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好久不见
大鸟转转转酒吧。
查苏叼着雪茄，肥壮如棕熊般的身躯把沙发挤得满满当当，他喷了一口烟，睁着和闭着没什么区别的小眼睛，敲了敲桌面。
“伏特加！”
酒保小哥戴着金丝边眼镜，微笑着倒上酒递过来。
“看来你今天受到很大的打击。”
“碰到个难办的家伙，我得喝杯酒，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
“我听说了，死了一群人，好像凶鬼帮的已经……”
查苏一口把酒喝光。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查苏顿了一下：“一开始他在暗面，我们在明面，怎么会最后变成这样了……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什么后手。”
酒保小哥笑了笑，回去接着整理杯子。
“查苏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一开始你们就已经被那个人捏着鼻子走了。”
“什么意思？”查苏疑惑。
“字面意思，从事端开始可能就没有什么明暗面，伱们是站在同等高度的死斗，换做是那位先生，我想……他可能会把人放出去，然后在外面解决，一个老鼠，还是被定位的老鼠，而且这只老鼠带有毒性，那为什么要自己动手，给他安点儿罪名，让官方下手不是更好。”酒保说到这里，回头笑着说：“我只是猜测，毕竟查苏先生，你说过，那是个阴险的家伙。”
“阴险……”查苏低下头：“以身入局，把死局破了的人，不是简单的阴险，是不要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不要命……”
酒保说道：“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惜命，才这么不要命。”
查苏把眼睛睁开：“太哲学的问题我不感兴趣，我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九龙之里外面的凶鬼帮给调动回来，人数越来越少，开始对我不利了。”
“看，你又想多了，既然你也说了，那是个阴险的家伙，留个那种人的时间越多，未来就越是危险，所以既然已经骑虎难下，不如……直接放弃所谓的谋略与算计，就像那人一样，用无脑的方式解决一切。”酒保拿起酒瓶，看向另一侧：“不要犹豫，否则你会像他一样，永远都走不出自己的世界。”
查苏顺着酒保的目光看向坐在里侧的黑人。
——所罗门·李德。
查苏扔下一枚钱币：“谢谢你的酒和建议，给我留一桶红酒，等我杀了那小子，拿来开庆功会。”
酒保收下钱：“好的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查苏走到门口，往回看了一眼。
“你做酒保，真是屈才了。”
酒保小哥推了一下眼镜框，职业性的微笑着。
“做好本职工作，就没有屈才一说。”
……
“我感觉我被玩坏了……”
聂闯坐在角落，抱着腿，瑟瑟发抖。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刚才要给茶白磕头，为什么会送给那个有潜在赛博精神病的神官向往的眼神。
“潜在的赛博精神病而已，谁叫你瞎闻的。”李诺扔给他一管，说：“还好我准备的多，把这东西注入体内。”
聂闯对并不陌生，赛博精神病发病时需要“巴洛咯酶”，没发病时需要“强效抑制剂”。
“你怎么有这么多抑制赛博精神病的东西？”聂闯打完药后问道：“你们教派信仰的是什么？赛博精神病？”
茶白：“没什么可好奇的，因为我有赛博精神病。”
聂闯：“……”
李诺笑道：“还没介绍呢，这位是军用科技的退伍军人，神官的骑士大哥，天才级的骇入黑客，顺带一提……如果说善良是一种作死的形容词，那聂闯能活到现在估计上辈子拯救了一个窑子的嫖客。”
“这算什么形容啊混蛋！”
聂闯来不及暴起，脑袋开始作痛，赛博精神病压制住了，但是电子脑中流窜的古神代码还在作乱。
他会听到听不懂的语言，仿佛有个抠脚大汉在耳边吹风般烦躁。
李诺看出了不对劲，便又扔给了他一管褐色药水试剂。
“放心，不是尿，也没毒。”李诺说道。
