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眼界

在黄粱一脸的失落中，林青和钟子期离开了体验区，跟着莫小艾来到刚刚她面试的那个房间。

就像他们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形那样，里面的人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形，黄粱时不时就会跑来偷瞄一眼。

莫小艾依旧坐在面试官的位置，林青和钟子期虽然是两个人，反倒看起来像是个来面试的人了。

莫小艾亲自取了两瓶水进来，放在两人的面前，看向他们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张敏的案子不是都已经结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李德海正式交代“所有”的事情后，张敏的家人终于为她举办了葬礼。

与周明辉和韩明宇那样风光和夸张的葬礼不同，张敏的葬礼只有少数人参加。而这几个人还都是通过她的那几个室友帮忙联系的，一些公司同事和大学同学。

当然白筱实也去参加了葬礼，然后将部分案情相关的内容告诉了这些关心着张敏的人。

林青迎上莫小艾疑惑的目光。

“案子的确已经结了，但我们还是有一些疑点，想要和她身边的人确认一下。”

莫小艾显然不是很信服，但还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我虽然和她是同事，还是室友，但我们没有那么亲近，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安娜和她共享一间卧室，或许她会知道得比我多，还有罗莉娜，她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大学室友。”

“谢谢你的建议，我们会去找她们了解情况的。”

“你们想问什么？”

“张敏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叫水芷珊的人？”

“谁？”

“水芷珊。”

钟子期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莫小艾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我没听说过。她是谁？和张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莫小艾看向钟子期。

“我们正在调查。”

林青继续问道。

“你知不知道周明辉有没有和什么人交往？”

莫小艾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我几乎没怎么见过那个人。那个女人和周明辉有关系吗？”

钟子期的嘴角微微翘起，以示无法明确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不经意似的问道。

“那李德海呢？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什么人在交往？”

“不知道。”

“今天中午12点15分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今天中午？应该是在楼下吃饭。”

“楼下什么地方？”

“就在大厦外面商业街上的一家轻食店，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去吃的。怎么了么？”

林青接着钟子期的问题问道。

“可以告诉我们，都是哪几个同事吗？”

莫小艾的眉头彻底皱起来了。

“我不明白，你们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为什么？”

“不要紧张。”

钟子期柔声安慰。

“有个案子就发生在这个附近，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一会还要再问问和你一起用餐的几位同事。”

“案子？什么案子？”

“不好意思，案子还在调查中，不方便说太多。”

莫小艾显然还是没有释怀，一双眼睛在钟子期和林青之间来回看着。但最后还是配合地将那几个同事的名字说给他们。莫小艾的话音刚落，林青紧接着问道。

“我听说张敏在沃伦科技的那个案子，最后是你执行的，对这样的安排你没有一点抵触心理吗？”

莫小艾的头轻轻地歪向左侧，看向林青。

“抵触什么？”

“比如争取一下，把自己的名字从裁员名单上划出去。”

莫小艾噗嗤一声笑了，好像林青说了一个什么笑话一样。她将视线从林青的脸上收回，转而去看钟子期。

“我为什么要争取那种事？沃伦科技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当然，AI取代人工是一个大趋势，但沃伦科技的裁员是一个转型，也是一个自救行为。而且在AI技术还不够成熟的现在，用大量的AI代替有经验的员工，这不是一个好的决策。所以我争取的是，我同意被裁员，但我的离职证明上要写明是主动离职，而且我的赔偿款要作为最后一份工作的奖金发给我，而不是作为赔偿金。虽然税务方面会有差距，但名义不一样，对我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莫小艾的这段话，与他们从艾米那里了解到的内容有着很大的差距。按照莫小艾的说法，代替张敏执行裁员案，她并不是真正的受害者，或许还是一个得益者。

林青的表情慢慢的柔和了下来，唇角也放松了许多。

“我们的确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内容，可以麻烦你给我们讲讲吗？毕竟刚才你们的老板，向我们展示了未来科技领域，还是很需要我们这些有经验的警务人员的。或许当我们面临被AI警察取代的时候，就可以提前找好对策了。”

莫小艾是人事专员，在某些方面她和警方一样，都善于观察人，并从对方的话语中分辨出真伪来。

林青这段话里有几分真意，就连林青自己都说不清楚，但越是不清不楚，有的时候越能迷惑对方。

“其实很简单。先看大局，这个大局是指整个国际的趋势。当然从科技领域来看，还是海外领先国内，但他们正处在一个很长的瓶颈期，而这就是国内科技公司奋起直追最好的时机。而且纵观历史，我们的四大发明曾经改变世界，今后也一定是这样。也就是说，如果两位打算转行，首要一定要优先考虑国内公司，才会有比较稳定的发展空间。而且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活跃，往往能想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点子，所以选择公司的时候一定要看一家公司的领导人是否能够正确地听取年轻人的话语。不过如果是两位的话，我真想大胆地建议，请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公司。很少有公司会在重大问题发生之前，就提前预备比较完善的网络伦理安全相关的对策，但就像刚才两位听黄总介绍的那样，面对今后元宇宙大爆发的时代，我们已经提前开始做准备了。而一旦拿到官方的合作，这里绝对是两位最好的舞台。”

侃侃而谈的莫小艾，和几个月前的那个莫小艾简直判若两人。她更自信，更张扬，也更令人信服。但林青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这样清醒的莫小艾为什么会输给张敏。

是沃伦科技没有慧眼无法识珠，还是张敏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机智和才华。

“真的是受教了。我都有点好奇，是怎样的大学能培养出你这样拥有大局观的人才了。”

林青的这种“恭维”对莫小艾显然并不受用，刚刚那种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莫小艾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当然一个好的大学能够给予学生更多的机会，这个机会包括认识世界的方式和方法，还有思考的方式，眼界的大小。但一个人的成长最关键的还是自己。只有我抛开狭隘的枷锁，用更肆无忌惮的眼光看待世界，才能获得与之对应的成果。”

莫小艾缓缓地眨眼，左边的唇角轻轻地勾起。

“如果每个人都只从自己的职业角度去看待人和事，那么这个人的世界只会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