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语的姥姥

“真的吗!?真的吗!?”

天策府。

第七层。

唐语眼睛一亮,快步往前,望着陈鹿思,惊喜道:“你真的要跟我回去见我姥姥吗?”

“……”

陈鹿思看着近在咫尺,昨天怂了一天,但睡了一觉之后,就又变得跟傻狍子一样的唐语。

某个瞬间,甚至后悔过来找她了。

不过很快,陈鹿思就驱散掉了这个念头,往后仰了仰,稍微拉开点距离,同时无奈道:“真的,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姥姥……”

“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

唐语就打断了他,带着些许狐媚感的小脸满是开心:“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快被我姥姥烦死了!他又是担心我被人稀里糊涂睡了,又是担心我被人欺负,还担心我把她卖了,我被人打死!什么都担心!

搞得我跟白痴一样!夏钺一死!我就任人宰割一样!

你刚好跟我去证明一下!在我姥姥面前证明一下!我不是那样的人!”

“……”

陈鹿思看着直接在自己面前吐槽起来的唐语,再次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

刚好在附近的项怡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

这别说跟唐语姥姥证明了。

现在她听到唐语的话,都觉得担心……

想到这。

项怡无奈道:“唐语。”

“嗯?”

唐语扭过头去,看向项怡,澄澈且透露着愚蠢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项怡推了推小巧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道:“我劝你回去不要说话,修闭口禅吧,不然你可能往后就出不来了。”

唐语有些惊奇:“哈?为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

陈鹿思点了点头,附和道:“你带我去就行了,其他事让我来跟你姥姥说吧。”

“哈!?你们什么意思啊!我回家还不能说话了?哪有这个道理!”

唐语闻言有些急了,但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美眸:“伱们不会……也这么想的吧!?我唐语看起来就那么蠢吗???”

“没这么想。”

陈鹿思直接打断了她:“走了,我们该怎么前往?”

“……”

唐语仔细看了会陈鹿思的表情,发现他好像确实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听话的不说了,只是朝陈鹿思伸出白皙小手:“哦……那你握住我的手吧,常规途径很难找到青丘的,大概。”

陈鹿思犹豫片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唐语慢慢闭上了眼睛。

项怡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忽然道:“陈鹿思,唐语就拜托你了……其实绝大部分天策府成员,都是不想让唐语退出天策府的。”

陈鹿思点了点头:“我知道。”

话音刚落。

“走了!”

唐语突然睁开眼睛,秀发往后飘飞,身后九条洁白如雪的狐尾虚影在风中晃动着,如同孔雀开屏般直立在身后。

紧接着。

洁白如雪的狐尾瞬间收拢。

两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

项怡看着原先唐语和陈鹿思站立的位置,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糟了……忘了跟他介绍唐语的姥姥了。”

……

蒙上眼。

然后摸黑向前走,眼睛接收不到周围景物参照的信息,大脑无法调整步差带来的影响。

但只能往前走……因为不走可能就要永远困在其中。

这就是此刻陈鹿思的感觉。

体验上,非常像穿越青铜门。

当然,相比起那已经毁掉的青铜门,还是有些差异的。

比如说,陈鹿思能清晰感应到唐语就在身旁……甚至还能感应到她的吐息。

当初穿越青铜门,可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就这样摸黑走了一段距离。

忽然,一束光出现在了眼前……

陈鹿思一个恍惚,眼前的环境已经变了……不远处,山峦连绵,群山层叠,山峰被白云缭绕,而两侧则是厚密的灌木丛,遮天蔽日,直接挡住了去往其他方向的路。

只能往前,或者后退。

陈鹿思回头看了眼……身后满是浓稠得像是液体的雾气,能见度预测连半米都没有。

……退肯定是不可能退的了。

所以。

陈鹿思重新转回头来。

他身前有一条溪流,如同银色的绸带,正沿着山势蜿蜒而下,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看起来非常干净。

“走过这条溪流,就是青丘了。”

唐语站在一旁,开心道:“快走吧!”

