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后的信

“籽言？”棂凰敲了敲我的脑袋，无知无觉。“籽言，呦呦曾经给过你一封信！”

“籽言，信呢？你把信落在了哪里？”

信？

应龙袭击君祁，我最后一次见到呦呦，她给过我一封信！

“掉了吗？掉在了哪里？”棂凰催促着。

我夹带着棂凰连夜飞奔回君祁山。

群山寥落，月落乌啼。

“魔灵召唤！”

棂凰看着方圆百里的魔灵嘁嘁喳喳聚拢过来，向我怀里躲了一躲。

“一封信。我要找一封信。散开！”

一阵荒山夜搜索之后，一只独角小魔手舞足蹈地来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将一封已经沾湿的黄娟交到了我的手中，“魔神大人！”

我让棂凰一人陪着他们，自己攀到了大音谷最高的石台之上，将黄娟层层展开，一行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爱徒籽言亲启”

只看遍第一行，足矣抵过所有哀伤。

“又想哭了，是吧？不要哭，为师英魂不散，长流永驻！”

“籽言吾儿，为师与你且有三世之缘，如今，正是两世之末，已逾九万年。只叹人神之殊，好在，万年之光，只为恩养宠爱之情，弹指芳华，不过稚童长大，一瞬而已。汝之顽皮与汝母如出一辙，汝之聪慧，如父之青葱。此世，虽不能为父，但师如父，父如师，当年北海之危，未能救汝，吾深感责备，此生缘尽，吾得其所。”

“爱儿籽言，为师且有三件事叮嘱，关系将来吾儿未来，切记切记。”

“既入轮回，人生无常，但生有持度，该行所为之事，虽不以苍生为己任，但汝身份特殊，难免为恩义过往所困，但记为师一句话，虽为魔神，世所不容，但魔亦为我，不可魔中自堕，被魔性驱使。”

“汝生于乱世，汝母芈氏皓月，对汝有生养之恩，虽被龙族身份所累，自绝与镜湖之内，但爱汝之心犹在，倘若，汝母苏醒，汝当救母与水火之中，以尽孝义。此为第二件事。”

“天神曾碍于自己创世败笔，一直想要毁掉龙、鬼、妖三族，天神之子纷纷下界，六界堕神暗藏，神族力量衰微，是以魔族出现，一来可以平定六界之乱，二来可以给堕神重归天界的机会。此为汝未来之路，愿汝能尊父愿，得魔族昌盛，神族苏醒。承继西山枕霞之位，与日月同辉。”

“汝曾因思吾而与镜衣做神祗交换，如今思吾之心已矣，切不可再重蹈覆辙，天神将神树之灵为你修筑神识，私心里多半是因为封疆战神临缜之死而自责，凡事不必拘泥与神祗预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不是事情的真相，谁都无法背叛过去，但是未来却永远握在自己手里。趁着天神还在沉睡，在六界天翻地覆之前，创造一个真相吧！”

“饭要吃，觉要睡，该的罪的总该得罪。”

“与吾儿同在。”

“西山枕霞阁缑氏拂枕，转世彦真，再转世白虎留笔。”

我反复看着聊聊几笔，越到结尾处越字迹越显匆忙，想必那日师父是仓促之间留下的绝笔。我只记得，棂凰将师父在栈道上迷晕，留在了思过崖，我赶去和季山七剑回合，遇见呦呦之时，不过间隔半个时辰，到战斗开始，被应龙穿心剑射中，再未见过师父，留信之后的时间，师父去了哪里？至于，师父说，救我是深感自责，那日无怨岭一战，太过突然，竟未细想。

再看了数遍，总觉此信意犹未尽，但将信笺反复查看，才在翻页背角发现蝇头小楷，写着“光明”二字。

“光明……光明……”我沉思，“莫非，指的是光明子？青衣护法？”

在思忖再三，大掌司仙逝之前，曾叮嘱我和呦呦寻光明子接掌君祁掌教，君祁山虽败，但仙灵散在六界之中，并未受损，此为大掌司遗愿，君祁弟子定当遵守，我已与君祁无缘，自然不该再插手此事，但师父留此二字，绝非一时错笔，纵观全文，唯救母一事，从未知晓，莫非，师父只留下一个线索，希望我将此事调查清楚？

母亲若没死？那么如今该在何处？又为何会身陷水火？

天边微霞，是朝日初升，光明来临，我将信再次看过，熟记在心，便化了冥火，烧成灰烬，青烟飘散，即是来时，也是去路。那些连夜赶来的魔灵正睡得酣沉，棂凰爬到我的怀里，又是一路兼程，回到了花田村。

午后，安安在院子里练习御魔之术，阿难在一旁指点，灰鹊鸴斯像是霜打的茄子，比逃荒的魔灵还要惨烈，坐在竹凳上，敖红了眼睛。小竹林的青竹苍翠，安安穿了一身红衣裳，凌厉的身姿在竹风竹影间轻盈滑步，魔灵蓝色的身影夹杂在红衣绿竹支之间，此景甚美，一阵铿锵霹雳之后，安安指尖散发的紫色晶丝已经将二十几个新鲜的魔灵牢牢掌控，我看在眼里，拍手称赞。

安安对我调皮一笑，阿难微微颔首，只有灰鹊鸴斯投来一道粗鄙的目光，被我自动忽略掉了。我拉着安安的手，在阿难无染的陪伴下在次进了屋子，鸴斯大开听觉，将我们的话全部听了过去。

“安安，阿难哥哥看来已经打开了你体内的紫晶魔灵，这样，你也可以暗中控制鬼姬了。”我顿了下来，与安安平视，对她下达了命令，“姐姐要离开三个月，无染哥哥也会离开这里，你要和灰鹊鸴斯一起，带着鬼姬绕道北上，三个月后，我们在天罡山下的赤棠官冢会合。”

“和他一起？”安安指了指门外一直在偷听的灰鹊鸴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好么？”我试探着安安的反应。

“不是不好，你看他的样子，我还要照顾他……”安安有些委屈，和阿难一同劫走了鬼姬，一路被其他几组盯梢围堵，安安自然知道鬼姬的麻烦。

“你们三日后出发，你放心，真正的鸴斯，不会让你和鬼姬陷入危险。”安安毕竟是孩童，如今乐学好问是她的本性，我与她说，“鸴斯的医术奇绝，你会学到很多东西。”

安安勉强点头，我见阿难从怀里取了一串珊瑚珠子戴在了安安的手上，“给我的？”安安掩饰不住的欣喜。

“奖励你御魔有功！”看来阿难很会收买人心。

“姐姐的礼物，到时候再给你，保证你喜欢！”

安安又在我身上蹭了蹭，把玩着珠子蹦蹦跳跳地去找鸴斯聊天去了。

我将写着“水良和光明子”的字条塞到了阿难手中，他看罢明了，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化作一阵白蝶消失了，白色的蝴蝶在我身边围绕缱绻，久久不去，我伫立良久，独享着片刻的宁静。

我找了一副和鬼姬一样的面具，离开了花田。灰鹊鸴斯在风中紧紧地抓住上幼安的手。

鸴斯，不是我贪心，十灵以人类的姿态重生，是她自己在修罗之路里逆天而行，一路杀到了鬼域。你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放弃魔身？很简单，因为，你在幽冥之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