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往事
南极医仙道:“当年那位来求我治病之人,不仅武功奇高,而且在江湖上大有来头。可是,老夫当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那人的几个徒弟来求我,说只要能治好他们师父的病,他们情愿为老夫当牛做马,无论什么愿望都肯为老夫达成,什么样的难事都肯为老夫做到。嘿嘿,那人的几个徒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武功上的造诣,在江湖上已是第一流的境界。可是,老夫浑没将他们放在眼内。不论他们怎么恳求,老夫都是不依。唉!”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停顿半晌,眉头紧锁,像是陷入到深深的痛苦之中。过了会儿,他才又接着续道:“当年,老夫有一样实在难以启齿的污癖,来向我求治病的人,只有能够满足老夫的这一肮脏要求,老夫才会答应为他们医治。否则,不论对方是谁,来头有多大,老夫都绝不会答应,绝不会轻易出手。惭愧,惭愧。老夫当年的污癖,说出来实在丢人。”
他说到这,但看那鲁东三魔脸上的神色,都尽是愤怒与鄙夷。南极医仙自己也是满面羞惭。只听他继续道:“老夫当年禽兽不如,有猥※亵青春的娈※童之癖。”
他此言一出,不单他自己已是羞愧难当,连那谦善、温和的江湖生乍然听闻之下,亦感万分尴尬和惊诧。哪会想到如此神仙一般姿容气质的人,又是武林中大名鼎鼎、受人敬仰的名医,居然会有如此下作的行径。
其实自南朝以来,无论两宋还是明代,社会上的一些上层贵族多有龙※阳之兴,当时流行甚广,更引为时髦之事。至于娈※童等等陋习恶癖,更大多以梨园子弟或内宅书童为对象。而武林中人、江湖草莽,其出身多为贫寒的农民或手工业者等社会底层劳动者,观念上远较上层社会中那些家世豪奢、生活糜烂、精神空虚无聊的贵族地主、士大夫们要正统规矩得多,对情感上的追求也更为原始、纯粹和自然,所以对此类勾当自是大大地抵触,更不解乐趣何在?未想南极医仙这般仙风道骨般的人物,居然也会浸淫于此道,当真叫人难以想象。
却听南极医仙继续道:“凡是江湖上要求老夫医治的,老夫都势必要求他们带给我幼龄少年。唉,当年那位来求治之人,实是一位光明磊落的侠士。似他那般侠义正派的人物,今日江湖已不多见了。当时,他虽然危在旦夕,命在顷刻,却绝不答应老夫的这一无耻要求。连他那几个徒弟,也是一般的侠义正气,当即向老夫严词拒绝。老夫自是怒不可遏,最后到底是没给那人医治。所以没过多久,那人便不治身亡了。”他说到这里,脸上神情十分痛苦,懊悔之意不言自明。
南极仙医一声长叹,又接着道:“老夫的这一下流癖好,当年有不少正派人士都知道,但是那些人莫不有求于我,自然要代我隐瞒。就算他们自己当前不会有求于我,又怎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有求于我?就算他们自己永生不需求我医治,又怎能保证他们的家人弟子不会有求我治病救命的一天?既有所求,便有所依。而世上之人,大都伪善自私,愈是声名显赫的,就愈是道貌岸然;愈是位高权重的,就愈是爱惜自己的声名和生命。这些人只要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声誉和身家性命时,那便什么都会去做。莫说是要他们去抓几个和自己不相关的幼龄少年与我,便是要他们拿自己的亲子侄辈来,他们也不会不答应!而像当年那样一位一身正气的大英雄,老夫几乎从没见过。”
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到此,却还没完。那位大英雄来求我后没多久,又有一位在江湖上雷霆万钧、大有来头的人物,找上门来要求我医治。我一搭那人的脉搏便知道,原来他竟是被那位大英雄所伤,而由此可见,打伤了那位大英雄的,却也正是此人。想不到这两位颉颃武林的大人物,竟然互相打伤了对方,却又先后来找老夫求治。此二人不论是较艺切磋,还是性命相搏,都该是惊动武林的大事,可却从不曾有此风闻,想来是他二人秘密决斗,抑或是出于偶然而动的手,所以才无人能知吧。总之,他们的恩恩怨怨,老夫当时自是毫不关心。既然此人来向老夫求治,那老夫便也照例对他开出了条件。哪知他竟很痛快地一口答应。第二天,他便带来十几名幼龄少年。老夫一见,当真是喜出望外。不出数日,老夫便治好了他的伤。”南极医仙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极尽懊悔之意地长叹。更看鲁东三魔早已是悲愤地满眼泪水。
只听南极医仙接着续道:“唉,不曾想此人伤好后,他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去找那位大英雄寻仇!可是那位大英雄早已不治身亡。于是那人便将那位大英雄的几个徒弟,挨个儿地杀了。唉,那位大英雄的几个徒弟,各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在江湖上少有对手。可是,一山还比一山高,那人的武功更是高得出奇,那位大英雄的几名弟子,便是联起手来,也在那人的手上走不上十招。当真是惊世骇俗的一身神功啊!而且此人心狠手辣,做事决绝!他不单是杀尽了那位大英雄的门下弟子,居然更把那位大英雄的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地全给杀了。灭门惨祸,就此酿成。当真是残忍至极,残忍至极!”