说罢。

她微微提起裙摆,直接往前走去,趟水而过。

陈鹿思观察了一番周围,然后跟在唐语身后,往前走去。

刚迈入小溪,冰凉水流便打在陈鹿思的脚踝上,带来清凉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他的鞋子却并没有湿,明明是流动的水,却仿佛跟雾气一样。

等等。

陈鹿思忽然停下,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灵哦。”

唐语轻快地迈着步伐,已经跑到了对岸,她俏然转身,发现陈鹿思低着头,开心解释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洗澡了,因为很舒服!”

“……”

陈鹿思闻言,大开眼界。

外部算得上稀薄的灵凝聚成水,甚至形成溪流……这也太夸张了。

“所以这到底是在哪?”

陈鹿思观察了一番溪流,然后来到唐语身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唐语闻言,带着些许狐媚感的白皙小脸皱了皱:“姥姥说我肯定会出卖她,一直没告诉我,我每次回来都是按照她给我留下的印记走的……就像捡面包屑的乌鸦,抱歉哦。”

“……”

陈鹿思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对方既然不想被打扰,那就没必要为难唐语了。

而且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他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明白了,走吧。”

陈鹿思看向远处被白云缭绕的山峰,往前走去。

但刚走了没两步。

他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陈鹿思猛地一怔,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林莺发来的。

离开之前。

他跟林莺说了一下,自己要跟唐语去见她姥姥的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接到回信。

林莺让他别被狐狸精给骗了。

但重点不是这個。

重点是……

“这里竟然还能上网?”

陈鹿思收起手机,再次看向身侧的唐语。

唐语用力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又不是动物,总不能吃饱了就修炼,修炼累了就睡,那还有什么意思?姥姥都受不了,她很怕无聊的,但又不想出门,就天天窝在洞穴里玩手机。”

“……”

陈鹿思深吸口气,突然就对接下来的会面没那么期待了……

“不过,我不一样,我小时候喜欢到处跑。”

唐语没有注意到陈鹿思脸上异样的表情,步伐轻快地往前一步,接着轻盈地转了一圈,带动裙摆飘荡:“当时对于我来说,整个世界,就这么大!

但之后……我发现世界不止这么点,所以就想出门去看看,但姥姥一开始并不同意,说什么我单纯,容易被骗。

好不容易让他同意了,现在她又要让我回来……说什么让我修炼个几十年再说。”

说到这。

她抿了抿红唇:“但我不想这么做,我虽然是笨了点,但真的没有那么不堪啊,最重要的是,我要是真在这里呆上个几十年,你们会不认识我的。

我虽然休眠了几百年……但我也知道,你们人类不像我们一样长寿,我并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都变老了,这也太糟糕了。

但我姥姥说,这远不算糟糕,最糟糕的是相处了几十年,然后亲眼目睹朋友老去……说什么对于我来说,不牵扯太深或许是好事。”

陈鹿思闻言,想到她那据说从东汉时期活到现在的姥姥,轻声回道:“某种程度上,你姥姥或许是对的。”

“啊——”

唐语动作一顿,立刻跺脚道:“你别当叛徒啊。”

陈鹿思看着称得上天真浪漫的唐语,莫名想到此刻应该在上课的林婉,有些出神。

唐语凑了过去,重复道:“陈鹿思,别当叛徒。”

陈鹿思猛地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当叛徒,你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我会帮你说服你姥姥。”

“真的?”

听到这话。

唐语身体前倾,一脸惊喜地看着陈鹿思。

陈鹿思看到凑到自己面前的白皙脸蛋,有些无奈:“真的……太近了,继续走吧。”

“你真的太好了……”

唐语脸上带着开心之色,刚要继续说些什么。

但突然,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了右侧。

陈鹿思也注意到了……一抹红色正隐藏在厚密的灌木丛中

那似乎是一双眼睛?

“看什么看!”

唐语看到那抹红色,立刻双手叉腰,大声道:“小心我给你们的腿打断!”

“嘤嘤嘤!”

她这话一出,那抹红色立刻消失不见。

陈鹿思问了一句:“同胞?”

