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决情
苦心一人,白发头,忘情绝意,无来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松云子很无解阿乔带着他进了一处密丛。
随后见她拨开草杆,回头示意让他钻进去,话别问太多。
松云子看着这个洞,郁闷半会,但又见阿乔皱眉的眼色,他便不再扭捏。
偷偷摸摸进人家门,这种不光明的暗道进去,也不知是要偷盗还是找医仙。
钻进了洞穴,看到光亮处,阿乔指着说道“爬上去,推开那盖子!”
阿乔命令的口气,之前说好她当小弟,现在看来,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松云子照做,当他上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经过。
“先别上去!”阿乔及时制止,说话间,她语气紧张。
松云子透过细缝,见到一双黑色靴子踩踏而过,松云子自然不在乎是否被发现,若不是阿乔制止,说不定他直接上去把那人打晕。
好在那人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等到阿乔准许他上去的时候,他才推开盖子探头,望眼四周,便瞬间明白这里原来是一处密道。
“这里是?”松云子疑问。
“柴房,放木柴的地方!”阿乔爬上道口。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也不知谁会这么闲。”阿乔接着吐槽道。
再一眼看向松云子时,才发现松云子一直盯着她看,她心虚道“怎么,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松云子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阿乔的敏锐洞察力,从一开始她的行径就很惹疑了,对方不过问,但此时此刻,却一下子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引我找到医仙,既然我已经来了,我想听你说说你自己的目的!”松云子感觉到阿乔有着自己的计划,如果是带他找医仙,自然是光明正大,不必这样躲躲藏藏地,从进城开始,他就有留意到阿乔的变化。
她似乎很小心,不敢走大道,更是不喜人多的地方,她在躲着什么目光,又对官阳的每一处都熟络,说她是官阳人,那是必然,可见到阿乔称这为柴房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废弃的房屋,也不知道这屋子是用来干嘛的,闲置了很多无用的物品,不怎么需要管,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
这里毕竟是密道,如果不是阿乔引来,谁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松云子寻思着,能有这么多闲置物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就在他进洞穴时就有观察到,这附近的大户,便只有陈家,而此时,他们夜正是在陈家的后院。
“目的?”阿乔笑了笑,她坦言道“确实是要带你去找医仙,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在寻找真相之前,是要委屈你一下,我不方便在明,只能在暗,很多事,还指望着你帮我去外边了解,若此事过去了,我必定会兑现承诺。”
阿乔黯然失色的神情,觉得自己的事对这个陌生人而言,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她自己无法面对的事,要说放下,那也是难!
“我帮你!”松云子直接开口答应。
“此事无关医仙,我很想知道,一个想死的人,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松云子回想与阿乔的相处时段,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的神情面如死灰,对这世间毫无留恋,可醒来再次看到她时,却见她想要继续活下来的意思。
从见她吃烧鸡的模样,看得出她回味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吃到了,又恍若重生一般,再一次迎临这官阳城,这一次活着,她似乎别有目的,并不是想单纯的活着。
“这里是陈家后院,关于我的身份,怎么说呢!”阿乔很不愿提到自己,可指望着松云子帮她,她就不当隐瞒。
“我是这家的女主人,曾经是,现在估摸着陈家人都以为我已经不在了吧!那日我悬桥上寻死,你也看见了。你把我救下,便想着有一个人为了救我,不惜自己性命,那我活着就不应该辜负恩情。所以医仙我是认识的,而且也经常见到,他离开蓬莱山第一落脚地就是官阳,与家公是至交,每次来便是来看陈止州的病情,就在前几日,他回了蓬莱山,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因为一件事赶回来,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阿乔继续诉说“关于我为何寻死,如你所见,我是个不中用的女人,陈止州是我的夫君,我们同眠共枕近十年,我却始终未能给陈家添续香火。为此事,也劳烦医仙好几次,实属无奈,陈止州接而娶二房,三房,四房,挨个尝试,均无所果,陈家就他一男子,陈家公对此事尢是上心,对于陈止州娶四房,我是无怨,他取五房时,还是我给牵的媒!”
阿乔说着说着,语气越显得酸楚,又说道“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在我毫不知情下,陈止州领了一个姑娘回来,我是不介意他在外边有人,但得知他带回来的姑娘有了身孕,而且还是他的骨肉,此事惹得家公格外重视,我自然也是感动欣慰。”
“毕竟是陈家唯一香火,我定然是要小心呵护的,于是自己配制了一些补汤,送与她补身子,谁料她喝了我做的补汤,令她动了胎气,幸得医仙在场,算是保住了她腹中胎儿。”阿乔越是往下说,便是控制不住情绪,她红通的眼睛,让人看着生怜。
“我在汤药里明明没有歹意,却被查出汤药里有堕胎的药性,可此事牵动着家公的心,一怒之下,便是要逐我出家门,陈止州也是如此,他大概是对我最绝情。”阿乔拾起眼中泪,说到这也差不多收尾,之后被逐出家门,她便没了去处,于是便离开官阳,想找一处险地了却此生。
松云子听她诉说了原委,在遇到她之前,她本应该是陈家大娘子,在陈家有着十年的辛酸苦楚,在这十年,她受到过哪些委屈,想她应该诉说不清。
“我明白了,你这一次回来,是想知道你的补汤真相?”松云子道。
“并不是!”阿乔否声道。
松云子又不明白了,这所谓真相不就是在这汤药之中吗,从这几日的相处,松云子也能看明白,阿乔并不是那种有害人之心的人,论心而言这汤药中她定不会做手脚,以他的判断,便是那汤药之中有人从中作梗。
如果不是阿乔做的,那问题所在就属陈止州的小妾了。但又听阿乔这么一番说来,她似乎别有目的,于是再问。
“你是要什么,究竟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清白更重要!”
