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母妃,此番女儿遇难之际,正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才得以安然无恙的。”

“偶!”王妃闻得此言这才将注意力移到了一旁卫清云的身上,不及多虑当下屈身拜谢道:“小女蒙难幸得公子相救,如此大恩还请受妾身一拜。”

卫清云猝不及防,慌忙退避劝止道:“王妃此举真是折煞小人了,还请切莫如此。”

“妾身就怜儿这么一个女儿,可谓是心头之肉,公子或许对自己的侠义之举不以为意,但是这对妾身而言却是恩重如山了,还望公子受这一礼,让我也有所心安。届时这端王府上下奇珍异宝无数,公子若有看得上的,尽管开口,权当是对救回怜儿的一番谢礼。若是公子有心仕途,妾身也可以向王爷讨要个一官半职的。”此刻的端王妃哪里还有一丝原本的王室威严,完全就是一个关怀孩子的慈母形象,语气诚恳充满着一股深重的感激之情,让人动容感怀不已。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卫清云心房内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同时却也带动了心内深处的一抹伤感。自小缺乏母爱的他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内不由感到万分的羡慕,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那至深纯粹的母爱也让他深有触及。自小看着村里的孩子在母亲膝下撒娇取闹,心酸悲苦之时往往跑到山林深处一个人偷偷哭泣。长大之后,随着心性的成熟,这份感情却也压抑到了内心深处,只是此番睹景生情,这种感觉又再次油然而生了。

两人谈了片刻,王妃这才注意到了一侧的宋倚楹,顿时也不由被她那绝世的容颜所吸引震撼。

“这位姑娘是?”

“母妃,女儿正要向您介绍呢,这位姑娘名叫宋倚楹,乃是女儿此行认的干妹妹呢。”郡主此时倒也难得露出了笑脸,显然对宋倚楹很是亲切在意。由于宋倚楹尚且待字闺中,故其姓名尚不为外人知晓,此番与香萱郡主结识也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姓名了,毕竟没有人会把这个姓名无端端的与欣月公主这个名号相联系的。

虽然觉得自己女儿的这番行为与礼不和,毕竟是堂堂郡主之尊,岂可随意与寻常女子义结金兰呢。不过看到宋倚楹那清新脱俗的样貌,心头也是好感大生,又看到自己女儿这般欣喜,当下也就喜笑道:“能得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实在让人高兴啊。楹儿是吧,今后就把这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好了,切莫过于拘谨。之前府内就怜儿这么一位郡主,冷清的很,平常也只有些侍女与之相伴,这才养成了我这女儿孤僻冷漠的性子,现在你们两姐妹在一起的话,定然就热闹了,说不定还能改改怜儿这不易近人的性子。”

“母妃!”听到母亲揭自己的短,郡主当下不乐意了,拉着王妃的手臂撒起了娇。

这一幕,顿时让一侧的卫清云看得差点掉下了眼珠,没想到这位冰霜郡主竟然会有这么一面。其实天下间的儿女在父母的身前总会或多或少的有些依赖情怀,何况香萱郡主尚未及双十年华,心性之中还未完全消去幼时童真稚气的一面。纵使她在外人面前如何冷若冰霜,但是在自己生母身边,那一抹柔情却是难以抑制的。

众人在书房内聊了许久,对于这位温婉贤淑的端王妃,卫清云二人感到倍加亲切,逐渐的书房内的气氛就融洽了起来。只是直到天幕初降,端王依旧没有出现,不过却是派人前来通传让王妃等人先行用膳。随即众人移驾到了一处别院之中,虽然有王爷的吩咐让众人先行开席,不过尊卑有别,王府之内毕竟还是有王府的规矩的。众人落座之后倒是没有令人先行上菜,其意自然就是等待尚在正殿内议事的端王爷了。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院外这才传来了一阵请安声:“参见王爷。”堂内众人闻言当下纷纷起身对向门外,随即看到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在刘总管的陪同下跨步入内时,立时跪拜行礼道:“参见王爷。”

“免礼。”来者径自走向了主位,当先打量了一下屋内众人,安坐的同时也招呼道:“大家入座吧。”

“是。”

“兰慧,我不是让人传话给你们先行用膳的吗,你啊,还是这般让人费心啊。”

“王爷体贴我等,妾身自然清楚,只是这礼却是万万不能废的。”

“父王,难道边关有何要事发生了吗,近年来可不曾有过类似今日这般的议事啊!”郡主当下惑然问道。

“呵呵,些许小事罢了,晚宴之上就不谈这些事了。”端王注意到席内还有卫清云宋倚楹这两个外人,不方便像往常一般畅谈直言,对女儿的疑惑也就并未多做解释,随之一脸关切的询问道,“此番进京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况且还发生了行刺之事,怜儿你可是遭罪了啊,不知是否还有何不妥难受之处?”