聂闯把药剂注射到体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耳边一声声的低语声音渐渐的小了，他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李诺说道：“镇静剂，专门对付古神‘狂暴化’的东西，没什么副作用，是炼金药水。”
又是高科技药剂，又是古早的炼金药剂，好奇怪……聂闯腹诽着，又看了眼正站在李诺旁边的茶白。
茶白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能战斗的类型，开叉长裙摆，长靴，黑色贴腿裤，露肩装，不过从款式来看，有些修女服的痕迹还留着。
神官和修女？
聂闯越来越奇怪，他隐隐的觉得，这家伙……或者说，李诺和茶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他把疑惑吞下肚子。
活下去再说。
镇静剂有效的压制了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幻觉，但越是清醒，焦躁和不安就越是往脑袋上冲。
“越是到结尾，就越不能急躁。”李诺的声音闯入他耳中。
聂闯低下头：“明白了，接下来怎么做？”
李诺：“茶白，他们里有个。”
茶白目光一怔：“和你……一样？”
李诺把自己的面板亮出来。
进阶的提示反射在茶白的视网膜下，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余的人交给我吧。”
是特殊群体。
他们是带着残疾版的风灵月影玩家。
比如，以茶白的经验来看，李诺的瞬间爆发力是她见过的玩家中最强的，得益于残血者压血线后带来的大量数值提升。
李诺嗯了一声，拿起做好的药：“你清楚的……对付的第一条铁律，不能让他身边有辅助。”
茶白颔首，心里有了怎么做的答案。
“嗯……应该做好了。”李诺扒开面具，沾了一口药剂，抿了抿：“嗯，没问题，神经病毒药的扩散剂做成了。”
他转过头，想把这瓶药水给茶白时，看到对方不知为何，愣住了。
“你的脸……”
“脸？”李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啊……你说的是左眼的那道疤啊。”
“谁干的？”
“杀了已经。”
茶白手指抵在他眼睛上的疤痕上，牙齿磨出了声音：“但是……为什么没办法恢复？”
李诺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事，对方有空间类魔法，可能一时半会的很难恢复。”
但茶白还是没有收回手指，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李诺：“真的没事，往好了想……眼睛上有道疤还能增加时髦值……马尔杰那货知道了一定会羡慕我。”
茶白收回手指，眉头拧得很深：“动手吧，就现在。”
“好。”李诺看向聂闯：“骑士大哥，你操控奇美拉，修女会保护你的安全，我另有打算。”
“那现在……”聂闯爬上奇美拉的驾驶舱前：“你们打算做什么？”
突然上方地面一震！
“他们也搜烦了。”李诺重新戴上面具，背起武器匣子，执起手杖：“上。”
地板碎开，奇美拉一号冲出地下室，爬到了一层楼道，撞碎墙面。
“找到了！”
“不用地毯式轰炸了，聚焦火力！”
凶鬼帮的人架起武器。
“开枪！”
大量的子弹瞬间就招呼了过来。
弹头撞在试作装甲上，无法再近一步，纷纷落地。
驾驶舱的聂闯用义眼操控机械人，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扣动机枪。
子弹在暴雨中穿梭，一时分不清目标位置。
李诺和茶白从奇美拉的后面迂回着向楼道深处奔驰。
“还有个难办的，有个家伙手里有鹿首精。”李诺快速的说着：“茶白，鹿首精弱火，记住了，用火烧！”
话音刚落，地面有藤蔓炸出！
茶白一脚把李诺揣进了楼道深处，自己用残暴的体质硬刚蔓藤的冲撞，后背撞碎玻璃翻滚着落入磅礴大雨中。
“我靠……我快找死你们了！”
涅克握着精灵球从阴暗的巷道里走出来。
鹿首精站在他的身后。
当他与茶白对视的那一刻，所有玩家都听到了系统的宣战：
涅克目光一紧：“原来你们还是公会的玩家？”
摩天楼上，虎背熊腰的身影跳下，重重砸在地上，一拳把奇美拉一号轰的后退数米。
查苏双臂裹着厚重铁块，目光狠厉的看着远处闪烁而过的银白手杖。
