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中黑手虹猫昏迷 思往昔小

“虹猫！”熟悉的声音让趴在地上吐血的两人都不由转头去看，当诛心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虹猫只觉得现在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难忍，心脏和大脑更像是有万箭穿心，千针入肉般，疼痛到让人想发狂。

“虹猫，快吃下这个。”看到虹猫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诛心竟觉得心口处一阵疼痛。

她连忙伸手从衣襟里逃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瓶子，倒了几粒药丸便不管不顾的朝着虹猫嘴里塞去。

重伤虚弱的虹猫根本无力拒绝，药丸已经吃了下去，不过身上的疼痛也随之减少了不少。

“小虎哥哥，这是你的。”黑小虎抬头，便看见一粒黄色的药丸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便是诛心笑容乖巧的脸。

扭过头，刚想拒绝，少女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武功失去大半，若是想尽快恢复，还是赶紧吃了这个药丸。你放心，我们既然已经达成交易，便不会再害你。更何况还有长老护着你，我可不敢自寻死路。”

接过诛心手中的药丸，纵使黑小虎有所怀疑，但眼下的情形只能让他孤注一掷。

服下药丸的两人迅速运功调息，南疆擅长制作蛊毒，在药理医学方面的造诣也不容小觑。虹猫黑小虎两人静坐片刻后，便觉得内力有所恢复，身体的主动权再次回复。

“虹猫，既然蓝兔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看着就连运功调息也不舍得将蓝兔放开的虹猫，诛心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从前的她只是觉得蓝兔再好，不过是个美人而已。

天下美人何其多，诛心对于自己的容貌，也从未有过怀疑。哪怕无法超越，但也绝对不失蓝兔分毫。

于是从一开始，诛心便认为虹猫对蓝兔，不过是寻常男子对女子的倾慕，正如他们中原人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越来越不明白，这份倾慕的含义和分量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重。深到虹猫眼中再也无法容下其他女子，重到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对方付出。

向来相信直觉的诛心对此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排斥和恐惧感，只因天性使然，总认为世间男子多是喜爱颜色之人，只要自己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在和虹猫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白衣男子的正直英朗，翩翩如玉，即使被痛楚折磨也绝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诛心知道被蛊毒控制后，那种万蚁噬心、千针入肉般的痛楚，所以虹猫在陷入回忆时流露出的如初生旭日般温暖的笑容就越发的让她不解。

不解，渐渐沉迷。

她渐渐地将他放在了心上，由一个想要得到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想要得到的人。

诚然，当下即使中上的虹猫依然将蓝兔抱在怀里的轻柔动作，还有他望向蓝兔是深如潮水般的深邃双眸。这些东西，在她与虹猫相处的时候，却从未见过。

一股莫名的躁意由内而发，原本还想着陪虹猫在中原多留一阵子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只想将他和蓝兔远远地隔开，眼里心里，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不，我要和蓝兔在一起。”气息稍稳的虹猫在沉吟了片刻，给出了回答。

“我说过，你在她身边，会死的！”诛心气得只想跳脚，在她看来，世上的任何事物，再重要再看中，也没有大过于性命的道理。

这一次虹猫却再也没有回答，因为这回答，在他们上一次分离的时候，便早已言明。

“好，好，好，你想死是吧？那我成全你。”虹猫的执着让诛心简直无处下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来纾解内心的郁火。

正说着，她的目光突然转到了蓝兔的身上，诛心眼波流转，变了语调：“你想死在蓝兔身边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你也想她死在你面前吗？”

“你说什么？”诛心的一句话如同掷入水面的一颗石子，让虹猫和一旁的黑小虎都不由一惊。

“你知道蓝兔到盟主府找冷翊是要做什么吗？”明明看出少女的目光透着狡黠，但对于一切有关蓝兔安危的事情，虹猫都不允许有半分差错。

“她在找‘血菩提’。”这是之前在暗中追寻蓝兔逗逗他们时听到的，说是可以帮助蓝兔疗伤。

“不错，可是如今江湖中最后一颗‘血菩提’也随着地下宫殿的倒塌而消失，恐怕蓝兔这病”……说着，诛心却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停了下来，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虹猫的身上。

