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梦似幻兰台录
“哈哈，叶儿，这局你又输了。”
还未进门，就已听到了卫清云那欣喜的欢呼之声，郡主二人紧走了几步，当下就看到了屋内一脸欣喜的卫清云，以及一旁神情失落的叶儿，以及两人之间的棋局。
“参见郡主。”叶儿当先看到了二人，立刻起身见礼道。
“参见郡主。”随后的卫清云也反应了过来。
“免礼吧。”香萱郡主径自走到了上首处安然入座，随之就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一侧的卫清云。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上首的郡主依旧如故，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自己，这让卫清云感到越发的不自在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从进屋开始，原本活泼开朗的楹儿就仿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讪讪的低首站在郡主的身旁，也是一直的沉默。看这样子，显然刚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因为今早出门时宋倚楹还是像平常一样的。难道是她们两姐妹吵架了，亦或是楹儿公主脾气发作了，得罪了郡主，卫清云心内不由猜测着。不过也不对啊，眼下这场景，貌似好像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只是自己应该并没有在哪里惹这位郡主不开心啊……
卫清云眉宇微蹙，如坐针毡，身子艰难的移动了几分。从没有想过，原来被一个美女直直的打量注视竟是一件这么痛苦煎熬的事。卫清云不由吞咽了口唾沫，不觉间竟是感到强烈的口干舌燥了，当下虽然感觉气氛不对，不过在这般煎熬之下卫清云还是当下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咳，咳。嗯……敢问郡主此来所为何事？”
香萱郡主却是不由的笑了，看着眼前的男人这般不自在的神情，没由来的就想起了月前自己与他孤身在野外露宿的情景，那时的他居然还百般捉弄自己。想着当时自己的情况，可不正是眼下卫清云的处境吗，想到这一点，心内顿时就是一阵的好笑，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我此来乃是想好好看看，年纪轻轻就已名闻天下的前冷月左将军，玉清皇子究竟有何出众之处。”
闻的此言，卫清云当下心内就是一惊，神色一变间却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肃然的问道：“郡主此言何意，在下却是糊涂了。”
看到卫清云这副反应，香萱郡主只是含笑不语，而一旁的宋倚楹此时却是无奈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看到这卫清云当下确信了，看来自己一行人的身份毫无疑问已经被看穿了，只是看着楹儿这般神情，难道是楹儿告诉了郡主此事吗？想到这，卫清云无奈的抬头看向了宋倚楹，一脸的疑惑不解。
“公子却也不用困惑，此事与妹妹无关。”香萱郡主何等心细，从这几个神情中已是看出了卫清云的疑惑。
既然郡主这么说了，看来那应该就是自己一行人平时的一些举止话语露出了破绽，只是究竟哪里有问题，卫清云一时间还真是全无头绪。看来自己还真没有隐藏身份的天赋啊，前番被宋傲天识破，此次却是栽在了这位郡主的手上，想到这，卫清云只有无奈的苦笑了。
“却是不知，郡主是如何发现我等身份的？”
“是啊，姐姐，刚刚你不回答，此时你总该好好解释一番了吧。”
“初时你我相遇，我虽好奇你的身份，不过也只仅仅是因为相救之情。到了于晗城之后，那时妹妹女扮男装，我到确实并未发觉，直到之后在长安城内救下你们三人。那时侍卫在背负你们时，发现了妹妹与叶儿二人皆是女儿家之事，再加上妹妹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公子你又俊朗无双武艺非凡，这时我才对你们的身份起了猜测。随后几日相处，更是有感妹妹身上的王族气质，继而联想公子三人皆是北地口音，且三人乃一男二女的组合，这就不难联系到私奔而出的欣月公主三人了。”
“可是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事何其之多，郡主不会就凭这些确定了我等的身份吧。”听到这番回答，卫清云无疑更加郁闷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一点吧。
“的确，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似公子妹妹这般容貌气质，一男二女的三人组合倒也并不少见。再者北方幅员辽阔，人口数千万之众，前来长安游玩的自不在少数。不过有一点却也未免过于巧合了，欣月公主一行人逃离云缈城，继而在北地踪迹全无。而数月之后你我相遇在于晗城外，这个时间却正好印证的上。只是天下人都在猜测，公子三人出逃之后定当会去玉清境内，却是没人想过公子三人辗转竟会前来华浙国。这一手确实出乎天下人的预料啊，刚刚来时，我也好奇的很，询问了妹妹此中缘由。不过在我看来，躲避刺客当是其次吧，公子此举怕是主要还在于如何面对两国关系吧。”
“她竟能这般懂我。”卫清云心内一动，看着眼前的香萱郡主，却是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触。
