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哥,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刘辰想着后生的时候,后生正躺在京都陆军医院里。
京都市陆军第一医院,东南角有一座独立四层小洋楼,罗马风格的装饰与周围白墙高楼形成鲜明对比。这座小洋楼作为军区高级病房的存在,往日格外安静,今天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是压抑。
两排荷枪实弹的卫兵站满小楼四周,穿着白衣大褂的医护人员经过层层检查进进出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在小楼二楼核心安全区域,有一间特护病房,传说迄今为止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超级大佬曾在里面住过。
此刻,特护病房前,站着一个身穿墨绿色旧军装的老人。老人满脸风霜,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头发苍白梳的笔直。他站在窗口前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噙满泪水,发白的胡须微微擅抖,紧闭双唇的微微蠕动着。
特护病房内躺着一个少女,身着粉红色丝锦单衣,披散着齐腰长发,模样极其标志。只是少女的脸色极其苍白,黛眉紧锁,鼻翼紧皱,在昏睡中也一幅胆颤心寒的样子。
“这孩子受苦了。”站在病房前沉默许久的老人突然小声叹气道。
“首长,媚儿姑娘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紧跟在老人身后的苏教授轻声说道。
老人微微点点头,郑重说道:“小苏,这次辛苦你了,我们东方家欠你一条命。”
苏教授原先一直波澜无惊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心底暗自窃喜。他太知道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了,这是东方家的承诺。想起东方家的能量,饶是平时修炼到无欲无求境地的苏教授也不禁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原本一次寻常的考古活动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惊喜。
苏教授,苏醒世,京华大学考古系资深教授,参与过建国以来的历次大型考古活动。华夏建国初的考古活动大多有军方的背影,所以此外苏教授还有一个兼职身份,国家军事学院理论研究室参谋员,经常为军方考察秘密军事基地。
这次军委得到秦西省军区的侦察报告,秦西省西部平原有一个废弃石山适合建立小型科研基地,请求派人考察。考虑到军事基地的秘密性,军委就安排苏教授带着自己的学生打前站,伪装成一次寻常的考古活动,以待后续动作。这也是苏教授常规的工作内容。
万万没想到,到了现场他们师徒四人才发现这次看似“寻常”的考察比想象中的要凶险万分。
山是死山,亭是孤亭,亭中石碑已被炸,显然有人捷足先登。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下去看看。没曾想他最钟爱的弟子刚下去没多久,天降异象,一道金光遮天蔽月,刘辰也命悬一线,他只好果断请求军方营救。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当他按照往常惯例,把考察的情况连同死去老人和后生的照片一同传给军方,却在军中引起了震动。
那位久未露面的老首长亲自给他打电话,下达了红色紧急命令,命令他立刻乘专机带着老人和后生连夜进京。此时想起首长在电话中因过度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苏教授仍然不能平静。
原来井下的祖孙两人是东方家的人。那个死去的老者是东方英豪,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丫头的是东方英豪唯一的嫡亲孙女东方媚儿,东方家族实至名归的嫡亲长孙女。
世人都知道,东方家族,一门三将军,将星璀璨,辅国脊梁,华夏的顶级红色家族。
东方家一门三兄弟,老大东方英豪是将氏父子的股肱之臣,民国时就官拜陆军上将参谋总长,将氏父子败退台湾时移居香港,在商海打拼,产业遍布海外,富可敌国。老二东方英雄当年跟随太祖打江山,九死十生,深得太祖信任,是华夏现存的军中老人之一,三军的灵魂人物。老三东方英民十岁从军,一路跟随那位东方巨子起起伏伏,年仅六十,现任总办主任,是闻名海内的少壮派,呼声很高。
苏醒世很快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声音低缓道:“首长,英豪老前辈的尸体也运回来了。”
“哎,真没想到三十五年后再见大哥竟然阴阳相隔。”老人热泪盈眶,双肩耸动,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悲伤。
旁边的警卫见此想要上前搀扶,被苏教授用眼神制止,“首长,节哀,能永眠故土想必对英豪老前辈来说也是一种宽慰。”
老人微微颔首,转过身,眼神凛冽,坚定地对身边的警卫长命令道:“通知老三,立刻回国,等媚儿醒了,即刻将大哥的尸体运回晋南老家,和爹娘埋在一起。”
“喂,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尖叫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东方媚儿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眉眼间极像爷爷的老人冲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卫兵。
她一阵恍惚,哭着扑进老人的怀里,委屈地哭泣道:“爷爷,不要离开媚儿,媚儿以后一定乖乖的,呜呜……”
看着身上依稀有着几分大哥影子的小丫头,东方英雄老泪纵横,轻拍着小丫头的肩膀说道:“媚儿,到家了,不要怕,一切有二爷爷给你做主。”
老人浑浊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东方媚儿愣了片刻,猛然抬起头,擦了擦梨花带雨的小脸,眼泪汪汪的望着老人,一副迷茫的样子。
“你不是爷爷,我要爷爷,呜呜……”东方媚儿一边抽泣,一边挣扎着离开老人的怀抱。
东方英雄知道小丫头一时还不能接受大哥离世的打击,便把手缓缓伸向怀中,掏出一张黑白相片,递给东方媚儿。
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富贵大气,二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双目聚神,小脸上洋溢着欢乐,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你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你……是谁?”东方媚儿诧异道,瞪大眼睛仔细瞅了瞅手中的照片,脸上浮现两个酒窝,和照片中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照片放在普通人家里是摆设纪念品,但在懂阴阳巫术的人手中却能成为杀人工具,东方媚儿知道自家爷爷深信风水易术,把家人的照片保存的很紧,从不轻易示人,更别提送人,眼前的老爷爷八成和自己有很大的渊源。
东方英雄长叹一口气,翻过照片,摸着照片后面一行苍劲的钢笔字,陷入了回忆。
“15年前,英民也就是你三爷爷,曾代表中央赴香港和台湾将家秘密特使谈判台湾回归事宜……”
原来15年前,将家有过回归大陆的想法,派出密使来到香港。中央委派年轻的东方英民与秘使接触,因为东方英豪是国民党元老的缘故,当时安排的接洽地点就在东方英豪的府邸,兄弟二人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唏嘘不已。
当天正好赶上东方媚儿三周岁生日,东方英豪便安排自己的儿子媳妇抱着东方媚儿照了一张合影,后面还亲笔写了赠言,嘱咐二弟和三弟将东方媚儿载入族谱,他日香港回归,再认祖归宗。
“……后来你三爷爷就带着你的照片回到大陆。这张照片放在我身上已经15年了。我们东方一门多儿郎,我大哥就你父亲一个独子,可惜你父亲死的早只留下了你,我有四个儿子,三个孙子,你三爷爷一子一女都还没有成年,算起来你还是我们东方家的长孙女……”
“你三爷爷说你鬼精灵,当时照完相对着他一直傻笑,他本还以为自己和你投缘,等你奶奶把你抱走后,才发现你在他衣服上拉了一泡……”
“媚儿,虽然你没有见过我,我没有见过你,但我们身上都流淌着东方家的血液,我们是一家人。大哥走了,二爷爷三爷爷还在,东方家还在,晋南东方家的祖坟祖祠还在,我们的根还在……”
“孩子不要怕,大哥…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我们兄弟三人生不能在一起…死后就再也没人能阻挡我们一起长眠在爹娘脚下了……”
东方英雄沧桑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飘荡,原本安静的病房变得更加宁静,旁边站着的苏醒世警卫还有后来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深受震撼,静悄悄地看着这对祖孙。
东方媚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小嘴张的大大的,静静地看着站在窗前负着双手泪流满面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