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未解诡异

教室

因为未阳的嫌疑排除,所以便只剩下两个同学还有嫌疑,一个是诡异气息较轻的郭成,一个是诡异气息中等的冯新。

而两人一人一个细细排查,这诡异事件的起源一下找到了,是冯新,一个同样老实,没有任何特殊际遇,再平凡不过的少年。

与郭成有关的诡异和他身上附着的诡异气息表现出来的差不多普通,不过也确实有点另类的特殊,并不是那种杀人诡异的特殊,而是一种保护诡异的特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保护。

那是郭成小时候,父母起名时算他名字缺行时算命先生连带算到了他会在成人后有此一劫,唯有同心锁借命可以保命,而偏巧他手里有把同心锁,偏偏郭成的父母就是连算名字都会信的,毫无疑问便买下了那把同心锁。

成年前这同心锁都不在郭成生上,而是送到某个福利院里,由一个小女孩戴着的,从她手中借命,最近郭成成年了,才到了他的手里,为的就是逃过那算命先生所算的大劫,估计也就是今天诡异降临这一劫。

而冯新的故事也十分离谱,离谱到没朋友那种,甚至不能用故事形容。

那天雷雨交加,放学后,同学陆陆续续走光了,就连平时一向最晚走的残障未阳都被赶来的表哥饶应带走,磨磨蹭蹭的冯新才发现自己没带雨伞,被困在了教学楼里。

冯新是个自由人,倒也不急着去回家,便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小憩片刻,想等雨停再回家,但实在趴着没感觉睡不着,便拿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玩了几把觉得没意思,就点进了学校的贴吧,看贴缓解被队友带动的高血压。

主页有一则很热门的老帖,名字叫做《与它交往的三步攻略》。冯新注意到帖子中的人称代词并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它”,也正是好奇究竟是哪个它的原因,他才有兴趣点了进去。

但帖子的前半部分是一大堆很扯很故弄玄虚的文字,就和余凯升说的那些差不多,甚至还玄虚一点,下面是由无数个特殊符号组成的一个大箭头,箭头指向结尾部分附件的录音。

看来,附件里的录音才是这则帖子的重中之重。

因为教室当时除了自己没任何人,也因为垃圾文章看都看到最后了,反正时间都已经浪费了,冯新无所谓的点开了录音。

录音一开始是几秒钟很奇怪的噪音,有点像是敲门声,又有点像是椅子的敲击声,然后是一个男生用怪腔怪调的声音:“我相信每一个点进来的同学都有一个疑问:它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我回答,因为你们都知道答案,大家心中都有概念,也曾畏惧也曾害怕过,点进来便能证明你们心中所想,只是可能觉得太过荒谬不符合现代社会,不愿意承认罢了。”

“而在这个帖子里,本人郑重宣布,以我身做责,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身接触。它,是存在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教你们如何去遇见它。”

“给你们讲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八月,某一天,我从一棵柳树下走过时,一截细长湿润的东西从我额头上拂过。那天下着小雨,我以为是柳枝上残留的雨露,便没太在意。”

“但第二天从那里路过时,我又遭遇那湿润的‘亲吻’。那次我摸着额头便抬头了,看了看柳树,又看了看柳枝,觉得没什么不对,运气不好罢了。”

“但第三天再次从那里路过,我又遭遇那湿润的‘亲吻’。我再次抬头,依旧是不变的柳树,依旧是不变的柳枝,或许柳枝的角度与枝条的方向是变了,但样子没变。”

“我很疑惑,甚至心中都已有了怀疑的种子,因为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每一次都有什么在树上等着我,故意在等我到树下时搞我。”

“直到第四次,我再一次从那里经过,再一次遭遇那湿润的‘亲吻’。我确信这件事的事实,那里一定有着什么。”

“对了……同学们,如果你们现在不是站在蓝天白云下,那么请你们不要抬头,因为它此刻,正在注视着你们。”

冯新闻言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想确认一下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却看到了教室里白色的天花板。

“我知道哪怕我如此告诫,你们一定还是有人抬起了头,并且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于是,你们开始大骂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别急,听我把故事讲完。”

“白天人多,而且我还要上课,便匆匆离去,到了晚上我再次从那棵柳树下“路过”,依旧遭遇那湿润的‘亲吻’。于是我上树检查,甚至想将树砍断。”