南极仙医说到这里,眼望空处,目光中俱是往事的纷纭情景。
他接着道:“老夫后来得知此事,也是惭愧懊悔无比。老夫义愤之下,便去找那人理论。谁知那人便威胁说要将老夫的种种丑行,公布于武林。老夫自是万分害怕,又万分地惭愧。羞怒之下,老夫便决意自尽。又怎料那人竟逼迫老夫,不准令我自尽。原来那人还要留着老夫这个所谓的‘医仙’,留着我以后好可以为他自己或他的家人子弟去治病疗伤。那人威胁老夫道,若是老夫没了性命,他便把老夫师门上下及亲朋好友杀个鸡犬不留。唉,老夫受他威胁逼迫,竟连自杀都不行了。不得已,老夫只好远避海外,给他来个远走高飞。老夫道号上的‘南极’二字,便是由此得来。三十年来,老夫遁迹南洋冰雪之地,几乎不再在中原现身。”
他说到这里,已是懊悔痛苦得难以站稳,一跤坐倒,萎顿于地。
江湖生怔怔地听完,心中也是思潮起伏,劝解也不是,叱责又不妥,当真不知说什么好。只心道:“这位医仙前辈,当年却是太不应该!”
那鲁东三魔却含着泪水对江湖生道:“你可知我三人是谁?我三人便是当年那位大英雄府上的三名走厮仆役。当年,那大仇人到我三人东家府上杀人,我三人恰好出远门办事不在,才得幸免于难。那大仇人自然也不会再来找我们这三个下人的麻烦。”
说到这里,那三人又悲愤地泣道:“东家待我三人恩重如山,我三人虽是下人,可东家对我们从不以下人身份相待。种种恩情仁义,一言难尽。我三人对他之感激与崇敬,简直难以形容。若能拿我三人的狗命,来换东家的一命,我三人绝不皱眉头。”
“后来……后来我三人在江湖上隐姓埋名,靠着东家昔日教授过的一点武功,我三人便在鲁东一带干起了这没本钱的买卖。我三人决意为东家一家报仇,可是那大仇人武功太高,又势力极大。我三人细推究起来,那人固然是穷凶极恶,可这位南极医仙更是十恶不赦。若不是他当年为了一己私欲,不肯医治我们东家,我家主人就绝不会死。就算他不肯医治我们东家,他也不该去医治那恶人。若非他医治好了那恶人,那恶人如何能将我们东家一家灭门?这可恶的老畜生,后来又不知怎么没了人影,却原来是躲到了海外。三十年了,三十年了,这老畜生终于回到中原。我等自然放他不过!”
鲁东三魔说到这里,便要一拥而上,将南极医仙合力诛毙。
江湖生一把拦道:“且慢!这位医仙前辈,既已诚心悔过,你们又何必定要杀他?另外,在下的这位朋友现在身中奇毒,也是命在旦夕。正要请医仙出手相救。三十年前,便是因为这位医仙前辈不肯治病救人以致酿成大错,难道三十年后,还要重蹈覆辙吗?”
他这席话说完,那三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凛。却听南极医仙喟然长叹道:“不错。你们既要杀我,也等老夫救完此人的朋友再说。老夫不能再做这等见死不救之事了。”
那鲁东三魔道:“好!就让你先救治了此人的朋友再说。”
南极医仙道:“把她放下来,让老夫来看看你这位朋友。”
江湖生大喜,忙将林瑞雪放到屋内床铺上。南极仙医走近一看,便即认出了她是谁,立时失声道:“不可!此人……老夫不能救治此人!”
江湖生诧异道:“为什么?”南极医仙脸色一沉,道:“此女乃妖魔邪道,老夫不能救她。三十年前,便是因为老夫救了不该救的人,才酿成一番惨剧。所以,老夫今日断断不能救此妖魔邪徒!”
江湖生听了南极医仙这话,也不禁动了气,正色道:“老前辈,你又怎知她便是恶人?”
南极医仙道:“你可知这女子的身份?”
江湖生摇了摇头。南极医仙板起脸道:“她乃是当今武林黑道大派朱雀门掌门‘极恶无道’林仪凤之女,她名叫林瑞雪。如此人物,怎能不是恶徒?”
