不慎就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两人又追逐了一会儿，速度终于越来越慢，最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双眼冒火的盯着对方。
就是现在！小乞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两人刚刚一停下来，他从地上飞快的爬起来，使出吃奶的劲往外跑去。
他也不敢回头观察两个恶道是什么反应，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出了庙门便拼命低头猛冲，一直跑到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恍惚中，觉得也许过了一炷香时分，也许过了几个时辰，突然觉得有人摇动自己身体，耳边也听得一阵粗豪的声音响起：“……小友，小友，你好些了么？”
费尽全身力气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丑脸，正是万俟通蹲在自己身边，而转眼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破庙之中！
“呀！”小乞丐撑起身体，惊惶的四处望去。
“别看了，那恶道已经被老子杀了！”万俟通虽然满身是血，但笑得十分爽朗，伸手一指旁边角落里的尸身，“看见没？算上这个，老子已经杀了五个练气期大圆满了……不过说起来，这厮还真是难缠，下的毒现在都还解不了，看样子这次要休息半年才能好。”
“对了，小友，刚刚见这恶道收了你一道精魄，我们清溪山并不擅长魂魄操纵之法，所以我暂时将它封禁在符里，这张符箓你好生拿好，等俺办完事就带你回山，请门中长辈想办法为你治疗一番。”丑汉万俟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狠样，说笑间让人感觉愈发顺眼起来。
“那个，大……大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日后定然报答于您。”小乞丐低声说道，紧张的看着万俟通的脸色，毕竟刚刚万俟通太过凶恶，观感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得过来。
“俺可不是什么大师，也不需你这凡人如何报答。”万俟通摇头道，“刚刚吓坏了你吧？俺这也只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张玉这恶道抽人魂魄炼制丹药，本来就是罪该万死，俺也不是什么善人，对这种人自然是黑吃黑，没得商量。不过对凡人下手这种事老子是做不出来，也看不下去，今日你运气好，遇到一个俺能打得过的，若是遇到筑基期的高手，俺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你就死定了。”
万俟通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脑袋，走到张玉尸体前，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看见没，这就是恶道的储物袋，里面装的可有不少好东西呢，有道是人无横财不富，俺今天做了件好事，发发财也是应该的，古人说的‘盗亦有道’，果然很有道理，哈哈，哈哈。”
小乞丐见他得意，也不由得莞尔，这丑汉虽然凶狠，但也十分耿直，算得上是个性情中人，自己能够遇上这种高人，怕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是要转运的兆头啊！也不知道自己恳求于他，请他带自己进他的门派修炼仙法，自己会不会变成像他一样厉害的人物？
正在天马行空的胡乱想着的时候，小乞丐突然眼角一跳，瞥见一道黑影从万俟通身后站了起来。
“小心……”秦七话音刚落，只见万俟通胸口突然多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他脸上的得意也慢慢变成了错愕。
“老子……老子怎么会蠢到上这种恶当……”万俟通嘴里喷出血沫，缓缓软倒在地。
原本在地上死透了的张玉不知何时又动了起来，慢慢从万俟通身后收回沾满血的手，喃喃道：“死了，死了，不过道爷就算死也要拖上你垫背。”
勉强说完话，张玉盘腿坐下，头顶冒出丝丝黑气，眼神也开始渐渐空洞起来。
万俟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活不了了，恨恨的瞧了张玉一眼，又收回眼神，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眷恋之意，强撑着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小乞丐说道：“小友，俺……俺怀里还有个袋子，是……是俺自己……的储物袋，里面……里面有两颗丹药，一粒改颜丹、一粒是驻……驻颜丹，你拿到清溪山找……找白仙子，她……她看在……俺的面子……面子上，一定……会救……”
说话间，万俟通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他身后的张玉苦笑一声，也是声音微弱的说道：“改颜丹？居然是这种鸡肋的丹药，不过你却正好用得上，你******真是太丑了，你找这种丹药是为了讨好小情人吧？你的心情本道爷倒是理解，谁要是和你成了亲，每天半夜都被你吓醒，非得走火入魔了不可。”
万俟通原本气息微弱，听他嘴损，又强撑着提气怒道：“贼厮鸟……老……老子可不像你这畜生一样，血都是黑的，没有……没有人性。”
“没有人性？”张玉苦笑一声，“我炼人魂魄，也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姐姐，若不是她天生少了一魂一魄，变得疯疯癫癫，可怜至极，我又怎么能琢磨出来炼人魂魄的邪法？我是为了给她补齐魂魄啊！这就是人性嘛，不信你问问你面前的小子，若是他有了本领，能够轻易掌控别人生死，他又会比我好上半分么？本道爷天纵英才，若不是走上邪道，现在早就凝气成液，筑基有成了！现在却和你一起玉石俱焚，你还赚了一笔你知道么？你也不用太恨我，你的魂魄马上要进幽冥界，转眼又可以轮回，道爷却是强行用了移魂大法，马上要魂飞魄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这……这么说来，老……老子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万俟通哈哈一笑，又向小乞丐说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小友你……你的名字，你……”
勉强又说了几句话，万俟通声音越来越低，终究还是没有支撑下去，双眼一阵翻白，一道淡黑的虚影从他头上升了起来，轮廓中隐约能见是他的样子，慢慢从屋顶飘了出去。
“小子，你运气还真是好，道爷现在没力气再杀你了。”眼见万俟通死去，张玉对着小乞丐呵呵笑了两声：“这丑鬼终于死了，道爷也了死了吧，最后还是……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这句话，原本在他头顶盘旋的黑气像是被风吹散一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体也慢慢坍塌下来，转眼变成一堆灰色尘土。
小乞丐连番遭遇巨变，虽说现在侥幸活了下来，但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伸手合上万俟通双眼，又把万俟通和张玉的储物袋都收了起来，叹气道：“我名字叫做秦七，大哥……你说得不清不楚，我也不认识路啊，上哪里找清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