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旧画卷藏旧时事 今石屋匿

蓝兔看着画像不禁皱眉,只觉得画中这位美人眼熟的紧,似乎在哪里见过。正待蓝兔想要仔细再看时,冷翊却将画卷从她的眼前拿开了。

视线随之落到了冷翊的脸上,蓝兔一愣,才知道刚才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除却两性之间的差异,冷翊和画中的美人倒是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棱角更加分明,眼神也更加凌厉。

蓝兔眼神中的情感变化,自然没有被一直关注她的冷翊错过。

知道蓝兔此时不能说话,冷翊幽幽地开口道:“你猜的没错,这是我的母亲。”

冷翊的话让蓝兔越发的困惑,一双幽潭般的美眸中满是不解。

看着冷翊夹杂着爱恋的目光流转在画卷上,蓝兔突然心头一跳。冷翊这幅模样,莫不是他有恋母情节?

只是冷翊接下来的话,却又让蓝兔生生打破了这个猜想。

“只可惜,我的母亲,在我刚出生不久后就过世了。”冷翊的目光中尽是惋惜,只是嘴角勾起的笑意却与眸中的感情两不相容,显得十分诡异。

“呵呵,呵呵……”手持画卷的冷翊突然轻笑起来,这种带着冷意的笑在密闭的石屋内响起并悠悠回荡,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蓝兔,你想不想听一听这其中的故事?”知道蓝兔无法回答,冷翊自顾自的说道:“关于这座盟主府的故事,这座盟主府中人的故事。”

转身走回之前画卷悬挂的地方,冷翊抚平画卷一角的褶皱,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

“说起来,这故事的一开始,倒是个委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冷翊眉眼温柔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唇齿之间却带着咬牙切齿的腥甜血气:“一个英雄与佳人的爱情故事。”

冷翊所说的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的武林,也是经历了魔教血洗二十年后的武林。只不过武林始终是武林,无论何时都是群雄争霸,豪杰并起的地方。那时,闻名江湖打败魔教的七剑相继隐居毫无踪迹,而新一代的年轻侠客渐渐展露锋芒。在众多英雄豪杰之中,一位名为冷尊的青年侠客独领风骚,名震江湖。

据说这位青年侠客不但仪表堂堂,更是心胸开阔,品尚高洁。行走江湖以来,不仅持强扶弱,惩恶扬善,待人待事更是稳重公正,获得了江湖中人的一致赞扬。当时的武林盟主再召开新一届的武林大会之后,更是钦点了获得榜首的冷尊为下一代武林盟主,并将其收为义子,放在身边悉心教导。

自小漂泊的冷尊感受其恩,无以为报,便对其加倍的恭谨孝顺。无子的武林盟主待他如同亲子一般,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更是将自己神秘的独门武功传授给了冷尊。

可以说,当时的冷尊在江湖上可谓是风头尽出,无出其右。纵使如此,冷尊的表现一直都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更让人心生敬佩。

只是这世间总是这样奇怪,无论你做的再好再完美,总有人眼红嫉恨,也总有人会与你站在对立面。如此尽善尽美的冷尊,却依旧有不少仇家。这些仇家中,不仅包括那些魔教暗流,甚至还有一些名门正道。

一次前往江南剿匪的行动中,冷尊被武林正道中所谓的好友出卖,与歹人一起设下埋伏,只为取了冷尊的性命。虽然凭着身边亲信的帮助和自身过硬的本领得以逃脱,但冷尊仍中了暗算,深受重伤。正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时之间,江湖之中凡是看冷尊不顺眼的人恨不得都来凑个热闹,仇家之间更是联合起来,在江南各地大肆搜捕冷尊。

在逃避仇家追捕的过程中,冷尊看那些小镇集市不好藏身,便尽量挑着偏僻深远的山林行走,几日来倒也落得个清静。

只是这些地方却也有众多隐患,譬如野兽,譬如毒蛇。深受重伤,又中了蛇毒的冷尊,便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之下,遇到了从山林中采药归来的白青。自此便展开了一段英雄遇佳人,报恩不成便以身相许的红尘佳话。

故事说道这里,冷翊已经踱步来到一开始坐着的茶桌旁。他抬手端起已经凉透了的半盏茶水,一饮而尽。

往往,越是美好的开端却并不意味着同样美好的结局。

虽然在经历一系列的甜蜜和挫折之后的冷尊和白青终于结成了夫妇,但故事的却仍在继续。

随着武林盟主的退位,冷尊顺利的坐上了盟主的宝座。只是随着地位增长的,还有肩负的责任。在一次次与邪恶势力的斗争中,冷尊渐渐感到身心疲惫。而因为一次次的斗争,冷尊对力量的渴求越来越强烈,他也越来越在意自己的武功的长进。

随后,冷尊开始疯狂的修炼各种武林秘籍,而当初武林盟主传授给他的独门武功更是成为了他修炼的首选。

很快,冷尊的武功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一次次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越发的沉醉其中。只是醉心于武术的冷尊,却渐渐忽略了对白青和家庭的照顾。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最初的甜蜜开始变得有些疏离。白青虽然有意挽回,但神出鬼没的丈夫让她对于这件事,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哪怕是冷翊的降生,也并没有挽回冷尊痴迷于练武的心。两人渐行渐远,甚至几个月都碰不到一次面。所以等到白青发现冷尊的异常时,走火入魔的冷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冷血冷情六亲不认的练武狂魔。

“呵呵,你知道,死在你最爱人的手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冷翊站在床头,看着被束缚在床榻上的蓝兔,露出痴痴地笑容。

“那种生命被慢慢抽走,血液和力量一丝一丝消失的感觉,你知道吗?”冷翊的笑容慢慢变得扭曲起来。

他知道蓝兔无法回答他的话,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你想知道我母亲白青是怎么死的吗?”

