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际

司马长渊进来的时候，看到昏暗书房中她坐在地上的身影，没来由地心头一绞，痛得窒息。

他将她从满地狼藉的书堆里拉起来，字字清晰地说，“我带你去找他。”

墨竹诧异地看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被夜色吞没，皓月繁星还未出来，书房里一片漆黑，她只能看见他那双黑暗中星光点点的眼睛，好似承载了最璀璨的那一片星空，让人不经意间便迷失了魂魄。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是在笑，“找他？为什么要去找他？”

“……”

她推开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一片浓墨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要把人吸进去，寂静得有些可怕。

“你看天那么远。”她扶上窗栏，长长的白色发带在夜风中轻舞，声音有些怅然若失，“长渊，我的师父不会回来了。”

他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

她有些发愣地回头，“因为我是麻烦，因为那两个师姐不会是麻烦。”

所以，师父不要她要那两个师姐也是情有可原的。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司马长渊笑了，一步步朝她走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想不到我的竹子长大了，就算以为自己被抛弃，也可以这么从容处之。”

“什么？”墨竹看着他靠近，第一次感觉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面靠了靠。

他不让她再往后面的墙上贴，兀自俯下身来，她被忽然凑近的他吓了一跳，忘记了反抗，任由那好看弧度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唇畔，只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吻便离开，得逞般戏谑地笑。

她呆了呆，淡淡的麻痒触感还留在唇上，忍不住一阵战栗，慌忙掩饰一般板下脸，“长渊，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走了。”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他折扇一伸拦住她的去路，听不出那声音中夹杂着什么。

“我分不出来！”她忽然低低地喊，揪紧了裙摆抬头看他，“我不信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把我和秉烛丢下这么久，如果嫌我累赘，当初何必要来找我，我墨竹是给他耍的吗？”

他愣了半晌，只觉得啼笑皆非，他对她说这些，她竟然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墨离身上，不知道她是聪明得太过，还是傻得让人无奈。

墨竹只觉得有郁气堵在胸口，她当日要和秉烛一起走被他山门拦截，失踪后最后还是找到了她，连哄带骗把她拐了回去，结果没过几天就不辞而别，一走便是半年杳无音信，她不要再等了，就算等得再久，他也不会回来，他不要她和秉烛了，这些……她早就知道了。

“长渊！”她忽然抓住他，一双眼紧盯着他，“我们带秉烛一起走好不好？不要师父，我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他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澄澈眼底满是认真，他心中一动，差点就要答应她了。

“竹子，如果你师父当真是不要你了，我真的可以带着你去浪迹一生，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他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看着她呆愣住，淡淡苦涩地笑，声音忽然变得愀然空灵，“古月仙联妖冥之力已经兵临弱水，诚然墨子……墨离不愿再过问世事，但此次古月仙是为了替弟报仇，要的是他老爹的命，他又如何能作壁上观？”

她有些惊讶，原来她的墨离师父也有爹，她一直以为，师父和她一样没爹没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些……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如果她知道其中缘由的话，不会说那些话的。她有些难过地想。

他淡淡地笑，笑得有些悲哀彷徨，“你要去吗？”

她点头，恳求一般地抬头，“长渊，带我去。”

他似是早已知道她的答案一般，依旧不动声色地淡笑，“那么，竹子打算怎么谢我？”

她有些急切地表达，“只要你带我去找师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此话当真？”他促狭地扬起了眉眼，笑得恣意又风流。

“一言九鼎。”她信誓旦旦地伸出手与他击掌，司马长渊看着与她击过掌的右手，唇边的笑意更深。

“我去叫秉烛，咱们今晚就出发。”墨竹说着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回头认真道，“长渊，以后要少笑一点，你看天上的星星都躲起来了。”

司马长渊一愣，看着她含笑出了门，这才反应过来，无奈地叹笑摇头。

这丫头，他居然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