“如我所料,树上什么也没有,毕竟是柳树,一眼便能望穿,也藏不了什么。但我心中有些恐惧有些刺激起来,什么都藏不了吗?那倒也不是,有种东西可是哪都能藏,叫……鬼。”

“我是那种胆子很大的孩子,从小对鬼恐惧的同时也充满好奇,喜欢读鬼故事研究鬼类型,怎么死能成什么鬼。此情此景,我的脑海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具体的影像。”

“我想,那柳树上一定站着个吊死鬼,还是死的很惨的那种,那湿润的‘亲吻’,该是它吊死后不甘垂下的舌头,从我的额头拂过。”

“是的,它们一直在,它们和我们共存在这世上,只是我们互相之间很难看见,我们行走在地板上,它们行走在天花板上,颠倒之差。”

“从我们的视角来看,它们是头朝下脚朝上的。从它们的视角来看,我们也是如此。所以当你抬头时,没有看到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你还未相信它。”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窗外一袭冷风袭来,冯新背后猛地一凉,被冷风夹带的斜雨打湿,他向窗外看去,夜色渐渐拉开了帷幕,可雷雨似乎愈演愈烈,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

“这是第一步,我教你们如何去看见它们,相信它们的存在,种下一颗种子。第二步……则是教你们如何与它沟通,最好的沟通方法就是替它们解决难题。”

“拿我的亲身经历来说,我爬过树,知道很难在树枝上站立,而且站在上面很没有安全感,很怕摔下去,每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别说动了,最好就是爬上去后一动不动。”

“而如果我是它,能倒立着且安稳地走在树枝上,那么最让我头痛的难题就是自己能活动的氛围太小了,只能在树枝上行走,往上是树根和灰黄的地面天花板。”

“而一旦走到树枝的边缘,往下一看,就是深不见底的蓝天白云,在树枝上,就像被深渊包围的人一样,四面皆是峭壁,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所以,在一段时间潜心研究它们的存在后的某个夜晚,我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我要试着与它们接触,甚至是沟通,于是我再次去到柳树下。”

“我跟它说:‘来吧,我撑着你,就像他们下雨时撑伞那样,我带你去教学楼那儿,那有很大一片空间的天花板让你走动。缺点的话,不能走上顶楼,白天人多有点吵’”

“我说完,恰好走至树下,那熟悉的湿润‘亲吻’没有落下,它犹豫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根本没有吊死鬼这东西,最后湿润披头盖地的落下,从我的头一直垂到了脚下,全都湿润了。”

“我的额头很凉,如同顶着冰块一样凉,似乎是它的脑袋顶着我的脑袋,它的长发披散着,黑暗如潮水般席卷眼前,让我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不过没关系,教学楼我早已轻车熟路,闭着眼我一样能找到。”

“我就这样带着它,一步一步,走向漆黑的楼……嗯……接下来它们到了教学楼,就该到第三步了……”

“这人有病啊!吃饱了没事干,闲得蛋疼吗?”闻言,冯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三步自然是与它们沟通,帮它们完成生前的夙愿,但它们各有各的死法,各有各的心事,得看你们自己如何发挥,我只帮你们铺路,怎么走是你们的事情。”

“好吧,说实话,就连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问它们和帮它们呢,不过我最起码是那个将它们带出困境的人,不能继续帮它们,它们也不至于难我,并对我产生了好感,十分相信我所说的。”

“哈哈,说起来,为了能让它们好好留在教学楼里,不去外面为祸一方,并且又不伤害教学楼里你们这些我可爱的同学们,我在临走时还为它们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我告诉它们,要好好观察你们,保护好你们,你们当中一定会再出现一个与我一样能看到它们的,命中注定的那个能帮它们了解心愿,而若是无法解决的,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

“那些没抬头的同学,请谨记,千万不要随便在教室里抬头,因为你已经相信它的存在,而在你和它注目的那一瞬间,你们之间的路就已经搭好了。”

“那些已经抬头了的同学,就像我一样,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付出代价,去寻找方法三的答案吧,运气不好的话就成为它们的食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善报呢。”

“最后,一定会有些同学好奇我是谁吧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因为我的善举遍布天下,难免有人记恨,如果真要有个名字,就叫我红领巾吧。如果你们发现有个人总是习惯抬着头傻笑,那个人应该就是我。”

