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爱
“车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给我详细地讲一讲莫采昕的事情吗？包括您和他父亲的关系。”
白筱实提出了一个很无理的请求。她想过对方会拒绝，会生气，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今天夜班，晚上7点，到我办公室里来吧。”
车医生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白筱实，虽然陈恒已经给过她一次，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记了下来。
三个人匆匆地吃过午饭，就分开了。
白筱实和安娜换到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这里的人同样很多，她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
“你一直在做这种事吗？”
安娜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安静到白筱实甚至好多次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说的这种事，是什么事？”
“打听人隐私的事。”
在外人听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自古以来喜欢打听人隐私的都会被冠上难听的名词，比如狗仔。当然也曾有人给过他们一个雅称——百晓生。但总之这些人都是让人厌恶，又让人追捧的存在。
安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白筱实看不出她问这个问题，到底是出自怎样的心理。
“找人，最开始挖掘的就是要找的那个人的隐私。不管她是被迫失踪还是主动失踪，她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里，总会有接近真相的答案。就像当初我找张敏的时候也是这样。”
白筱实是第一次在安娜的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
而这个名字，也的确让安娜的眼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她垂下了眼睛，躲开了白筱实的视线。但白筱实还是看得出，安娜依旧没有忘记张敏，没有淡忘对她的感情。
“不过，每找到一个人，我都会把那个人的隐私封印起来，绝对不会再拿出来看。这是一种职业操守，也是一种自我救赎。毕竟当你过度接近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被带进那个人的情感漩涡里，在很长时间里都走不出来。”
但张敏的隐私她还无法封印，还要不时地拿出来仔细回想。因为她还没有接近真正的真相。
“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安娜突然转移了话题，但或许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为了找人，找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是谁？”
安娜近乎逼问似的追问道。
白筱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白筱宸，我的弟弟。”
“你找了他几年？”
安娜去过白筱实的家。
任何人只要用心观察过就一定会发现那里的怪异之处，即便不用心也能感觉到一丝丝的违和，可白筱实的房东还是过了很久才发现了那个秘密。
白筱实想，安娜之所以能这么淡然地问出这个问题，应该就是那一次的拜访她就看穿了一切吧。
“六年。”
“只有六年？”
安娜这样快速地反应，白筱实意识到，或许安娜不是通过那次拜访得到的答案，而是从曲星源那里获知了更多。
一直以来，白筱实对安娜的存在一无所知，但安娜似乎了解白筱实的很多事情。这不得不让她感到怀疑，或许安娜找上白筱实并不是一个偶然。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找到他以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安娜从来没有问过白筱实这么多问题，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散发出一种，给人以压迫的感觉。白筱实不敢去忽略这种感觉，但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想了六年我都没有想清楚。或者说，越想越不清楚。”
白筱实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一开始的时候，我想找到他，想尽快把他带回我的身边，再也不分开。但后来又想，可能他早就不记得我了，如果我就那么出现会不会让他感到很困惑，甚至是会让他想起痛苦的回忆？再后来我又想我只要远远地看一看他就好，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好。”
“如果他过得不好呢？”
“那就算会被他恨，也要把他带回来，用我剩下的……”
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把他找回来，又告诉他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对他会不会太残忍？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而若果他现在过得不好，那不就是在雪上加霜了吗？
“剩下的什么？”
“剩下的，不多的钱来弥补他咯。找个律师立个遗嘱，嗯，也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找律师，不对，我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留好多好多给他。对，就是这样！”
“钱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没有钱这日子怎么过啊，吃饭要钱，住房子要钱，呼吸也是要钱的。可不是光有爱就行。”
“那你觉得他会想认你吗？”
这也是一直困扰白筱实的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可不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
白筱实不想，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赶紧转移。
安娜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张敏，不是单纯的朋友的那种。”
这一次，安娜没有回避白筱实，而是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那又怎么了？”
安娜又那样一眨不眨地看了白筱实好一会，好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是否有一丝的谎言一样。
不知道安娜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苦涩的热咖啡。白筱实看着仍旧还没有从失去张敏的痛苦中走出来的安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对我来说，爱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像韩明宇那样痛苦地爱着周明辉，还是像周明辉那样变态的爱着张敏，对白筱实来说这两种爱都是一样的。
虽然对于周明辉，白筱实总是会有一种厌恶的情绪，但至少周明辉并没有在那段时间里真正地伤害过张敏。、
所以两个人的爱，都是值得尊敬的。
但也有一些爱是畸形的。
像水芷珊对谢薇的爱，那就不是平等的爱，那是一种为了通过优越感来获取自尊的畸形的爱。
水芷珊对祁俊逸的爱，又是一种不健康的爱。那是一种单纯的占有欲，就像心爱的娃娃不想被抢走一样的占有欲。
但她对陈恒的爱，是白筱实还没有看懂的爱。
白筱实收回飘远的思绪。
“张敏和罗莉娜的关系怎么样？”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是有点好奇。罗莉娜不是一直喜欢周明辉吗？而且罗莉娜现在赚得也不少，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和张敏合租那么长的时间。”
安娜低头想了想。
“可能罗莉娜是为了用她的方式继续爱周明辉吧。张敏倒是没有很在意，而且她很喜欢罗莉娜的活泼，觉得她的生活很精彩。”
“那莫小艾呢？张敏和莫小艾的关系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起合租的同事和室友。虽然两个人在公司里可能有竞争的关系，但在家里就是普通的室友。张敏也喜欢莫小艾，她很佩服她对待工作很认真的态度，也很欣赏她稳步不停地追求更高层次的拼劲。明明她自己也已经很努力了。”
看来张敏真的对安娜坦白了很多事情，只是这些坦白并不包括那段可怕的记忆。
或许再过段时间，等到张敏做好克服那场噩梦的准备，就会对安娜坦白了吧。只是安娜没能等来那一天。
张敏也没能等来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