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外的关系
车医生没有去医院的食堂,而是回到办公室换下了白大褂,带着白筱实和安娜去了医院外面的一家小餐厅,那里有独立的四人间。
车医生叫了一份盖饭,白筱实和安娜也各自点了一份炒饭。
“为什么会问那个孩子?”
“您是指?”
车医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采昕,他和珊珊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车医生对莫采昕的称呼很亲昵,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水芷珊和莫采昕曾经的关系,所以两人之间也有过交集。
“这个我现在也没办法肯定地告诉您什么,不过我希望您能将您知道的,关于莫采昕和水芷珊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
车医生搔了搔眉毛,眼睛垂了下去,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那那种纠结没有持续很久,很快车医生就开口了。
“那孩子去年年底没了。”
这和白筱实的猜测很接近。为莫采昕复仇的行动,差不多就是在在那个时候开始酝酿,然后逐步实施的。
“是因为肺部疾病吗?”
车医生露出惊讶的神色,点了点头。
“从发现到晚期,只有3年的时间。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但还是没用。”
车医生对莫采昕的了解,远远超出了白筱实的预期。她的口气就像是在说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像是朋友的孩子,或者是亲戚家的孩子。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收获。
“那段时间,莫采昕和病魔抗争的那段时间,水芷珊来看过他吗?”
车医生点了点头。
“每次她来看我的时候,都会顺便去看看那个孩子。不。”
车医生摇了摇头。
“应该说她是去看采昕,顺便来看看我。毕竟她已经结婚了,就那么去看别的男人,总还是会让她的丈夫感到介意吧。”
没错,陈恒的确和白筱实说过,无论多忙,水芷珊总是会抽空去看她的小阿姨。
“您还记得莫采昕当时住在哪家医院吗?”
“虽然我们都劝他住院,但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住院,而且还继续工作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再也起不了床了才进了临终关怀医院,就在湿地公园附近,那里的环境好。他是在那走的,走的时候……”
车医生的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眼眶里升起了雾气。
“那么健康的一个孩子,就剩下皮包骨……我们劝过他的,可他就是不听。还是坚持工作,一有时间就会去锻炼,明明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做激烈的一动,他还是你不可能放弃。而且他不肯辞掉工作,还到处去出差,直到在公司里倒下。虽然他也在一直积极地参与治疗,还会反过来安慰我们,但有的时候情绪就不是最好的安慰剂,癌细胞还是扩散了,转移到了骨髓,如果不吊着镇痛针,一宿一宿痛得直叫,根本没法听。”
车医生抽出餐巾纸擦了擦眼泪。
只是谈起那段时间的回忆,车医生的情绪就会有这么大的波动,而且他对莫采昕的病情这么了解,可以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而这种联系从她女儿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一点端倪。
服务员端上了三个人的饭菜。看到车医生擦眼泪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毕竟这里是医院附近,或许她见过太多在包间里偷偷抹眼泪的患者家属了。
“您……和莫采昕是什么关系?”
车阿姨抬眼看向白筱实,眼里有些怀疑的神色。
“陈恒没和你说吗?”
白筱实知道不能跟车医生撒谎,这会失去对方的信任,从而错失获得线索的机会。她坦诚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我想他觉得不方便告诉我吧。而且我没有问过他关于莫采昕的事情。”
车医生迟疑着点了点头,应该是接受了白筱实的回答。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而这一次的叹气声中还多了一点悲凉,但又莫名地让人感觉其中还隐隐地藏着一点甜蜜。
“他,莫采昕是我爱人的孩子。”
白筱实眨了眨眼,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看到白筱实那样的反应,车医生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现在的孩子可能对这个词不太了解吧。”
白筱实想过车医生应该和莫采昕的父亲有着一种关系,但她最多以为那是一种亲属关系,比如对方是她丈夫的哥哥。
“采昕是我女儿同父异母的哥哥。”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筱实彻底愣住了。但仔细一想,就发现还会有另一种可能。就像张敏那样的可能。
或许莫采昕的父母离婚后,他的父亲和车医生走到了一起,然后生下了女儿。想到这里,白筱实轻轻地点了下头。
“珊珊中学的时候到我家里来住了一段时间,采昕那个孩子很善良,每周都会来给我女儿辅导功课,珊珊来了以后,他就连着珊珊一起辅导。”
那个时候莫采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对自己父亲的行为感到不解,甚至是怨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不仅没有那种情绪,还到父亲再婚的女人家里,给同父异母的妹妹辅导功课,这的确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了。
这样的大哥哥,对于刚到陌生城市来的少女来说,的确很难不动心。
毕竟白筱实也是这样一步步迷失在了曲星源的温柔里,最后彻底迷失了自我。
“我是个医生,工作起来常常2、3天不回家,可以说是采昕在帮我照顾着那两个孩子,我也很放心。只是我忽略了青春期的孩子,是容易被一些美好的事物诱惑的。不过至少没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也没有太干预,只是告诉他们一定要把握分寸。”
白筱实发现,在车医生的这段话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她的丈夫。母亲的工作忙,那父亲呢?父亲也忙到没时间照顾女儿吗?还是车医生的丈夫很早就过世了?
车医生似乎看出了白筱实的疑问,轻轻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还是没听懂啊。”
“您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和采昕的爸爸结过婚,我……是第三者。”
在听到爱人那段话时,白筱实不是没有这么猜测过,但很快就被自己合理化过去了。这时再听到车医生这么坦然地说出,她内心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我从没想过拆散他的家庭,也从来没有去闹过。而且我很感谢他让我生下了女儿,还接受了我们的女儿。”
在那样的年代,做出那样的决定,得到这样的结果,白筱实无法想象车医生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
不过眼前的人能够这么坦然地将那段过往说出来,白筱实不禁觉得对方真的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人。
不过,这种敬佩的情绪不得不被白筱实暂时压下来。
因为她之所以会找到这里来,都是因为她在怀疑,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莫采昕身边的人,为他报仇而做下的。
车医生显然是爱着莫采昕的,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他。同时车医生也是一个理性,且冷静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虽然说心胸宽阔的人很少会生出仇恨,也就不太可能做出不理智的报仇行为,但她是一个儿科医生,这就说明她有足够的聪明和理智的头脑,也有这样的技术。
白筱实不得不怀疑车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