“对。”

唐语点了点头,然后听着逐渐远处的嘤嘤声,白皙小脸忽然浮现出了些许绯红,转过头去:“不用管她们,全是白痴,走吧。”

陈鹿思点头。

两人沿着山径开始登山。

而期间,他们前行的过程中,一抹抹红色不断在视线中闪现,时而隐匿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时而出现在陡峭的岩石上。

……似乎还不是同一个狐狸。

而她们看就算了,看完往往还会嘤两声。

陈鹿思几乎一路伴随着嘤嘤声在前进……

而唐语走在陈鹿思前面,不知为何,耳根通红。

直到靠近山顶。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而也在这时,唐语提了提裙摆,忽然蹲了下来,双手按着膝盖,看向山径旁美丽的紫色小花,小声介绍道:“这个叫苣叶哦。”

“?”

陈鹿思停下脚步,缓缓打了个问号,看了看不远处靠近山顶的平台,然后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唐语,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跟你介绍花朵。”

“现在介绍?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其实不急……”

“唐语,你到底在干什么?”

“……”

唐语背对着陈鹿思,将脑袋压低,沉默片刻后,小声道:“我突然有些紧张。”

陈鹿思更奇怪了:“紧张什么?”

“我突然有种带男人去见家长的感觉……”

“?”

“这不关唐语的事!她们都这么说!搞得我都胡思乱想了!搞得我都紧张了!”

发现陈鹿思沉默。

唐语猛地扭过头来,脸蛋通红地辩解了几句,然后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

陈鹿思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沉默了会后,叹了口气,来到她身边,朝她伸了出手:“我听不懂那些嘤嘤嘤,而且就算你的同胞真的那么说,该紧张的也是我,而不是你。”

唐语微微仰头,看着陈鹿思。

陈鹿思补充道:“我来说,放心吧。”

唐语这才伸出白皙小手,轻轻握住了陈鹿思的手。

陈鹿思将她拉了起来,顺手帮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

唐语忽然小声道:“我姥姥喜欢帅哥,喜欢谦逊的帅哥。”

陈鹿思无奈道:“你说这些干什么?真以为我是来相亲的吗?而且你说这些,不是更让你的同胞误会了?”

“对哦。”

唐语闻言露出恍然之色,但紧接着,她话锋就猛地一转:“但不说话我紧张……”

“……”

陈鹿思摇了摇头,懒得搭理她了,直接打头阵,主动往上走去。

唐语愣了愣,赶紧跟上去。

陈鹿思踏上临近山顶的平台上。

不远处。

一间风格极为粗犷的石室矗立着……或者说洞穴更为合适。

他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往前走去,踏入了洞穴中。

“哟……还真是个帅哥啊。”

而陈鹿思刚走进去,一道妩媚妖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短暂的明暗变化后。

洞穴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

陈鹿思看过去,然后直接愣了愣。

洞穴中央,摆着一张……沙发。

而一个身披纯白罗衣,拖着薄雾般裙裾的女人,正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就比唐语大几岁,具有所有成熟女人的优点,妩媚动人,万种风情,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风韵。

她捧着手机,正侧头看着陈鹿思。

而沙发上除了她……还有十多头毛茸茸的狐狸。

但它们的毛发远没有唐语的原型那么纯净,各种颜色都有,赤色和黄色为主。

它们也正在看着陈鹿思,狐耳抖动,身后数条蓬松尾巴甩动着,红色的眸子满是好奇。

“……”

陈鹿思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然后忍不住侧头问道:“这是你……”

“姥姥。”

不等陈鹿思问出来。

唐语就来到了他身边,然后喊了一声沙发上的成熟女性。

陈鹿思:“……”

他总算知道。

为什么姬莘要说无论对方长什么样,都要记住对方是个将近两千岁的老狐狸了。

……这两千岁???

……这唐语的姥姥???

她看摸样……当唐语的妈都年轻了。

而且……沙发又是怎么回事?

“……”

那成熟女性看了眼脸蛋还残留着些许红晕的唐语,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放下手机,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抬起薄雾般裙裾下的丰腴大腿,叠在另一条腿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鹿思:“你就是陈鹿思吗?”