江湖生愕然道:“就算她是林掌门之女,也不能以此断定她即是恶人?”
南极医仙哼了一声,道:“此女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下的正派人士极多。这妖女!哼!我若治好了她,她不知还要杀害多少武林正派之人。”
江湖生听他如此说,心中十分不快,只觉这南极医仙未免太过泥古,囿于成见。于是恚怒地道:“善恶之别,实所难料。世事纷繁,又焉能总以他人之言相论断?三人成虎事多有,以讹传讹可信之?她虽出身江湖黑道,但又怎知她就一定为恶?她所杀的一些人,虽出身名门正派,又怎知他们就一定为善?难道,老前辈三十年前所救的那人,就是一位昭然若揭的巨奸巨恶之徒?”
他这一说,南极医仙不由心中一凛,暗道:“不错,不错……当年那人的确……,哎!况且他现在也是……也是……”
南极医仙道:“好。老夫一生糊涂,难辨善恶忠奸。我看你这少年不像伪善奸诈之人。老夫就相信了你,决意治她。”江湖生听他终于答应肯出手相治,不禁大喜,长揖道:“多谢前辈!”
南极医仙把了一下林瑞雪的脉,道:“黑肌五味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道行。更兼她体内已有一股外来的纯阳内力自行护住了她心脉,这股内力当真是逍遥自在,沛然莫可相御。当真了不得!嘿嘿,所以她这毒其实倒并无大碍。”说到这里,他抬头望了江湖生一眼,目光中意味深长。又道:“嘿嘿,老夫略施针灸,她便可无事。”
话休烦絮。那南极医仙一番施针后,即脸露喜色道:“好了。她已经没事了。你带她走吧。”接着一转身,向鲁东三魔道:“此事已了,老夫别无牵挂。你们动手吧!”
那鲁东三魔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好!”又冲江湖生道:“少年,该知道的真相你也都知道了,他该为你做的事,也都做完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干预!”说着,三人同时出掌,各施全力,直击南极医仙的胸口。
江湖生连忙出手相拦,他双掌一推,便把那三人推到一边。那三人的三股全力施为的掌力,在江湖生手上一触即消。那三人又惊又怒,齐声喝道:“尊驾难道非要干预我等恩怨不成?”
江湖生一拱手,谦退地道:“不敢。只是在下以为,这位医仙前辈既已诚意忏悔,又何必硬要他性命?须知,一人带着无尽的懊悔,惭愧地过活一生,要远比一刀下去什么都了结了的,要痛苦得多。而医仙前辈为了弥补自己当年过失,余生自会尽力救死扶伤,以其高妙医术恩泽世人。三位又何必定要取他一命呢?”
那三人哼了一声,却不置答。
江湖生又道:“说到底,你三人的大仇人,当是三十年前的那位心狠手辣之人。你们若要为主报仇,也该找那人才对!”
那三人听了此言,脸色大变,都又羞又恼地怒道:“你这不是废话!那人……那人本事太大,我……我三人……唉!我三人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们是废物!我们对不起东家,我们对不起东家……我们三人就是豁出性命,也碰不了那人的一根小指头。唉!”说着,他三人不禁声泪俱下。
江湖生听了,亦不禁沉吟,却道:“这样,你们将那人的姓名告诉我。让我来帮你们去了结了那桩恩怨,如何?”
那三人听他这一说,都是十分惊愕。
他三人相互看了看对方,然后将信将疑地道:“当……当真?”鲁东三魔中的老二却道:“我们虽知你这少年本事了得。但……但那人本事极大,只怕你……也未必……,更何况他现在早已……”南极医仙却喃喃地道:“若单说武功,这年轻人未必就……”
江湖生正色道:“在下本事低微,但相信事在人为。在下决意竭尽全力为各位了结这桩三十年的恩怨。至于列位说到的武功高低如何,我却以为,难道天下的事就都只能靠武功来解决吗?我一直以为,用武功来解决问题、化解矛盾的方法,恰恰是最坏的方法。”
那三人相互看了看,过了良久,最后异口同声地道:“好!”
