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瀛寰
幽幽蓝光粼粼波动,半虚半透恍无实质,声着寿衣头披散发,面色苍白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瞳孔涣散,仰鼻朝天四肢劲直,行动自如与人无异。
这是我要买我的东西,也是让我即使在眼前三人一鬼走到我的囚笼面前依旧保持尖叫状态的原因,它使我脑海中对鬼的印象从模糊不清转变到有了深刻甚至阴影的实质样貌。
然而我在被此等鬼物吓得失了魂的间隙,没注意到旁边的麻衣老头紧闭的双眼张开了一丝缝隙,惊诧的打量着我,漏出一分悔意,三分兴奋,还有些许期待。
丑陋的年轻人从木头囚笼的缝隙中用他那冰冷僵硬的手掌掴了我两个耳光,细长肮脏的指甲划破了我脸上的皮肤,渗出三两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知觉回归,停止尖叫。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个什么玩意!滚远点啊!”
“你们TM是不是关错人了?我没招惹过你们啊!”
“一群死变态我的衣服快还给我!”
“这儿是什么地方,快放了我啊……”
我歇斯底里地向几人怒吼着,发泄着,仿佛这样能够削减些我内心的恐惧和惊慌。但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甚至带上了些哭腔。
恐惧带来的那一份回光返照般的力量随着面前三人一鬼的无动于衷和麻木冷漠而消散了,失去这股力量的我,四肢力竭地瘫软在囚笼里。
泪水不争气地从泪腺里涌出来,但并不意味着我想向囚笼外的恶魔示弱求饶,一方面我知道那样的行为只会徒增他人厌恶而且没有作用,一方面我内心深处有股莫名的或是本性或是人性的力量,不会允许我向这种鬼物低头。
我不再言语,靠在潮湿冰冷的木头上,用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人一鬼讨论着赤裸的我和隔壁的老家伙。
“活生生的离人,前天才从不知地那儿弄过来的,您看,新鲜着呢!”
瘦高年轻人面色谄媚地向那位蓝光涌动的鬼物介绍着他的商品,也就是我。
“哼,我知道这是什么货色,是挺新鲜,不过这体质,比昨天被厉接走的那一个,差多了!这人叫作什么名字,属于哪个派系,虚空终端在哪儿?”
那半透明状的鬼开合着嘴巴说话,除了声线相比普通人更嘶哑低沉,其他与常人无异。我惊异于这鬼物的离奇,但依旧死盯着他们。
“匀少主,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发誓在遇到昏迷在不知地的他的时候,他虚空终端就不知去向的了,我还是靠黑袍和他这特殊体质才确定他是离人的,所以姓名派系这些他自己估计也一概不知。
还有我也不是不想将那好胚子留给您,只是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泄露了行踪,让副城主知晓我此次去不知地还带了两个离人回来的消息,从而逮到了机会,我才刚把人带来,地牢都没来得及下来,厉后脚就到,用我无法反抗的价格把人带走了。”
被称作匀少主的鬼物转动它那空洞的眼神斜了眼那精明的瘦高商人,不屑地冷嘲道:“行了,厉给的价格我确实拿不出,不过剩的这个离人,我订金都给你了,还能违约不成?就少说些漂亮话吧。没有虚空终端,这离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倒还挺契合我。”
“匀少主快人快事!和您做生意就是干脆,那这离人我待会儿就遣人送到您府上。
那您再看我这儿最后的“货”,这老头叫老万,虽然年纪大,体质不称意,修炼资质也一般,可是他于善见城内活了半世,前些日子刚筑了基,您拿去是当胚子也方便不少,当暗子使也不错。嘿,也算他自找,刚筑基就得意忘形偷摸着去不知地寻机缘,正巧遇到我从那大凶之地回来,白捡一好货。
不过这善见城内的人修,除了匀少主您有胃口吃下,即便是小人我,也找不到其他销路,你看……”
“筑基?刚好对我有点子用处,什么价?”
那位匀少主明显被说动了,空洞的鬼眼盯着老万不放。我震惊于它们对话中的修行,筑基等词,久久不能回神。而被称为老万的筑基老头儿,也不睁眼不说话,只是眉头微皱。
“昨儿我给您送去证明我这货是纯正离人的黑袍,在您手上也只能收藏罢了,不如给我去善见城换点鬼气丹,孝敬您。”
“就区区一筑基人修,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孝敬我?行啊,鬼气丹我七你三。就这么着吧,你这地牢闷待着怪难受,送货。”
匀少主也不考虑,直接定下了价格欲要离开,半透的蓝色身影转过身就要离开。
而那位商人也没再讨价还价,只是在那鬼物转身之后他谄媚的面容转变回到阴冷的僵尸脸。他向两个麻布衣大胖子招了招手,示意送货。
两个行尸走肉的胖子从十字架背后的阴影中找来两根手臂粗细的黑木棍,我便明白他们送货的方式,我与老万的木头笼子被用黑木棍串起来,我在前他在后,就这样被连人带囚笼的串起来,两个胖子扛着,出了这个让我惊魂未定的地牢。
在上楼梯的颠簸和囚笼的冰冷硌人中,我保持着安静,一边庆幸没有被架上那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一边分析匀少主和这个商人的交易对话。
我是在一个叫做不知地的地方被带回来的,我不确定我脑海中的沙漠是不是就是那个不知地。我被称为离人,同时被带回来的应该还有个离人,不过似乎因为体质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被某个比匀少主还恐怖的存在提前带走了。
老万这老头是善见城里活了半世的人,我不怎么在意,我在意的是对话中的筑基,修行。我再愚钝,结合匀少主这位鬼物,也知晓了我现在身处的是个什么特殊江湖。但等我出了地牢,才发现不仅是特殊江湖,还是特殊世界。
出了地牢,仍旧是一个封闭空间,是一个破桐油牛皮三角帐篷,看来这个地牢入口是被藏在帐篷中,这帐篷里没有油灯,一切在摸黑进行,待我和老万被抬出来,地牢入口被那商人用张黑毛地毯盖起来遮住。
两个大胖子像不会疲惫一般,将两个大活人从地牢送出来,胸口连起伏都没有,结合他们的麻木和阴冷,我不禁怀疑这两个也是非人的存在,他俩将我和老万抬出斗篷,我又一次震惊于这怪诞的世界。
脚下的土地,远处的山丘,天边的峰峦,皆像被用上好的油墨渲染了一般,阿鼻地狱照进现实。天上是低沉的黑云,压在山头,有无尽蓝色的闪电在这黑云中穿梭,闪烁,那才是让我看清这个黑色世界的微弱光源,却并没有一声雷响,周遭安静地可怕。
那云层中的蓝色光芒并不是唯一的光,空气中有着一缕缕若隐若现的或紫色或蓝色的雾气,肉眼可见地飘荡,却只能观察到它存在,仔细看那些雾气一般的存在,它便慢慢隐去色彩光芒,融入了空气中。这一缕缕暗淡的光却使得黑夜更暗,乌云墨色更重。
有灰白石头稀松的散落在这片黑色土地上,被凸显得像天上被黑云遮住的星辰。周围的黑色山上也有树木,小草,树干依旧是各异的黑色,不过小草和树叶是在弱光环境下与黑色难以区分墨绿色,我遭受重击的认知有了些许安慰。周围围了一圈和我刚刚出来的那一顶同款的帐篷,围着的中间还有一团烧过了的火剩的木头灰烬。
我不能确定这是黑夜,还是这世界的白天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