知道诛心是想让自己开口，虹猫不留痕迹地收紧抱着蓝兔的双臂，皱了皱眉眉头：“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自然如此，你可别高看了你们的神医逗逗，低看了我们灵虚一族的能力。我既然能将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自然也能将她从阎王殿中带出来。”年纪轻轻的少女，说出的话是志在必得的傲气，让人又气又喜。

“你有什么办法？”虹猫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单刀直入。

“我的办法就是……”诛心眨眨眼睛，十分神秘的凑到虹猫耳边。

不同于蓝兔那种似兰非兰，似莲非莲的体香，诛心的气息带着魅惑人心的腥甜。虹猫下意识的皱眉，心里十分抗拒。但身体的躁动却能够被它奇迹般的安抚，这就是来自于“咫尺天涯”的作用。

强迫自己不去抵触诛心越来越近的身体，虹猫更加迫切地想知道的是能够救治蓝兔的办法。

“办法就是……”就在虹猫聚精会神等待答案的时候，只觉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一直在旁观望的黑小虎断没有料想到眼前的场景，还未思考便将话语脱口而出。

“自然是继续我们的交易啦。”诛心将虹猫揽到自己怀中，连带着将一直躺在虹猫怀中的蓝兔也挪了出去。

“交易？”原本已经随时准备起身的黑小虎，在看到诛心似乎并不准备伤害蓝兔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是呀，小虎哥哥的记性没想到这么差。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现在便忘得一干二净了？”诛心笑嘻嘻地看着黑小虎。

“诛心，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虽然知道诛心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这丫头诡计多端，特别是那一身蛊毒，让人防不胜防。黑小虎在与之对话之时，也不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花样？呵呵，我可没什么时间玩花样了。小虎哥哥，我准备回灵虚了。”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一脸笑意，若是没有见过她的手段，仿佛还以为这是一个离家日久，想要尽快回到家中的懵懂女孩。

“你要把虹猫带走？”黑小虎自然不会被诛心的外貌迷惑，一语中的。

“是啊，不过在走之前，还要小虎哥哥帮我个忙，让他能对蓝兔死心，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聪明人和聪明人的对话从来不需要那些无聊的掩饰，诛心凝眸望向黑小虎，等待他的答案。

“让他死心？”闻言，黑小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笑了两声。

“我自是知道其中的不易，所以，才想请小虎哥哥帮忙啊。”敛眸看向怀中的虹猫，诛心亦是莞尔。

“你有什么办法？”虽说对诛心没什么好感，但面对这样的提议黑小虎也不免心动。

“不知道小虎哥哥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灵虚的‘十大灵蛊’？”晶莹透亮的双眸波光流转，诛心歪了歪脑袋问向黑小虎。

关于灵虚族的巫蛊之术，黑小虎自然多有耳闻，更何况还吃过几次“黑衍”的暗亏。就在他离开魔阁之后还接收到探子传递有关缃菱和清璃的消息。若不是得知清璃的作用，黑小虎绝对不会放过诛心。

看到黑小虎沉思的模样，诛心心中了然，便接着说道：“在灵虚十大灵蛊之中，有一种灵蛊叫做魇梦。这种蛊虫无色无味，在移种的过程中不会让人察觉分毫。服下魇梦的人会慢慢忘记自己心中记住的那些有关情爱的最美好的画面，直到将那个自己最爱的人忘得一干二净。随着时间的推移，‘魇梦’会让种蛊者慢慢服从施蛊者的命令，让她爱上那个对她下蛊的人。”

“更有甚者，可以让她以为，曾经与她经历那些美好的是你，而不是虹猫。”说着，诛心又暧昧的瞥向将蓝兔揽入怀中的黑小虎，灼灼目光直直的落在两人身上：“当然，作为灵蛊，‘魇梦’的作用自然不止于此，嘻嘻，还有一些附加的小情趣，就让小虎哥哥你慢慢探寻吧。”