“承蒙父王挂念,女儿安然无恙的很呢,只是此番遇险,若不是周公子出手相救,恐怕结果就不妙了。”郡主说着转向了一侧的卫清云,以作引见。

端王闻言顿时打量起了在座的卫清云,观察了片刻微微颔首道:“果真是少年英雄啊!此番小女得救,少侠功不可没,来,本王敬少侠一杯,以示谢意。”

在此之前早有闻这端王文武双全,品性儒雅中兼带着豪爽之气,今这一见倒是果真名不虚传啊。卫清云也不做作,当下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吾观少侠精神矍铄,天庭饱满,更兼气息悠长平稳,显然武功不俗,也难怪可以在险境之下救出小女了。只是吾看少侠年纪尚轻就有此般修为,实在惊叹,不知少侠师承何处啊?”

果不其然真是文武双全,若不是一身精气内敛,单单看其外表则完全是一派儒士风范,若不细看,还真难判断出这位端王爷竟是一位高手了。眼下这番话,明里虽是夸赞,但其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来历。不过这也正常,类似刚刚的不回应郡主的疑惑一般,毕竟自己是外人,入得王府之内,这王府的主人自然要清楚自己的底细了,在这之前对自己的戒备之心自然是难以去除的。

“王爷谬赞了,在下这只不过是家传的毫末之术,不足深论的。”

卫清云既然婉言推却,不愿明说细谈,端王也不好继续深究一探究竟了。随之询问起了一旁入座的宋倚楹的身份情况,这时香萱郡主当下插言将结交之事一一相告,端王本就是豪爽之士,心内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闻言甚喜。

随着端王的入座,下人们也早就去厨房传菜了,在众人短暂的交谈之中,饭菜也就准备好了。卫清云二人匆匆用过晚膳之后,就推托一路劳顿先行下去安歇了,一则自己与楹儿二人在饭桌之上倍感拘束,二则郡主一家久别之后定有不少话要谈,自己自然不会这般不识趣了。

“怜儿,父王不想干预你的私事,只是你毕竟是郡主的身份,若是要结识好友还是最好先查探清楚对方的身份。这位周公子虽然看去仪表不凡正气凛然,但是似是心内隐藏着什么不能明说的秘密,这点还需留意啊!”随着卫清云的离席告退,端王当下对着一侧的女儿言道。

“父王过虑了,至于您所提及的这一点,女儿也早就有所察觉了,不过他肯定对我们没有恶意就是了。至于随同女儿回王府一事这还是女儿的意思呢,人家起初可是万分不乐意的。”

“哦,是吗?”自己的女儿绝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端王自然清楚,是以看到她一脸的笑意,解释自己的疑惑时,端王立时来了兴趣。知道刚刚的一番话必是还有下文,故就侧耳静听了。

当下香萱郡主就把自己遇险获救,回到于晗城时卫清云不求赏赐急着告辞,最后还是因为巧合救了他三人,这才重新相遇一事细细的述说了一遍。

“父王这下放心了吧,您的女儿可不是笨蛋哦。至于他所隐瞒之事,女儿或许已经有了丝眉目,这几日好好确认一番应当就能清楚了。”郡主一脸自得的说道。

“原来如此啊,看来这次到的确是父王多虑了。不过也是,他的北地口音根深蒂固,以及听你所言这一路上的见闻举止,显然确实是初次来到南方了。”

看到父王消去心内的困惑,真心接受卫清云一行人,郡主心内就是一阵的欣喜。欣喜过后,郡主这才想起了之前的疑问还没有获得答案,知道了那时是因为卫清云二人在座之故,这下他二人已是离开了,况且父王也消去了心内对他的戒备,当下又急急的询问了起来。自小在王府之内的她自然清楚像今日这般的议事是很不常见的,同时也代表着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怜儿你可知华浙国与湾台之间的情况。”闻得此言端王神色就是一紧。

郡主当下颔首示意,只是心内疑惑父王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就是了,怎么还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湾台去呢。

“那怜儿你可知此番遇伏之事,乃湾台岛上之人所为吗?”

“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任是香萱郡主如何镇定泰然,还是不由惊呼道,“女儿与他们无冤无仇,再者也不是领军攻打他们的将领,他们何故要这般对付女儿呢?是了……”

香萱郡主初时心内困惑不解,不过终是聪慧之人,片刻间已是想明白了此种的缘由。

“没错,正如你想到的一般,他们欲掳劫你的目的就是以你来要挟父王。眼下我华浙大军已攻下了澎湖、赤嵌、鹿耳门等外围诸岛,花了近两年时间这才兵锋直指湾台。没想到湾台那些人明的敌不过,竟然会使出这般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之前父王还顾念他们皆是炎黄子孙,未对他们苦苦相逼,眼下他们却是自找灭亡了。”

“哼!他们既然这般对待怜儿,王爷,你还不速速发兵教训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旁的端王妃立时气愤交加,神色肃然。