音频至此结束……

这算什么这不就诡异之月时官方发短信让别看月亮那则短篇的原理吗?前面的部分将人的好奇提起,却把警告放在了最后,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难道我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冯新自嘲地摇了摇头,没将这帖子的事放在心上,继续刷着其他的帖子。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天黑了下来,窗外的雨也渐渐小了,教室里的光线尤为昏暗,课桌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仿佛是一只只蹲伏的怪兽。

冯新起身要离开,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了眼刚才自己盯过的天花板。

如果真像那个音频里所说,当自己抬头时,自己以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其实自己正在和它对视着。

那么此刻,它在与自己四目相对吗?

冯新并不愿意去相信音频里说的话,但那些想法实在太过新奇了。它们无孔不入,努力地钻进他的脑海,逼迫着他去想这些事。

不过好在,他还是不信的鬼神的存在的,然后日子如常的过着。

故事结束。

现实

“直到今天叶飞你讲起鬼故事,直到今天那老道的一堂课课,直到林杰诡异的死去死,直到从未阳解释中得知诡异降临,我才真正相信它的存在。”冯新说道。

“不对。你们别抬头,低头!这是一个陷阱!”听完后的未阳与叶飞犹豫片刻,互看一眼(未阳看不见,只是朝着叶飞方向望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般,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喊道。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讲台上的灯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失去了灯光照射,整个教室变的有些昏暗了,只剩下几部手机的光微微照亮。

一般人都有一个共性,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共性,在听那些与自己有关无关的东西时,不重要的部分一定会漫不经心,注意力转移,而重要的部分,一定会再三去确认,确认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确认这是故事还是现实。

而既然冯新被叶飞未阳两人排出,就说明诡异一定与他有关,他所讲的绝不是故事,而是就在眼前的绝对现实,所以他们在聆听的过程就开始疑惑,开始有意无意的抬头,确认他故事中的存在是否在这间教室里。

既然都抬头了,为什么我不能抬头呢?就算有事也落不到我头上来,那种可怕的侥幸心理又开始作祟。

为什么不能抬头?

夏郡曾有一位知名律学学者,他在一次讲座中问道:你们,有去过南极洲吗?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吗?有?你凭什么认为有?真的客观存在吗?你去过吗?地图上有?但有可能是假的呀?有没有可能我身边的人组织了一个大大的阴谋,骗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

他的讲座很有意思很易懂,但全讲座太长了,就不一一叙述,我们只需要知道其中提出的一个理念:我们人类的所有思考,其实都是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我们相信存在正义,那正义一定是客观存在。

相信即存在,存在即合理,合理即信仰。这是一种唯心的哲学,是难以理解也难以反驳的。对立的则是,解释即掩饰,掩饰即逃避,逃避即事实。

就如同叶飞与他们讲述幽灵房间一样,未阳大胆推测,叶飞是为了加强或是维持自己的诡异,某些诡异如正义一般,是需要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才能真正触发的,是唯心诡异。

而叶飞则是诡异力量拥有者与使用者,它自然心知肚明。

这鬼暂且就如那“红领巾”所说,叫吊死鬼好了。而按照“红领巾”的意思,这种吊死鬼绝不止一个,应该也不只是教学楼有,可能稀少但遍布世界,而且有着不同的心愿,不过它们的存在却是唯心的,就像正义一样是需要相信的。

而在听故事时同学们已经相信它们的存在,心中被“红领巾”种下另一颗暗埋的种子——阴谋,在他们抬头确认的那一刻无论有没有看到诡异,都步入了“红领巾”设好的陷阱之中,要么解决诡异,要么被诡异解决。

犹豫片刻,提醒太晚,事件已经发生,没有时间再给叶飞思考,角落里的它神色微动,立刻变的十分警惕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按灯的开关,一只手凭空出现在门口的按键旁的阴影里,按键声的咔哒声不断响起,灯却并未亮起。

它抬起头,也看了看那雪白的天花板,瞬间睁大了眼睛,浑身紧绷起来,哪怕极力克制,一股极度的恐惧还是从心中涌了出来,本能地将身形再度隐入墙脚一些,只剩下一张脸留在外面。

