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前路

知意难为情,是命又非命!

离开了官阳,本以为会释怀解脱,但当松云子指着一个方向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

是那家酒肆,名为远常客栈,地方是个小地方,要找起来,算是大海捞针。

她可不会在意那家客栈在哪,只是大致被探知消息的人说过,那是一处颇为隐秘的地方,也不知它是不是那个地方,等到了之后,确实有知道关于李契玉的事。

“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处,那我们岂不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松云子心累道。

“额……”阿乔还真没想到,原来要找一个不确定的地方,竟会尴尬到无处可去,她安慰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问不就知道了。”

她说完,笑看着松云子,反观松云子,一副犯了难的模样。

“要知道,这天下之大,何其一家叫常远客栈的酒肆,难道我们要一家一家走个遍?”松云子觉得若真这样做,便是指望运气能好点。

“那家酒肆地处山水,是个远途落脚的好地,且是一个僻静的地方。”阿乔回想种种迹象推说道。

松云子本有话说,但听言对方发话,她可没那么想放弃的意思。

阿乔随地捡了一片叶子,又随手一丢,然后指着叶尖朝向,对松云子道“我们先去那边吧!”

松云子一看,叹了口气,暗悔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女人的请求,要是师父知道他不遵师命,难逃兴师问罪一番。

阿乔看出松云子有异样情绪,连忙殷勤地为他卸下包袱,自己帮背。

她不知道这包袱里到底是什么,但凭感觉,她知道这件珍物应该出自官阳,被松云子看护得如此严谨,定是件宝物。

松云子念在她如此实相,勉为其难的跟着她走了。

两人跋涉十几里地,停下步子,走了好几个时辰,松云子耐不住,阿乔这样娇滴的人,何时走过这么长远的路,眼看着她晃晃悠悠地,明明很努力,却是一副松散的样子。

“你还能不能走!”松云子督促道。

阿乔呼气间,连话都说不上来,眼神里满是哀求,脸上写道“别走那么匆忙,等等我!”

松云子实在看不过去,想着要是再这样慢吞吞地走,何时才找到能问路的地方。

“你……你干嘛?”阿乔呆住,松云子挡住她的路,去退背着她蹲了下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方会有一处城镇,若是赶在天黑之前到,就不用露宿荒野了,瞧你这样怕是熬不到镇里。”松云子埋汰道。

“我背你的话,兴许会快一点!”松云子见她不知所措,犹犹豫豫的样子,干脆道。

阿乔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四周环顾,听见黑鸦啼叫,难免生怕。

她趴在了松云子的背上,更是一言不发,脸上羞涩,却是无奈。

“可要抓紧了?”松云子深呼道。

没等阿乔反应过来,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微妙之感,直觉得自己像是飞鸟一般,腾飞在空中。

松云子如释重负一般,再也不用受这个女人拖拉的步伐,背上女人之后,他没有掩盖自己是个绝世高手,这轻功施展起来,就算是背着一个人,也能健步如飞般。

阿乔只顾着闭眼,想着早是如此,就应该让他背着,可她是有夫之妇,哪敢对一个生疏男子提这样的要求。

松云子脚踩在高树上,下方是被他内力引起的风卷,腾空而上。

“好不好玩!”松云子停了下来,脚踩树枝,望着黄昏日落,叫上阿乔“这里的风景尤其美,你睁眼看看!”

阿乔听他这般说,经不住好奇,打开眼帘,一眼才知,他们竟然是在一棵树上,而去松云子选好了一个绝好的观景处,阿乔在意的则是他脚下踩着的细枝。

“一点都不好看,能不能别上这么高的地方!”阿乔害怕得再一次勒紧他,完全没有之前那般难为情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要寻死的人吗,在这就知道怕了?