鲁东三魔中的老大道:“若是你真能为我等手刃此人,这……这南极医仙……我们便暂且放过了他!”说到这里,他三人突然一齐跪倒,向江湖生磕下头去,口中呼道:“感谢公子答应为我等主人报仇!”江湖生一惊,忙伸手相搀,急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于是,鲁东三魔将他们的仇人的姓名说出后,又是一番诚意致谢,便告辞离去,对这南极医仙则理都不理。江湖生却心下暗惊,沉吟道:“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当真意想不到……”
那三人去后,南极医仙忽然长长一揖。江湖生忙惊慌道:“老前辈不可如此,晚辈何以克当?”南极医仙道:“老夫答谢少侠,不是为了少侠你此刻救了老夫的性命,而是为了答谢少侠你肯为我了结那一桩三十年的恩怨纠葛。唉!少侠你既决意肩此重任,以后江湖的路,就很难走了。”
江湖生笑道:“老前辈无需为在下多虑。在下向来为人乱七八糟,天性惹是生非,从来麻烦不断,一直烦恼不休。”
南极仙医莞尔一笑,道:“少侠胸怀万丈,豪迈羁洒。此后必能逢凶化吉,修得善果。得盼少侠诸事顺利,前程万里。”又道:“今后少侠但有所求,老夫无不效劳。”
※※※※※※
约过了一日,林瑞雪便即醒转。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客栈房中。此时,她不仅毒已痊愈,连身上的内外伤也全都好了。这自然是那南极医仙的举手之劳了。
林瑞雪却无论如何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几天遇到的事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件比一件奇怪。
林瑞雪推门出屋,下楼出了客栈,逢人打听之下,才知道自己还是在洛阳城中。她此时伤势已愈,功力全复。若再叫她撞见那些正派人物,她自是全然不惧。但后来得知三尺门欲召开武林大会,便想此时的天下各路的正派高手必定都在往洛阳汇聚,要是遇上了总归是十分麻烦。于是她心道:“我离开洛阳,虽然安全妥当些,但却势必会错过武林大会,错过这一这武林中百年一遇的大热闹了,这就未免可惜之至。”
她天性好凑热闹,最喜欢惹是生非。既赶上这召开在即的武林大会,又哪有叫自己错过的道理?
所谓武林大会,自明代以来,也才只开过三次,算上这一次,才不过四次。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在嘉靖年戚继光抗倭之时,而第一次则是在燕王扫北、靖难之役,第二次便是“土木堡之变”。所以若要她错过这百年难遇的武林大会,要她不去武林大会上捣乱,可真比杀了她还要叫她难受。
林瑞雪正感踌躇时,忽然心生一计,心道:“何不易容更装?”原来她想到了乔装易容的办法,换了模样就不怕被名门正派的人认出了。
于是,林瑞雪更不迟疑,当即便找到一家衣铺,去购置装束。她心道:“扮作什么样子呢,客商,脚夫,还是道士?”忽然她想起一人来,不由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之乎者也。不如便扮成他那样。”原来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十分窝囊又令人讨厌的落拓书生江湖生,于是便决定扮成个书生。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好像见到过那江湖生,后来便不知他人的去向了。她才懒得去想那讨厌的臭书生到哪里去了呢。
林瑞雪整束完毕,对着镜子一照,只见自己轻袍缓带,手摇折扇,当真别有一番俊雅风流。林瑞雪心道:“我这般模样却和那穷酸潦倒、惹人讨厌的臭书生一点也不像。哼!我干嘛要扮得像他?他一副邋遢惫懒样子,瞧着就叫人讨厌!”
林瑞雪走在街上,见了不少江湖豪客,便即举手抱拳,一一拱手作礼。那些人虽感莫名其妙,但见她这般俊雅风流模样,便也都客气地抱拳回礼寒暄,互道个:“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林瑞雪又玩又闹的,自觉十分有趣,心想以后自己就一直扮成这样子行走江湖,倒也不错。
林瑞雪后来打听得知,武林大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一。她心道:“离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待在洛阳实在无聊。”
又想:“那可恶的丛不输老狗,还有那个胡吹大气的清茗臭道士,我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反正离武林大会还老远,这期间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找他们二人的晦气!嗯,他们可能也在洛阳城里。丛不输这老狗,是修真教的。我便去找他修真教的麻烦吧。”
她计议已定,便向人打听了修真教的落脚处。原来修真教此番聚在洛阳城东的玄真观。玄真观本属于全真教下的道观。但全真、修真两教素有渊源,而修真教又是明代的武林大派,是以玄真观观主便极力邀请、招待修真教教众来本观同聚。玄真观观主道号青灵子,也是武林中人,但武功一般,名气不大。
林瑞雪来到玄真观外,心道:“这时候估计修真教的狗道士们都在这里,料想高手应当不少。我若硬闯进去,肯定斗不过他们。不如伺机窥察,等那丛不输老狗现身。”
她正合计间,忽从她身边走过两人来。只见一人秃顶,肩上扛着锄头;另一人则奇瘦,手里握着鱼竿。他二人深情阴沉凶恶,步法匆遽矫健。
林瑞雪微感奇怪,便觉得这二人好像不是寻常百姓。又好像是在哪听说过似他二人这般装束和相貌的江湖人物。正思忖着,她忽然想起,心道:“啊!莫非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