他笑,右手作出一个五爪的造型,一团暗黑色的内力翻腾在五爪之间。

冷翊冷眼看着自己的手,带着力道缓缓收紧:“她就是这样,被我父亲一点一点的吸去内力,耗尽精血而亡的。”

冷翊脸上阴冷的笑容,让蓝兔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便听得冷翊说道:“别怕,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这其实,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很美妙……因为……他死的时候,告诉我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翊渐渐低下头,眼中痴狂的火光慢慢暗淡,连声音也渐渐低弱下去:“他是笑着告诉我的。”

蓝兔的思绪飞速运转,电光石火之间,当初和冷翊初次见面时,虹猫所说的话尽数撞入她的脑海中:冷翊是先盟主冷尊的独子,母亲早逝,据说自幼便被父亲以未来盟主的目标进行培养……

就我在盟主府居住的时间里,府中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当我离开盟主府之后不久,老盟主便很快离世,冷翊继任盟主之位,对外声称上任盟主得疾病去世……

我之前暂住盟主府的时候,我看老盟主体格健朗,声音洪亮,完全不似有隐疾之人……

之前在盟主府的时候,看冷家父子关系亲密,更胜过其他父子。只是这冷翊,还是让我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弑父”,当时这个词一如现在这般,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难道说……

就在蓝兔被自己的推测惊得震愣之时,只觉周身几个穴位一震,没想到竟然是冷翊解开了她的哑穴。

他垂目望着床榻上的蓝兔,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还是这样好,否则岂不是太无趣了。”

“是你杀了他!”刚刚被解开穴道,蓝兔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沙哑。

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冷翊还是听懂了蓝兔的话。他眉头锁着,似乎在被什么困扰,音色沉沉:“不错,是我,是我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不错,是我杀了他!”说着说着,冷翊突然眉头一扬,眸光中有光芒闪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让人极为兴奋和愉悦的事情。

他勾起嘴角,眼神中邪气肆意:“那是因为他该死!”

“他是你的父亲!就算是他杀死了你的母亲,他仍然是你的父亲!”对于冷翊的疯狂表现,蓝兔更为气愤和不解。就算是当年冷尊杀死了白青,但身为儿子的冷翊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杀死自己的父亲。

“不,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魔鬼,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伪君子!他是个骗子!骗子……”蓝兔为冷尊的辩解似乎点燃了冷翊内心一直苦苦压抑的*火线。此时的他五官扭曲,朝着蓝兔大声吼叫,看起来简直和失去理智的疯子没什么区别。

“你!”这样失态的冷翊,蓝兔从未见过。不论是初见时分的沉着稳重,还是将她骗入这地下山庄的阴险狡诈,都未如同现在这般让人胆颤。

冷翊的吼声慢慢低落下来,眼眸中疯狂的火焰渐渐熄灭,变得迷茫。只是那迷茫之中再度浮现出复杂的情感,痴迷,执着,恨意,还有无尽的绝望。

“……他是个骗子,他,骗了我……”掌心的黑色内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翊用颤抖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闭上眼,似乎陷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

封闭的石屋,昏暗的烛火,被鲜血染红的锁链,瘦弱的少年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藏于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排泄物和食物的腐臭味,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寒冷饥饿,还是因为遍体的伤痕。

不删不行啊,发布出来,这段有点那啥,你们懂得。如果想看原文请移步贴吧,或者加QQ群:虹猫蓝兔交流群

这,就是他的父亲,冷尊。可以号令天下群雄,端坐武林盟主宝座的冷尊。

“冷翊!”窒息感源源不断的从心脏涌出,就在冷翊陷入深渊的时候,一声呼喊让他的神志一颤。

看到冷翊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什么恐怖的回忆中,蓝兔看他痛苦的样子,不由唤了他几声:“冷翊,你,没事吧?”

回过神的冷翊,眼神慢慢明晰起来,他似乎有些不解的看向蓝兔,却在看到蓝兔眼底真正的关切后,失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到了如此境地,你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冷翊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里,从未对别人坦露。却不知为何,在今日,面对她,他有一股想要尽数诉诸的冲动。

“不愧是蓝兔……”他暗自叹了一句,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只是你不知道,这世界上的人,并不是,都如同你这般的。这般,黑白分明……”

他笑,伸手探向身上衣襟的系带处,在蓝兔不明所以又带着些许慌乱的神色中缓缓拉开了衣襟。

“我没有骗你,他是一个骗子……”拉开衣服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原本光洁的胸膛上,尽数是都是伤痕。

“你瞧,我不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情人……”一道道刀剑的伤*错,烫伤的烙印,还有深深的……齿痕。

“就像,他说他爱我,可自始至终,他最爱的,都是那个叫白青的女人。”笑声,似乎有晶莹落在他心口处最深的齿痕上。

“就连,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叫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大到纵使是冰雪聪明,才思敏捷的蓝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何种语言去面对。

冷翊*的胸膛,就在眼前。那一道道伤疤,烙印,齿痕,让蓝兔无法理清头脑里的思绪:“你,你……”

看到蓝兔失色的样子,冷翊扯着嘴角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可我爱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