那里果真倒悬着一个诡异的老人,老人极长的长发如一片黑瀑布垂下,正盖在冯新的脸上,而细长如红绳的舌头则是贴在了另一个同学脑袋上,两人的眼睛大的都快从眼框里瞪出来了,面带恐惧,想逃,却似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只能静等死亡降临。

而教室里的那几盏灯上都有着一两个漆黑的脚印覆盖,似乎是被老人踩上去的,用诡异的力量影响了,踩坏了,灯管漆黑一片,不带一丝光亮,这时讲台那灯光余光也彻底熄灭了,一股浓浓的黑暗如潮水般袭来。

墙壁上也还留着几个漆黑的脚印,那些墙壁正常时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叶飞透过诡异去看时,却是以一个肉眼的可见的速度老化下去,像是突然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霜般,开始布满青苔,墙皮发黑发黄,斑驳落下,一股阴沉,腐败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你们快看,冯新他……”

这个时候,在未阳身边的郭成突然喊了一声,将未阳拉着退开,他脸色格外难看,指着那叶飞透过诡异去看时被老人乌黑长发盖住的冯新。

之前并未留意,此刻看见叶飞突兀举动的郭成方才反应过来,那个被与诡异有关,被诡异盯上,上一刻还在叙述的冯新,已经死了,站着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睛和嘴巴,面色死灰死灰的,浑身散发出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像是已经死去好几天了一样。

但是叶飞此刻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那张脸如林杰般雕刻在墙上,那双瞪大的满眼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上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动了......

僵直的身躯以一个机械式的方式转动着,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灰白死寂的眼中,瞳孔仿佛没有聚焦过一般,只是麻木的跟着脑袋转过去,与下一个同学对视。

“咚,咚咚。”

沉闷但清晰,那如叩击般敲在每个人心脏上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有种摁在水底呼吸不了的压抑。

“这是那个音频刚开始时那诡异的声音……一模一样。”叶飞心中一颤,心脏骤缩,身子躲的更深了,只露出两只眼睛,更像是画在墙上的。

这和论坛里那个“红领巾”音频文件开场时传出来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透过录制和距离问题变得有些模糊,毫无节奏,而现场听见的更加清晰,那诡异带来的感觉也比听着时更加恐怖罢了。

见老人动弹,叶飞浑身冒出冷汗,哪怕知道要保持冷静,但再次面临诡异,心中的恐惧依旧超过理智,没想着怎么消灭老人,而是无比期待着这个老人能够离开这里。

可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事与愿违,那个老人并没有就此离开,它只是走了几步,在另一个同学的头顶上停了下来,再一次伸出了藏在嘴里长长的舌头。

这时,刚才叶飞看见那个被老人长舌贴着脑袋后还依旧活着的女同学背后突然长出一大片漆黑的长发,如黑暗中的野兽般袭出。

“陈沐你怎么了?”

身边的闺密突然莫名倒下,李梅想要将其扶起,可是一接触她的身体,李梅顿时尖叫一声,吓傻了般疯狂的往后退去,被一旁的座椅绊倒跌坐在地后依旧奋力退去。

其他人闻言突然醒悟,能解决诡异的唯有诡异,他们惊恐不已的看向那像是画在墙上的叶飞,一个个又变回了落入笼子之中的猎物,满是恐惧,慑慑发抖。

“未阳,叶飞,还没有想出办法么?你们不是有诡异的力量吗?想不出办法来就用诡异力量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都死在这里吧?”郭成怒道。

虽然他很识相的并没有抬头,而且可能还有着同样诡异的同命锁保护,但他心的也在颤抖,诡异得不到解决就会永远存在,而诡异之中谁都可能会死去,包括他。

“叫什么?你等不及的话就自己逃去,大不了以后你都别上学,走路都绕着教学楼走,要不就永远别在教学楼抬头,那样估计一辈子也见不到它。一个个平时不拜佛,临时抱佛脚的家伙。”

“真要死,你以为就你会死吗?所有人都一样,都逃不了,它可不管是富是贵,只要你敢瞅它,就得付出代价,人人平等。”如果他们能看到叶飞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会发现叶飞其实也是一脸焦急,但它不敢轻举妄动。

未阳此刻也是手脚冰冷,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种紧张的氛围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恐惧,他在试着不断给自己心里安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不是像叶飞那么开玩笑诡异,而是真的诡异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