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煎熬难耐
约莫到了亥时三刻，整个下宜村已是万籁俱静之时。方才从外面来人，督促众人上船了。乡下人家早出晚归，一天劳累下来，晚上回家，除了折腾炕上那点事之外，一般都早早的睡下了。眼下，整个村子，家家都早就熄了灯，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好在今晚天色不错，在月光下还算有几分可见度。
为了避免惊动村里人，是以带路的海龙帮帮众多次交代，众人行进间要保持安静。毕竟，此番是偷渡逃离平北国。这些人也清楚事情的重要性，若是一旦被狗日军发现，等待他们的只是死路一条。是以，众人倒是很自觉的份外小心翼翼的前行。对此，卫清云倒是不由一阵腹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一行人是来做贼的呢。
在来人的带领下，卫清云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江边。在那里，早有一艘船停在边上等候了。由于是夜里，卫清云也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来。这条船规模不大，长度约莫四丈有余，宽度吗，仅仅一丈半左右。
在海龙帮帮众的督促下，一行人踩着船上放下的踏板，迅速的上了船。随后，在对方的示意下，下到了一处位于船后部的船舱内。
船舱不大，三十九个人再加上众人大包小包的行礼包袱，自然显得很是拥挤。更何况，船舱之中，不知是空间封闭不透气，还是根本没怎么清洗打扫之故，其内满是难闻的怪味。女眷们当下就抱怨连连，唉声叹气了。玉若紫衣等人，虽没有出声抱怨，可是，看她们紧皱眉头，手捏鼻子的样子，也可知道她们此时的感受了。
“他奶奶的！吵什么吵，真把狗日的吸引过来了，有你们好看的！”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上方的出口处传来，顿时镇住了众人。那人看到自己的话收到效果之后，也不多说什么，一把关上了舱门，就离开了。
舱内众人被他这么一喝骂，倒也安静了下来。众人也清楚，这是偷渡逃命，又不是什么出海旅游。眼下这条件是苦，但也只能是熬下去了。很快的，众人也就各自挑选了舱内的地方，休息了。毕竟一整天下来，也是累得不轻。
“那人是海龙帮二当家，陈广，外号‘翻江蛟’。一身水下功夫独霸平北国，乃是海龙帮的第一高手。没想到，就这么一小船子人，居然还要他亲自出马护送。看来，这海龙帮还是挺仗义的吗。”
青雪对着一侧的卫清云介绍起了刚刚出现的那人，可是，等了一阵就是不见身旁的卫清云有丝毫反应。自从那陈广关上舱门之后，船舱里面，就没有一丝光线，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青雪只能按着之前印象中，卫清云所在的位置，伸手碰了碰他。
“怎么了？”
“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好像闻到，这里隐隐有丝血腥味。”
听了这话，青雪等人当下也不由的耸了耸鼻子。可是，换来的只是一阵胃部的翻涌。
“除了汗臭霉味甚至是尿骚味等等，哪来的什么血腥味啊。再说了，这么多人挤在这么个地方，也难不保有人意外受伤或是打架生病流点血什么的。我看你啊，是太紧张敏感了吧。”
“可能吧，毕竟我也是头一次坐这种偷渡船，确实是有些不适应。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卫清云当下释怀，说实在的呆在这里的滋味确实是不好受。说的难听点，就像是进了猪圈一样。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这船舱里面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过，卫清云醒来之后，倒是从上方的舱门处，看到了些许的光亮，不用说，眼下必定已经是白天了。随着一行人相继的睡醒，这狭窄的船舱内也随之热闹了起来。不过，更多的还是抱怨牢骚甚至是谩骂的。
“砰砰砰……”
不知是谁当先敲打起了上方的舱门，很快的舱门被打开，伴着一道不乐意的喝骂。
“一大早的，敲什么敲啊。若是打搅了我们少帮主的美梦，我他娘的就把你丢到海里喂王八去！”
舱门被打开之后，船舱内顿时亮堂了起来，众人一时间明显有些不适应，纷纷眯起了眼睛。稍稍适应眼前的光亮之后，卫清云这才看清，来人乃是一个三十几许的中年汉子。肤色黑中透红，明显是常年在海上生活留下的痕迹。
“这位小哥，给口水喝吧，我们这都渴了一夜了。”说话之人，卫清云昨日在那处院落里见过。自称姓王，看样子是个商人，此番是带着一家子五口人一起上船的。
“是啊，顺带给点吃的吧，这都饿了一夜了。”
“还有，这里连个马桶都没有，我们要想上茅厕，那可怎么弄啊？”