陈鹿思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压下多余的思绪:“对,你好。”

成熟女性缓缓颔首,然后再次打量了一番陈鹿思,轻声道:“嗯……二十名以内吧。”

“?”

陈鹿思闻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见过的帅哥中,你能排进二十名以内了。”

那成熟女性脸上出现妩媚的笑容:“主要是你长发加了分,毕竟那么多年的审美,真的不好改啊,我直到现在,都不理解你们现代男人为什么要跟和尚一样,虽然是比满清的辫子好点……但我看不习惯啊。

夏钺就是因为这点减了分……只能排到五十名以内了。”

“……”

陈鹿思沉默着,这时也理解了,姬莘为什么说唐语她们一整个族群都不靠谱。

“当然,你其实也减分了,要是你能一个人来,那我搞不好能将你排进前十。”

成熟女性看了眼陈鹿思的影子,继续道:“现在你带了一二三……一共四个‘人’来,那就没办法了。”

听到这话。

唐语在旁边像个傻狍子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奇怪道:“哪有人?”

陈鹿思则目光一凝,看向眼前的成熟女性。

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岚。

他想了想,询问道:“你能看到他们?”

“能啊。”

成熟女性再次妩媚地笑了笑:“小姑娘还挺可爱,就是似乎不爱搭理人。”

“那你知道……”

陈鹿思说到这,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

“嗯……”

成熟女性拉长音调,沉吟片刻,没有急着回答,反倒突然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涂。”

“……涂?”

“对。”

成熟女性……自称叫涂的成熟女性轻轻晃着裙裾下的丰腴大腿,带动裙裾微微飘动:“我先问一下,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搞清楚我的权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鹿思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扯开话题,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以及说服你让唐语继续留在天策府。”

“前者我给不了你答案。”

涂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虽然能看到祂们,隐约也觉得有些熟悉,但祂们是怎么回事,我无法给你答案。”

陈鹿思微微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胆子小,见识少。”

“……”

“别觉得奇怪。”

涂轻轻晃荡着大腿,解释道:“我是出了名的胆子小,能活那么久,也全靠胆子小,你影子里的那四位身上满是黄泉气息,现在我面对你都觉得害怕。

所以你觉得我这么胆小的人?会主动去参与什么大事?能知道什么大事?

绝对不可能。

所以,我只能给你讲个故事……一个不知道真假,我母亲告诉我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跟夏钺也说过。

关于你的事,他曾经问过我,我也跟他讲了这个故事。”

陈鹿思:“……”

“传说,秦灭六国后,本来在夏朝还支流繁多的黄泉,就只剩下一条主流了,而其他黄泉残脉,则全被抛弃。

至于被抛弃的黄泉残脉,到底去哪了,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陪葬了,目前就在秦始皇陵。

第二种说法是,秦始皇死后,西汉建立,黄泉残脉转移到了割据岭南的南越国,之后就一直在国内游荡……而每次重新出现,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说到这。

涂看向陈鹿思,轻声问道:“嗯,你信哪一种说法?”

“你是说……”

陈鹿思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我的权柄能力是……那些黄泉残脉?”

“不,我说了,这只是故事。”

涂摇了摇头:“你要求证,应该去秦始皇陵……问我是没用的,我说了,我胆子小,见识也少,给不了你答案。”

“……”

陈鹿思沉默着,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至于第二件事。”

涂停下晃动大腿,看向迷迷糊糊,似乎没听明白的唐语:“你想让唐语留在天策府,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陈鹿思抬起头来。

唐语也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姥姥。

“娶了唐语吧。”

涂看着陈鹿思,淡红色的妖异眸子倒映出陈鹿思的身影:“虽然她笨是笨了点,但应该会是个好妻子。”

陈鹿思有些错愕:“?”

唐语则愣了愣,然后下意识道:“好呀好呀。”

“?”

陈鹿思缓缓回过头去,看向唐语。

唐语愣了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脸蛋通红道:“不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