涅克突然头皮发麻，侧目看向幽暗的通廊里。
瞬时闪现而出，神官的黑色外衣张开，遮住雨雾，银白手杖刺破雨滴，直插鹿首精的眼眸。
李诺拔出了鹿首精的一只眼睛。
咬着牙。
狠厉的喊道：
“宣告交手！”
查苏在远处目光一沉。
“不要命的混蛋……宣告交手！”
凶鬼帮的枪口对准了李诺与茶白，楼里与外界的抢手们扣下扳机。
子弹奔驰而出，横向打断了大雨的轨迹。
茶白后手扬起，念动传送咒语。
琥珀色的传送门开启，子弹闯入她身前的传送门，被送往了查苏的脸前。
钢筋铁骨被密集弹雨侵蚀中。
众人耳中响起：
涅克扔出精灵球，雷电球蹦出，雨中十万伏特！
李诺急开，一手揽住茶白的腰，滑步后移到安全地区。
他抬眼看着正在雨天下放电的雷电球，目露凶光：“好想要他的精灵球……”
茶白勾住李诺的脖子，跳下来：“然后再收一个我吗？”
李诺虚着眼：“嗯……一个就够难伺候了……”
她变轻了。
聂闯控制的奇美拉一号被一发火箭筒逼到撞进了墙里，他看着那俩家伙，不爽的大吼道：“卧槽，你们俩是来打架的吗！我都快被打死了！”
“原计划，你对付普通的，大号的我来。”李诺扔给茶白一瓶，然后脚掌踏进了泥水里：“放心……我不会死在这儿。”
话落。
他奔雷般的冲向了从地上珊珊爬起的查苏。
机械手一拳轰在了查苏脸上，大喊一声：“就现在！”
茶白一手用魔法护盾挡住雷电球的冲击，念动咒语，蔚蓝色的瞳孔一闪。
“cáemm！”
目光所指的李诺拉住查苏，两人如被风压卷住般上升数十米，李诺驱动二段跳，拽住查苏撞进了高层的玻璃里。
她望着消失在视线里的李诺，张开魔力护盾，默默的拿出以太扎在手臂上。
精灵魔法，空间传送术的分支，使用后消耗大量魔力。
不过，至少初步的战术是成功的。
茶白腹诽着，观望四周。
枪口指着她。
涅克也从后方走过来。
“第五侦探公会……好像听说过，是个原住民成立的骗子集团吧？”涅克饶有兴致的笑了出来：“有点儿意思，原来你们是个骗子团伙？”
茶白手指微动，魔素化为锤子的造成握在手中。
“骗子……无所谓，也不重要。”
“那你准备怎么做？”涅克问道：“看吧，全是我们的人，我只要开口一声，他们就会扣下扳机，连我在内一起给射成筛子，对了，还有一群已经妖魔化的士兵，这些都是我们的势力，而你们只有一个神官，一个修女，还有一个大型的机器人。”
茶白歪了歪头：“嗯，然后？”
涅克摊手：“这样吧，我们的目标是那个神官，与你无关。”
“什么意思？”
“玩家都是合作者，没有多深的感情，大家随时抛弃互相，你明白的，我不想浪费人头数。”
“感情……”茶白眉眼眯了起来：“早就绑在一起的命，我不可能撒手。”
“绑在一起的命……好，好！哈哈哈哈哈！”涅克笑了出来：“我欣赏你，白发小妞，但是你死定了，毕竟人数永远是王道，我们有上百人，而你呢，除了所谓的信念，你还有什么？”
他走过去，挥了挥手。
鹿首精跟在后面，雷电球释放电力护住他的前方，凶鬼帮的人架好机枪，手指都扣在扳机上跃跃欲试着。
“杀了她。”
子弹呼啸而来，如暴风雨般穿越水雾。
霓虹溅起光影，一窜火流闪耀着挂在茶白周身。
她快速的游走，利用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就算闪躲不急利用自身的抗击打力和掩体也能硬抗子弹冲撞。
几秒后，系统的声音闯入耳中：
至此，地面的水洼颤了。
隐藏在楼宇中的怪物，来自的怪物，探出了身体，在黑暗的雨夜中步入战场。
鲜血迸溅，肌肉撕扯，痛苦的嚎叫。
怪物们闯进了这片区域。
子弹在暴雨中被分散了目标，面对不怕死的野兽，凶鬼帮的成员陷入了一时的慌乱。
茶白念动咒语，瞳孔泪滴滑落，关闭。
然后长呼一口气，双手拉开锤柄，将本身短小的锤子扩展成长柄锤。
她看向涅克的方向。
“谁说我是一个人。”
茶白将吸入，强硬的开启。
一发火箭炮撞在了她的身上！
茶白撞进了墙面里，艰难的拔出身体，即便200的体质和秒开的护盾也扛不住火箭炮的轰炸。
她身上冒着焦烟。
衣角破损，肩膀和脖子流着血，皮肤下零星的机械构件暴露在空气中。
掩藏在护目镜下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红色。
全身聚集能量，魔力爆发，火光冲天而起！
躲在机舱里的聂闯看到了这样一幕。
暴雨中。
修女手持长柄锤，如神明附体般全身燃烧着火焰，缓步的走向了雨雾里的枪口。
一道火光迸溅，照亮了雨中闪烁的霓虹灯光。
楼宇的高层。
李诺扭过头看向窗外，虚着眼吐了个槽：“我好像……没让她这么用啊……”