“不过，最终让我确定你们三人身份的却是这个。”只见香萱郡主从袖中取出了一本精巧别致的书，将之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之上。
“这是什么？”桌上之书看上去温白如玉，不知是何物制成，偌大的封面之上简单空旷，只有数枝兰花图案绘制与左下角，而同时中间还有“兰台录”这三个古色古香的篆字。这一奇特的造型与生活中常见的书籍样式大相径庭，不由卫清云乍看之下惊呼出声。
“好漂亮啊。”一旁的宋倚楹看到这么个精巧的玩艺，当下眼光一亮，伸手就拿了起来。
“兰花乃花中君子，品性高雅清洁；千年之前的兰台公子宋玉，俊逸风流清高孤傲，堪堪哉一代奇男子。是以此书之名演化自其上之寓意。”郡主看着宋倚楹手中之物悠悠解释道。
听到这卫清云隐约间已是猜测到了什么，顺带打量着宋倚楹手中之物，静静倾听着，他知道郡主定然是还有下文的。
“此书之内所收录的百余人，莫不是天下各地之翘楚俊杰。文有出口成章，精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墨客才俊；武若沙场征伐，仗剑千里除暴安良之将军侠士。配以各人之画像图影，才华品性之简介以及自小显耀之事迹，倒也完善别致的很。”
“呵呵呵，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听到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件东西，真真是稀奇有趣的很了，卫清云如是想到，“嗯，只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为何我却从未听到过呢？”
“是啊，姐姐，妹妹也从未听过与此有关的消息啊？”宋倚楹此刻也是疑惑着问道，同时按捺不住心内的好奇，当下打开了这“兰台录”浏览了起来。
“这个倒也无什奇怪的，这‘兰台录’本就是我们女子闺房间流传的私物。寻常一些尚未出阁的姐妹好友，常常聚会时多有点评谈论一些身边常见亦或是听人谈及的各地青年才俊，这‘兰台录’的出现倒是恰巧符合很多人的需求也满足了很多人的好奇，故其在短短五年时间里虽名不显于世，却也扩散遍布至天下各地了。只是这‘兰台录’造价不菲，一本就需十金之数，寻常家的女子哪里拥有的起，故其终不过是在各地权贵豪富家的小姐手中流传罢了。不过创作这‘兰台录’之人也有其顾忌之处，也因此其内从未点评天下各国之皇子世子。而类似这般事物自然也难以流传入皇宫重地，是以妹妹你贵为公主之尊，当然绝不可能听闻与此物相关之事了。同时由于北方战乱，玉清冷月两国在边界处戒严封锁，商贸不行，故这‘兰台录’纵有流传至北方，恐怕也就止步于定远关境内了，是以公子你不曾耳闻也就并不奇怪了。不过有关这‘兰台录’的流传，却是还有一件趣闻。”说到这，香萱郡主停顿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嘴角上扬随之嫣然一笑。
卫清云当下目眩神迷，却也更加好奇究竟是何事，竟能让这冰寒冷漠的郡主升起这番姿态。
“一年前，晔鹄国中丞大夫之女下嫁与丞相长史之庶子为妻，出阁随嫁之时竟也带去了闺中所藏的‘兰台录’。结果婚后月余被其夫君发现，随后第二日，那位二公子却是发了一天的怒火，府内一应瓷器饰物不知损坏了多少，呵呵，公子你可知他是所为何事啊？”郡主此时却也恢复了原本冷漠的神态，只是眼神中夹杂了一丝笑意看着前方的卫清云询问道。
“定是看到爱妻房中藏有涉及其他男子之物事，心头忿怒难平吧。”卫清云下意识的说出了脑海中的答案，随之看到郡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促狭时，才察觉出了不妥，“不对，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发现当日就该怒火大发了，怎么可能会等到第二日呢。这，这到确实让人费解？”
“公子确实睿智，不过若说这原因，却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随后其府内下人传出了话，这才知道原来那位二公子收缴了那本‘兰台录’之后，竟是带去书房研读了一夜，最终忿然其上百余人，竟然没有他的名号。其在晔鹄国内也算是才名颇佳之士了，二十岁即获当榜进士，可谓羡煞多少当朝士子。其与国内一众文人雅士多有交集，宴饮出游吟诗作赋颇多才名。以其之成就才华，也到确有自傲之资本了。只不过悠悠天地、芸芸众生，其间才智武勇超凡之士何其之众，想来他却不曾想明白这点吧！”说到后面，香萱郡主似也带上了一丝感慨。
“不错，天地之间，才俊超俗之人何其之多。而这‘兰台录’中却是仅仅只有百人之数，自然不能尽数囊括了。不过，得以入这百人之数者，想来其之风采自然足以傲世了！”卫清云此时看向这“兰台录”的目光却是较之刚才有所不同了，好奇之下夹杂着希翼与失落。好奇的是，其上之人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希翼的是，自己此生是否有幸得以名列其上，而失落的却是，与那刚刚谈及的二公子一样的心境。
“没想到的是，此事一出，反到成全了这‘兰台录’的声名。原本只是在女儿家之中流传不为外人所闻之物，却是搬到了台面之上。一时间市井街头，士族大夫之中，皆有所闻。届时书中有名姓者名声大盛，一时风光无限。而各地本就有声名才华斐然却未能名列书内的，有阔达莞尔一笑者，有嫉妒羡慕者，更有甚者欲以千金之数买这么一个名位的。怎奈这‘兰台录’的主人却偏偏最不缺这金银之物，不过这淡拒千金之举却也更加增添了‘兰台录’的名气与品质。”