因为知道是偷渡，是以三十九人中，上船之前，事先准备一些干粮清水的还是占了大半的。真的一点吃的都没带的，只有不到十人。这几人，想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或者说，就是寻常没怎么出过远门。但是，最后那人提到的关于马桶一事，却是眼下所有人都关心的了。
“他娘的，真是麻烦。等着，我给你们去弄去。至于拉屎撒尿什么的，自己在里面找个角落随便解决了。”那人一脸不耐烦的打发道。
“啊……”
“这怎么行呢。”
“是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啊。”
“他娘的，这船老子不坐了……”
……
能够花一百两银子上船的，都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这些人，就算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辈，也必定是家境还算殷实的。眼下却要面对这种情形，众人自是愤怒羞躁的很。尤其是其中的女眷，对她们而言，饭可以不吃，甚至水也可以忍着不喝。但是，若是当着这一舱人的面，随地解手出恭的话，那还让她们怎么活啊。是以，一时间，船舱之内群情激奋，一片哄闹吵杂声此起彼伏。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道响雷般的大喝，瞬间镇住了所有人。来人正是昨夜露过一面的陈广。
“怎么回事！”
先前那中年不敢耽搁，一股脑的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这种事，显然陈广不是初次碰上了。他当下讪笑着解释道。
“我还当什么事呢。大家也无需着急，这偷渡吗，条件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眼下我们还在平北国境内，是以为了确保安全，大家就再忍上一忍。等到明日船出海，远离了平北国沿岸之后，大家就可以上到甲板上透透气了。”
“可是不行啊，我们这几十号人挤在这里。若是都随地解手的话，那还不熏死人啊。更何况眼下又是夏季，原本就热的很，这儿又丝毫不透气。那味道一旦散发出来，我们怎么受得了啊。”
“是啊，我们可不想被熏死啊。”
……
“都给老子闭嘴，不愿意呆的，老子现在就把他丢下船去！”眼见众人又闹腾起来，陈广当下收起了笑脸，一脸狰狞的嘶吼道。陈广一脸黝黑的横肉，外加大把的络腮胡子，样子本就凶猛。此番，他一动怒之下，倒是让原本吵嚷的众人一阵胆战心惊。这些人都是些本分人，何尝与海龙帮这样的江湖帮派人物打过交道。虽说心头对于所处的环境还是有所不满，但是，众人当下倒是齐齐噤声，没人再敢吵闹了。
“这海龙帮的少帮主是怎样一个人啊？”随着那陈广的离开，卫清云突然向一旁的紫衣青雪询问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紫衣很是不解。
“刚刚那个开门的人不是说，不要吵了他们少帮主的美梦吗。那意思不就是，他们的少帮主眼下也在这艘船上吗？”
“是啊，此事确实有些不对劲啊。最近一年下来，海龙帮的偷渡买卖是越来越难做了。好比我们这一批人，仅仅不过才三十九人。可是，这么一趟小买卖。海龙帮派出他们的二当家的随船，就已经是足够重视的了。何以，还要让他们的少帮主前来亲自坐镇呢。这也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了吧！”青雪话中也是透露出了一丝的困惑不解。
“这海龙帮的少帮主啊，名叫司马瑜。海龙帮帮主司马开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以从小到大对这个独子宠爱有加。这司马瑜自小娇生惯养，一身武功稀疏平常，自小就没少四处惹事，是以声名狼藉。而他最大的特色，那就是好色了。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两年前，狗日军尚没有攻占平北国之时。那司马瑜可没少往我们飘香馆跑啊。可是，自从狗日军攻占平北国以后。那司马瑜上我们飘香馆的次数就明显大大减少了，甚至一个月也难得见他来上一次。”
“不错，这件事，还一度成为馆中姐妹们茶余饭后的大话题呢。我们不少人都猜测，那司马瑜可能是骤然转性了呢？照眼下所见，难道这司马瑜是真的转性了。不再四处惹事，流连烟花之地，转而一心投入在了海龙帮的生意上。”青雪显然也对这司马瑜出现在船上一幕，感到份外的好奇。按照她对以前的司马瑜的了解，像这种跑船出海的苦差事。那司马瑜，是绝对不会有兴趣的。可是，这不可能的事倒是真的发生了。难不成，“士别三日还真当刮目相看了啊”！
卫清云心中，对于这司马瑜出现在船上一事，始终感到一丝的不对劲。他不是不接受，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这种洗心革面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生活中，更多的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