“比起我自己是否清白,我更想知道的是李契玉!”阿乔眼眸中尽显无措,因为她对这个人,除了名字,剩下的一无所知。
带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过家门,来历不清,林家除了家主之外,还有谁会喜欢。阿乔生气的地方就在这,但也在闲言碎语中听得些逆耳之言,说她是羡慕嫉妒别人,故此想要害了李契玉怀中胎儿。
“你是不是造就想好了,既然如此,你直接与我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吧!”松云子自是不敢小瞧眼前的女人,能成为林家大娘子,足以见她足智多谋。
“我鲜少出行,对李契玉也多次打听,但我不知道,为何派了许多人去问来路,却没有一个能回来报信的。”阿乔觉得此事十分诡异,细思极恐“我只是了解那姑娘是否还有家人,好来今后照应,谁料竟发生这种事,不解时,也十分惶恐,那些为我探报的人,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官阳林家可是世家,打探些消息并不难,你觉得有猫腻,那这李契玉便是不简单。”松云子思索片刻,说道“你把你了解的都告知于我,我也挺想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乔把之前与李契玉闲谈时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松云子,李契玉自称自己幼年父母双亡,是被寄养在了叔伯两家,这叔伯也是生意人,自小跟着两家走南闯北,而她是与陈止州在一家酒肆认识的,但要再提及她叔伯时,李契玉遮掩地说两家人居无定所,家中人闲她是累赘,就将她丢弃,幸得中途遇到了陈止州,再后来便有了身孕,于是就被带进陈家。
“我让很多人去寻那家酒肆,可得到的消息却称那是一家黑店,消息更是问不到半点,还有她那叔伯,她只提说几句,似是不想与之牵连,但我执意追查,用钱买通黑店后得到的去处,便是有去无回。”阿乔叙说道。
“有去无回吗?”松云子好奇道。
“她叔叔在望南山,伯父便是在淮阳城内,生意买卖不大不小,道上筛选也能排除,我现在的境况已经不能再深究了,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
“望南山和淮阳,一南一北,这得多少路途啊!”松云子看了看她,反倒有些担心“你就不怕我有去无回!”
阿乔咽了咽道“不会的!如果真是如此,我绝不苟活!”
“你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非得拉我一起垫背,你就这样回报你救命恩人的?”松云子挑逗她道。
阿乔无话可说,但若是她没有将此事弄清楚,怕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罢了!”松云子咧嘴笑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还指望你帮我找医仙治病呢!”
“如此,多谢了?”阿乔赶紧谢说道。
“莫客气,话说回来,既然你的目的是调查她人的叔伯,二人都在官阳之外,你这潜回家中,是何意?”松云子不解道。
“实不相瞒,我与陈止州从小便认识,十四岁那年,便已经嫁她为妻,我们相守至今已有十年,是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而这条密道,是幼时与陈止州一起发现的,除了家主,尚无外人所知,这条密道早已被废弃,早时官官阳匪乱,当年林家就是靠着这密道东躲XZ,如今林家有势,此密道便再也用不上了,我以此回来,只想再瞧他一眼!”阿乔实言相告,要说她对陈止州的情感,就连她也说不清楚,她幼时就孤苦无依,是林家收养了她,并且得到林家栽培,她欠林家的很多,即便林家如今不要她了,她也忘不掉这些年在林家的点滴之情。
陈止州的恨她尚且弄不明白,在她欲想终结生命时,她心里在意的是陈止州还欠她一声道歉,毕竟被陷害的她,心中委屈自然说不尽,唯独她能倚仗的人也背弃她,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原本是要带着悔恨离去,奈何有人救了她,之后她也想明白了,曾经的她为林家活着,如今重获新生的她,要为自己活着,她即便对林家尽是失望,但仍旧不放心枕边人如今怎样,她只想瞧上几眼,也许那算是奢求,难说这一次远行凶多吉少,但见上一眼,至少遗憾有被填充。
松云子是不明白为什么阿乔要多此一举,可既然答应对方,他原则自是帮人帮到底,他只想知道,这是要怎么看,远远地看?
阿乔推开破旧的门,来到后庭院,她的身后跟着松云子,然后来到一处池塘边。
“他还是没变!”阿乔脸上浮现欣慰。
池边亭上,一壶酒估计早已吃尽,一人趴在桌上,借着醉意在甘眠,真只是远远看着,松云子也好奇这陈止州是何人,只是几眼,便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我们走吧。”阿乔满足地说道,随后她悄悄地带着松云子回密道,这一次她再也不回头,欣然想着走出这座关押她二十多年的大宅子。
陈止州忽然被一小阵风刮醒,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他下意识的口中胡言“柳乔,柳乔,是你吗?”
在梦里,他仿佛感觉到他所唤之人渐渐离他而去,所剩的是他那留痕泪水,冥思半会,他还是忍不住追思“柳乔啊,你究竟去了哪里,还与我怄气,都是我的错,可否回来见我!”
接着风捎去的信,没有收到回应,却是微凉地气息,等同地凉透了他的心,所思之人,生死未卜,也只有借酒,分忧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