松云子快步赶路,阿乔原以为他这么快,想着不会太久就到他说的镇上了,可到了天黑,松云子依旧飞驰,阿乔反倒难耐。

“还要多久啊?”阿乔风中喊道。

“若不是背着你,我早就到了!”松云子埋怨的口气。

“我……我快掉下来了!”阿乔之前走路就很累了,现在紧紧勒着这个背着她的人,手都勒累了。

松云子估摸着路程道“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阿乔忍了忍,但很快又没力气使了,她整个人又眩晕之感,松云子说再坚持一下,可就是这一下,她使尽全力也抓紧不住自己的手。

她松开了手,却发现自己没有掉,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是松云子在她要落下的紧要关头,快速换了姿势。

她此时可以正脸看到松云子,脸上红晕,恼羞道“你快放开我!”

她从未被陈止州以外的男人这么抱过,背着的时候她都显得有不妥了,何况如今是抱着她。

“放开你就掉下去了!”松云子抱着她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别扭,他也是只抱过年幼的妹妹,但二者感觉却截然不同。

松云子跳落而下,放开女人,自己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如此做,却不想会被女人这般令说。

阿乔落地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怒视眼前这个无礼的男人,竟说不上一句骂语。

松云子则是有些紧张,他出于好心道“如若不然,我带不了你继续跑了?”

“你可以背着我,但……”阿乔觉得自己有被冒犯。

“男女有别,你可知!”阿乔想来想去,憋出话道。

松云子默言,他明明没有错,却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他没去反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人僵持了半会,眼看阿乔也累了,路是彻底赶不上了,这便不得不露宿一宿,等休息好,再继续出发。

夜里孤寒,两人燃起火堆,吃了些干粮和水,那一夜,两人没什么交谈,但在深夜的时候,阿乔醒来,看到松云子又犯病了。

原本肚子里憋满了气,但眼看着这个男子可怜的模样,想着他这个怪证,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她好心的弄起火堆朝着松云子近处,她自己靠着树,忍受着风寒睡去。

由于轻功过久不休的使用,松云子阴神咒起了反噬,在旁人看来,他像是得了奇怪寒症,实不知这是他功法特殊,是以特殊的方式进行自我疗养。

原以为会是第二天,阿乔醒来的时候,她睁眼艰难,映入眼框的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房梁瓦顶。

“醒了刚好,药帮你烧好了,趁热喝。”松云子递来乌黑的汤药。

“我这是怎么了?”阿乔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头重得提不起来。

“你感染了风寒,吃些药就好了!”松云子告知道。

阿乔没多想,拿起药便喝了起来。

这药怪味十分,她一个没忍住,吐出时竟是弄了松云子一身。

松云子气生,但眼中这病怏怏的人,她哪是有意为之。

另一旁则是一位老大爷,见到女人如此浪费汤药,直言道“这药虽苦口了些,但能保你要到病除。可别这样糟蹋了呀!”

他们露宿了一宿,松云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边上的灰烬温热了他一宿,这不比在洞中,外露的风寒凉,极易因此而病症,阿乔原本就累坏了,经不起一夜风吹,松云子也料想不到,她竟会这般脆弱。

大清早的,松云子背上行李便抱着她疾行,找到了一个村头,便就此落了脚。

老大爷是村头里的好心人,见状松云子火急火燎的样子,施以援手,得知是女人染了风寒,便让他带着女人进屋疗养。

等阿乔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熟不知她刚才真就在鬼门关上徘徊。

好心的老大爷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食,松云子便问起了老大爷的事。

老大爷说自己是这个村子里头的孤人,老伴前不久就去了,有一双儿女,儿子打仗未得归,女儿嫁去了远地,隔三差五回来看他,平时也都得村子里的人关照。

松云子掏了几金了表感谢,但老大爷执意不收,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热心肠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是在战乱中流离失所,也是近几年才有的安生,他们一路至此靠的是互帮互助,何况松云子这点小事。

第二日,阿乔便能下床了,她起身寻松云子时,第一眼看到松云子,见他正和一群小娃嬉闹,他蒙着眼睛与他们游戏,阿乔见状,便悄悄凑身加入其中。

小孩们见有个姐姐也入了游戏中来,因为正在游戏,谁也没敢发声,游戏照常进行,但有个小孩却坏着心思,他不想被抓到,但看着这个新来的姐姐,想着她是个新手,于是扑扑声响朝她奔去。

阿乔还没反应过来,这冲过来的下娃子灵活得紧,缩一下的就绕到了阿乔的背后,松云子像是长了眼一般,两手一抱,与阿乔来了个满怀。

“姐姐被抓到了,嚯嚯!”几个小伙伴起哄叫嚷。

“被抓到了可是要被亲一口的哦!”