丫真勇。
李诺腹诽着看向身前。
查苏从地上爬起来，扭动脖子，一步一步走过来。
“小子，你很勇啊！”
“你这么说……让我有点儿惭愧啊……”李诺按了按面具，然后把手杖附上了苍火。
“神官先生，我在现实中也是个信教的人，不过你这混蛋让我以后有点儿不能面对自己的宗教了……你他妈太混了，我现在是真的希望神或者恶魔降下奇迹，把你给劈了，也正好省的我动手。”
李诺不正经的笑了：“那你现在可以给我跪下，祈求我信仰的神明降下惩戒雷光把我劈成屌。”
轰！
话落的那一刻，窗外闪了一道强雷……
查苏皱了皱眉：“连老天爷都看你不爽了。小子，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李诺舔了舔嘴唇，迎着对方走过去：“对于弄死你这件事，你打算送我什么样的报酬？”
查苏愣了一刻，随即笑喷了：“呵……你还真是……够贱的！”
话落，两人撞在了一起！
手杖与铁拳一次次撞在一起，宛如虎蛇相搏，游走昏暗的通廊，接连迸发冲击波，仿佛掀起了一场飓风。
李诺用变形斩在查苏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后者愤怒之下，大猩猩手臂全功率一拳砸向。
砰！
一声枪响。
子弹磕在查苏的手臂上，贯穿了手肘。
触发。
查苏失衡，面对已经扎进自己身躯的杖尖，历吼一声：“斯巴达！”
强化技开启！
闪耀着红色怒气掀飞了手杖，拳风砸来，李诺闪过一击，迎面又是一拳，他反应极快的拔出折凳挡住，查苏的铁拳贯穿了折凳的防御力，将李诺整个人轰出十数米，撞碎了楼中的挡墙。
尘埃与碎石中，查苏如炮弹般冲过去，按住李诺的脖子，一拳重击他的面部，打碎了。
查苏拎起李诺，背身将他扣入地面！
这一击直接将已经被破坏的地板砸出洞！
强壮、蛮力、抗打、狂暴，身上40%改造的查苏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他就像亚当重锤一样是个战斗机器。
李诺落在地面时，嘴角噙着血，诡丝黏在查苏身上，苍火顺着丝线爬了过去。
顷刻间，查苏的左臂被火焰裹住，苍火有腐蚀性，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胳膊截断，咬着牙，愤怒的将自己的手臂当做武器，一步跳下，重重的砸向李诺。
手杖已经插入了武器匣子，灼烧火焰的教堂之锤与查苏的攻击撞在了一起！
血与火把两人冲开。
大量的碎屑和钢筋从上层落下，砸穿了地板。
李诺喘着粗气起身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层。
感应着危险，预知到查苏的位置距离自己大概有三十多米。
但他却转过头看向另一侧。
开在楼宇中的酒吧大门。
门上挂着霓虹灯，写着的字样标识。
猎人的感知告诉他，从屋里传出了更加诡异的气息。
突然间，他感受不到查苏带来的危险预感了。
有特殊的事物在影响着什么。
“这个酒吧……”
李诺皱了皱眉，拿出血药给自己补血，踏出一步走进酒吧。
酒保小哥摸着眼镜框扭过头，笑着问道：“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李诺转头扫了一眼。
普通的赛博朋克酒吧，环绕式吧台，有沙发的卡座，只有一位客人坐在角落。
那人是……
所罗门·李德。
神官线在寻找的人。
“那个……先生……您怎么了？”
酒保小哥的声音打断了李诺的思绪。
李诺望向酒保小哥的脸。
静止几秒。
然后坐在椅子上，没有管李德的存在，而是双手合十放在桌上。
“随便。”
“既然这样……那……嗯……”酒保小哥拿出一瓶用陈旧玻璃瓶装着的酒，倒入酒杯，推过去：“您尝尝这个。”
“这酒……我闻到过，很久以前确实闻到过……”李诺望着酒杯里黄橙橙的液体：“百果园的啤酒，在诺维格瑞至少需要十个铜板才能喝到。”
李诺摘下面具，不喝酒的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擦了擦嘴角。
看向了酒保。
“好久不见……”李诺脸色发沉，但还是挤出了笑容：“罗纳德先生……啊不……镜子大师。”
酒保挑了挑眉：“是啊，好久不见，猎魔人先生。”
他打了个响指。
时间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