“对此本王也恼怒的紧,只是行军作战岂是儿戏,稍有不慎即有兵损将亡的风险;再者湾台岛上那数百万的百姓却是无辜的,战事一起难免有所波及,届时生灵涂炭于心何忍;况且为了阻我兵锋,湾军早已在关键水道处凿沉大量破船,埋设无数的水下暗桩,与近水沿岸建造了数十里的防御线,若是强攻势必死伤惨重啊。不过若是单单如此的话,攻下湾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最最可耻的却是,现任湾台主事陈欠扁较之前的蒋贱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仅继续紧密结交外族蛮人,甚至居然还认东边的黄毛鬼为父,并将我怏怏中华之领土湾台岛分裂于外,作为黄毛鬼的疆域。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也因此黄毛鬼对其有所庇护,陈兵在外海威胁我军之侧翼,这到确实是一大难题啊。这半月时间里,父王与手下诸将日日商谈有关湾台之事,估量各方势力之态势,研究湾台驻军分布情形,各处关隘要塞的防御措施等等,却是越发觉得此战之困难,无奈直到此时还是没有商榷出一个明确可行的战略部署。唉!”一番激昂悲愤的话中,却是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哀痛之情,可以想见端王这段时日心中蕴藏之苦闷有多深重了。

看着父王这般情态,郡主心内也是伤感不已,当下慰藉道:“父王,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还请切莫这般伤神啊,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呵呵,这事岂是这般容易啊。‘安得卧龙神鬼才,宇内八荒何所忧’。除非卧龙先生复世,那时这些问题还有何道哉。”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王这无奈的感叹仅是聊以**之语,不过落到香萱郡主的耳中却是引起了一阵遐想,眼神闪动间仿似已有了主意。

“妹妹,这几日在王府之内过得还好吗?”香萱郡主握着身旁宋倚楹的手,神态间甚是温婉,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两人间的感情倒是越发的深厚了。

“嗯,这王府之内景色精致别有洞天,倒是好生有趣。再者姐姐以及王爷王妃都待我甚是亲切,这几日确是开心的很呢。”宋倚楹一脸纯真的笑意,看着身旁的香萱郡主回应道,“不过姐姐,我们今日是要去哪儿游玩呢?”

这几日,郡主每日皆随同宋倚楹三人在天水郡内四下游赏,过得倒是惬意自然的很。宋倚楹初来此地,四下皆感新奇有趣,整日奔波间身子虽疲乏但是兴致却是丝毫不退,眼下清晨两人在院内闲聊时,她当下就按耐不住了欲出外游玩的念头,这才急急的询问起了今日的行程安排。

“游玩之事来日方长,今日我们就不出门了,姐姐尚有其他的事要做,还请妹妹见谅啊。”

“哦,既然姐姐有事,那自然是正事要紧了,反正府内景色亦是不错。那么姐姐你先去忙好了,我去找笨狐狸游园去。”虽然初时有些失落,不过想到王府内园林景色也不错,宋倚楹当下又有了兴致,就待拉着卫清云一起去赏玩了。

“妹妹还且慢走,姐姐有一事相问,希望妹妹能如实告之。”看到宋倚楹已经站了起来就要跑去找卫清云了,对她的这副性子,香萱郡主也是感到一阵的好笑以及无奈,随即伸手拉住了宋倚楹的右手,止住了她的前进之势。

“姐姐有话就问好了。”

“妹妹先坐下吧。”看着宋倚楹又坐回到了自己的身畔,香萱郡主却是微微停顿了一番,显然正在思量着如何开口。

一旁的宋倚楹见此倒是不由笑道:“姐姐有话就直说好了,你我姐妹二人还需这般生疏吗?”

“既然妹妹这般说了,姐姐也就不矫情了。与妹妹相处这些时日,我感受妹妹之气度仪韵颇有王族风范,想来妹妹的身份当不寻常吧,可否请妹妹如实相告呢。”说话之间,郡主感受到了宋倚楹与自己相握的手顿时就是一紧,原本谈笑自若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了,看到这香萱郡主倒是越发的确信自己的推测了。

“这……这……”骤然问及此事,宋倚楹显然没有恰当的心理准备。

“妹妹还请宽心,姐姐此举断无加害之意,只是你我姐妹相交,还望以诚相待啊!”香萱郡主神色如常,直直的注视着一旁的宋倚楹。

“唉,姐姐,妹妹的确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并非刻意欺骗,实在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这才如此,这一点还希望姐姐能够体谅一二。”宋倚楹显然也极度重视这段短暂的姐妹之情,语气一转间竟是带上了丝恳求的态度。

“虽然我与妹妹相识时日尚短,不过却是交心颇深,妹妹之品性单纯善良,待人以诚,姐姐自然也是体会得到的。其实这段时日下来,朝夕相处间姐姐已是对妹妹一行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只是还是希望能听妹妹你亲口承认,我希望你我姐妹二人能够真正的赤诚相待。”香萱郡主顿了顿,与宋倚楹相对视的双眸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关爱与希翼之情,“妹妹你是否就是冷月国的欣月公主!”

此情此景宋倚楹已是再无隐瞒之理了,当下点了点头。

“却不知姐姐是如何察觉到的?”

“这个还是稍后再说好了,眼下还是先去找妹妹的小情人吧,姐姐此次可是真的有事需要他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