松云子保住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不得了了,去掉蒙眼到纱布后,他更加确认,他下意识退开几步,眼见傻呆呆地阿乔,被一群小孩给摆了一道。

“亲一口,亲一口。”小孩们也都知道两人都生了羞涩,更是借着气势开始起哄。

“你好了?”松云子道。

阿乔被这些起哄的小孩弄得面红耳赤,她没回松云子的话,转身跑走了,也许这种场面,她是呆不住的。

“大哥哥快追,快去亲她!”一个小孩当头继续起哄。

松云子一眼过去,直奔那个小孩,朝他脸上又亲又抱的,忙说道“那位姐姐不是和我们一起玩的,不算。”

阿乔走远后,回头望去,见松云子那逗小孩的趣样,她忍不住露出笑来。

等小孩们都被自家父母喊了回去之后,松云子才折回来找她,她坐在一棵树下,远远看着他们嬉笑的模样,她也跟着回忆自己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

“怎么样,有感觉哪里还不舒服的?”松云子关心问道。

阿乔看着他,有些入神,半会后回了他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松云子道。

阿乔顿了顿道“总之就是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能看到你今日气色,我很开心!”松云子直言道。

“开心?”阿乔眼球转了转,转移话题道“看来,你挺喜欢这的。”

松云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阿乔面前,竟会扭捏起来,想起刚才自己又有冒犯,说道“我不知道是你……我……”

看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阿乔忙说道“不怪你!”

“那……那现在。”松云子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是我之前太心小了,让你……”阿乔察觉到之前是自己的不是,如今想来,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地方。

“我们是好朋友对吧!”阿乔补充说道。

“是,是。”松云子点点头,他神情异样,脑子里在想着朋友的含义。

“那既然是朋友。”阿乔试着靠近他,然后牵着他的手道“我们携手并进,一路前行!”

“嗯!”松云子明里很赞同,暗里却高兴不起来,他装作听明白了阿乔的话,自己心头却别是番滋味。

阿乔则是有释然之感,之前所在意的,对她而言都将成为过去,如今他们是共患难的朋友,不应该被某些绳索束缚。

他们在村子里逗留了几日,临行前,松云子多有不舍,阿乔也没有催促他上路,而是他自己主动询问村中的人是否知道一个叫远常客栈的酒肆,经打听,在一个村民口中得来了不确性的消息,说是在楚南一带有听闻过,就此二人便有了去向。

远行楚南,阿乔主动爬上了松云子的背,不再似之前那般羞涩,考虑到松云子一直轻功会累,每行十里,便整顿休息一个时辰,闲时,两人就聊起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及想到将来。

阿乔说,自己喜欢花,小时候经常上山采药,在山野里见过漫山花色,美不胜收,也特别喜欢金雕玉琢的花样,她有一门兴趣,就是给衣裳满上花色,这样就会让花永远保存,不随四季掌控。

还说要是将来,她会开一个药铺,在一座城里,过好自己的余生。

松云子听着她说得那么趣味,当被问起他时,他模糊不清地说,他喜欢闯天下,游走世间各地,将来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归何处。

言道“如果哪天我游累了,去你那可好!”

回道“我这可不养闲人,要来可得是要干活的!”

“那可说好了。”松云子说道。

“等我消息吧!”阿乔道。

松云子从未想过未来之事,他的路已经注定,成则生,败则死,九尊之试的路上,他能看到的只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