随着诛心的话语响起，黑小虎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微笑。直到少女的话音落下，他脱口一句便是反问：“那你为何不把它种入虹猫体内？”

诛心自是没有料到黑小虎会是如此反应，神色一滞，慢慢敛了眸光：“虹猫体内已经有了‘天涯’之蛊，其最根本的作用也是与‘魇梦’相似。况且就算把‘魇梦’种入虹猫体内，也会被‘天涯’吞噬，这就是弱肉强食的道理。”

“我看不仅如此吧。”黑小虎冷哼了两声，却并未松口，只是抱着蓝兔的手臂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紫色的经脉缓缓浮现。

诛心见似乎有机可寻，便继续说道：“小虎哥哥，我知道你来武林大会的原因，也知道你离开昆仑雪山的用意，包括你对于七剑的种种态度，这些我虽说不能全部得知，但多少也略知一二。”

诛心的这一番话，让黑小虎眸中之前消弭的杀意再次浮现，只是诛心却对此至若惘然。

“你一直都恨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名门义士。因为这些虚无的枷锁，让你曾经失去很多，其中也包括你最在意的。你来武林大会，其实最好的计划就是当上武林盟主。只有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有能力去改造那些强加在你身上的枷锁。包括追求正道大同的七剑，到时候还不是任你信手拈来，挥手则去。”看着诛心眼中的肯定，黑小虎不得不暗叹她对人心的掌控。

“不错，是又如何？”他挑眉，带着一如既往的邪肆不羁。

“如此，与我合作才可确保万无一失。”诛心亦是浅笑回应：“况且，你不想知道，如果你是正，虹猫是邪，她的选择又会如何？”

在听到诛心提及正邪一说时，黑小虎的眸光中不期然的闪过一次光亮，那是他曾今乃至如今依旧扎在心上的一根刺，咽不下，拔不出。

他想起曾经他以为至美若此的那段时光，他在竹林间练剑，她在一旁守望；他吹箫，她抚琴；她为他端茶递水，擦汗补衣，他眷恋她身畔的一缕清香，却是虚妄。

黑衣男子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不醒的绝色女子，少见的温柔染上他的双眸。他声音低沉，带着叹气和坚定：“不，我不会在骗她了。”

“为什么？！”黑小虎的答案似乎让诛心颇为震惊，让她不由睁大了双眸看向对面的男子，等待他的解释。

此刻的黑小虎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当初我曾骗她让虹猫服下血魔疯癫丸，却也因此让她与我渐行渐远。我黑小虎做事，从未后悔过，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她远离我的事情，再次发生！”

终究情爱一事最是难解，纵使是深谙人心算谋的诛心，亦不能解。

眨了眨两只大大的眼睛，诛心知道事情再难回转，便又开口说道：“就算你不想让她种下‘魇梦’我也有办法让她和虹猫分开，不过若有需要小虎哥哥帮忙的地方，还望小虎哥哥施以援手哦！”

“帮忙？”黑小虎不解。

“正是，就比如等到蓝兔醒来，对于救命恩人这件事，虹猫的名字，你最好就不要再提了。”诛心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是说让她以为是我救了她？”黑小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诛心打断。

“不正是你救了她么，若没有你，他二人早就命丧冷翊之手了。如今你杀了冷翊，为武林除害，又救了七剑中的冰魄剑主蓝兔。这权利美人，还不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小虎哥哥又何必推辞？”边说着，诛心从腰间掏出一个褐色的药丸递给黑小虎。“虽说蓝兔一直昏迷不醒，但难保没有睁开眼看到过虹猫。你把这粒药丸给她服下，她只要睡上一觉，便会只记得她被冷翊带入地下囚禁的事情，然后，便是将她救出地下的你。”

“放心，这药没有任何副作用，若是有所虚言，我愿遭受天打雷劈还不行嘛。”见黑小虎迟迟未伸手接药，诛心无奈的撇嘴发誓。

见诛心如此说来，黑小虎便接过药丸，却并没有让蓝兔当即服下。

看天色渐亮，诛心也不再多言，扶起虹猫施展轻松，在晨光升起之前迅速离开了盟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