“千金只为买这么一个虚名，这……这还真是……不过这兰台录的主人却也别有一番情怀啊！”卫清云此时却是又惊又叹了，没想到这么一本小小的册子，还能引出这么些许的风波啊。
“咦。”这时宋倚楹的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楹儿，怎么了？”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神态怪异的看着手中的“兰台录”，卫清云当下关切道。
只见宋倚楹一副诧异的神态，目光紧紧的钉在手中之物上，过了会儿突兀的抬头，却是直直的看向了坐在前方的卫清云，左右端详了片刻，又再次看向了手中的“兰台录”，如此往复了两遍，让一侧的卫清云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
看到宋倚楹这副神态，以及这怪异的举动，一旁的香萱郡主当下浅笑道：“看来妹妹已经发现了。”
听到这话，卫清云当下看向了香萱郡主，一脸疑惑的期待对方的解释。
“公子莫不是忘了我拿出此物的初衷了吗？”
“初衷？”卫清云回想着，这才想起郡主说的她是因为这本“兰台录”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的。随后自己却在那一系列有关“兰台录”的新奇介绍下，反到忘了这事了。
“啊，莫不是……莫不是……”卫清云一脸欣喜的从座椅上跃起，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了宋倚楹的身旁，随之凑头看了过去。
只见温白如玉的页面之上，一个挺拔英武，身披盔甲手握长枪的青年小将跃然于眼前。只见他傲立与一处高崖之上，望着远方水天交接之处，尚余稚嫩的脸上带着一副若即若离淡然清高的神情，一股天下山河尽在掌握的意蕴油然而出。这种气质实在是与二女熟悉的卫清云相差太远了，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画中之人与眼前之人确是七分相像。而在画像的空白处却还有四句题词：温润如玉，矫似游龙；瑕若慧存，智计武勇。字迹清秀，透着一股柔意，恰巧与画境中的英武之气交相互补，使得画面整体看上去和谐完善的很。这一页就只有这些了，想来那些所谓的事迹介绍等则在下一页了。
“嗯，看来这个画师确实不错，虽然仅仅绘出了我五六成的英俊神武，也算难得了。”卫清云眉头微蹙，上下左右打量着，似对眼前所见尚不满意，只是话语中透出的浓浓欣喜之情却瞒不过身旁的人。
“哼，好不要脸！”这是宋倚楹当下的回应。
“呵。”一旁的香萱郡主虽未出言应对，只是这一声浅笑自是道出了她此时的心情。
“咳咳。”看到两女的反应，卫清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笨狐狸，这画中之人可比你好看多了。”宋倚楹紧接着说道，顺带着又比较起了两者，“不对，不对，这画虽画的是你，不过也不是你！”
“妹妹的这番疑惑，姐姐也是感同身受的。”一旁的郡主这时也插言道，“姐姐初次见到此画时，一时间也是难以将之与卫公子联系在一起的。呵呵，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到觉得公子你更像是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夹带着些许的孩子气，给人的感觉更是温雅开朗，与我所见过的那些将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若不是此刻确定了公子的身份，我还真难以相信公子你就是那巧计破城的将军了。”
“想来是那位画师没有见过他吧，若是见识过他的这副德性，怎么还能做出这幅画呢。”宋倚楹兀自皱眉说道。
卫清云清楚的是，沙场上的自己展现出的是生活中所不曾有的另一面，眼下对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多加探究，忙岔开了话题疑问道：“对了，之前郡主不是说过，这‘兰台录’中从不点评天下各国的皇子世子的，难道作这‘兰台录’之人尚且不知我的身份吗？”
“书中已是记载点明了公子的身份，至于公子的疑惑，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要不是因为公子所为之事过于惊世骇俗，要么就是这‘兰台录’的主人对公子别有一番爱慕之意了。”
“啊！”听到后半句话时，卫清云当下浑身生起了一阵冷颤，之前王瑜之事众人已经清楚了原委，那事过去不久，卫清云心内尚有余悸，当下慌忙解释道：“我，我可没有那，那种喜好啊。”各国的王公贵族，豪富权贵中不乏喜好男色之辈，家中亦多豢有男童面首。卫清云对此也多有耳闻，本也无甚在意的，只是眼下居然扯上了自己，这下他不由慌乱了起来，慌忙解释到，生怕面前的二女将自己也当成了那般人。
“呵呵。”骤然看到卫清云神态的转变，香萱郡主起先也是一阵迷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后思量了自己的话以及卫清云的话之后，这才想到了问题所在，当下不由乐呵了起来，顺带打量欣赏起了卫清云此刻别扭的神情。
“我，我……”看着眼前郡主打量自己的神态，卫清云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一时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急的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