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灾的原因

圣玛丽医院的火灾事故调查由当天出警的消防队负责，而此时钟子期正作为“间接责任人”被叫到支队长办公室，被严厉地训斥着。

“你到底是怎么办案的！叫你去查医院的手术记录，你怎么还能教唆纵火呢？啊？亏了这次没什么人员伤亡，但万一呢！你怎么能一点畏惧心理都没有？林青就是这么带你的？是他指使你这么肆意妄为的？”

钟子期表演似的将脚后跟轻轻一碰，挺直了腰板，抬起右臂，做了个标准的敬礼。

“回支队长的话！林队没有指使我乱来，我也没有教唆纵火。但出了这种事，责任的确在我，任凭支队长处罚！”

钟子期虽然稍微提点了一下，但他以为曲星源最多就是用烟触发他那间屋子里的火警，再去按响走廊里的火警。只要惊动消防队跑一趟，就可以以恶意浪费警力资源的由头，把人带回局里。没想到这个曲星源竟然真的弄了场大火出来，而且医院的消防喷淋系统竟然还很配合地“罢工”了。

“责任？处罚？要不是人消防队长调出医院走廊的监控，发现你从那间病房出来后没多久就着了火，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上特意跟我知会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给你副队长当，就是让你到处惹祸的？你给我丢人丢到消防队去了！你知不知道！”

支队长对着钟子期足足咆哮了15分钟，桌上所有他拿得起来的东西，都被他高高地举起又狠狠地摔下去过，而且每次都能完美地避开他那个敞着口的保温杯。

钟子期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得，因为今天消防队队长要来联合办案，参与曲星源的问询工作，而且刚才钟子期进来的时候，正好和他擦肩而过，彼此还打了声招呼。支队长是有人能将这段“佳话”——刑侦队绝对不包庇自己人的传统美德，传到消防队的耳朵里。

当然支队长原本只需要演前半段的戏就够，后半段显然是在真的批评钟子期了，而且其中不少话还是在提醒钟子期，要让林青注意一点，一旦曲星源说出是“钟子期教唆”这样的话来，他将面对的可就不是简单的咆哮了。

支队长做足了戏又认真地警告和提点你一番后，支队长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地写检讨书的惩罚，而这当然是要记入档案的。最后支队长挥苍蝇似的，将人打发了出去，毕竟那个“嫌疑人”还在被他的队友们审讯着。

曲星源虽说是蓄意纵火，但毕竟走廊的监控没有拍到他蓄意纵火的画面，而且陈钊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曲星源的身体和当时穿着的衣物，就连保护他的郭立铭的衣服也都被痕检部门的同事们拿去调查，但都没有发现他纵火的确凿证据。

曲星源这时正认真地盯着对面的林青，仿佛他才是那个进行问话的警察，而林青是被问询的嫌疑人一样。

同样地，林青也在盯着他。两个人都久闻对方的名字，却是第一次这样见面。

“火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

显然这个问题，林青已经反反复复地问过很多遍了。曲星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盯着林青。

“那个时候我正在打包行李，准备出院，然后突然闻到一股烟味就走出去看了看，结果就发现客厅里的地毯着起来了。我想灭火，但房间里没有灭火器，整个房间里都没有能用来装水的东西，而且，地毯就挡在卧室的门口，我根本没办法出去。所以就躲进了旁边的浴室里。”

孙锦炎的手指都没有怎么动，好像只是按了复制粘贴的快捷键，然后稍微改了几个字。显然这个回答曲星源也说了很多遍，只是每次说的时候会有些许的措辞上的差异。

“房间里的火警没响吗？”

“一开始没有，过了一会，但我不知道大概是多长时间，总之就是过了一会才响，而且不是卧室里的火警，是走廊里的火警。那段时间我把浴室里的毛巾都浸湿了堵在门缝上，打开换气窗和淋浴，然后躲在浴缸里，直到你们的同事来救我。”

这部分内容也和之前的回答相近。

而这些回答里，最让人在意的就是为什么曲星源房间里的火警没有响。

因为根据消防队同事的调查结果来看，医院的火警系统没有任何故障，而且室内和走廊的火警系统是相连的，室外的火警正常报警了。

而这里又出现了第二个问题，火是怎么从紧闭的房门窜出去的。医院的病房门为了保证酒店的装修风格，采用的是木门，但绝对不是未经处理的易燃木门。

但郭立铭说过，他跑到1212号房间的时候，整扇门都被火包围了，所以他撞开门的时候，虽然由于火势灼人而一开始没敢直接用身体撞门，但也因为火将门框烧得脆弱了一些，所以他还是比较轻松地就将门撞开了。

消防队从医院方面拿到的监控记录显示，火的确是从室内烧出来的，但根据陈钊的计算，在时间上，由内而外延烧的火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整扇门烧成那个样子。显然那扇门被做了特殊处理。

问题就是，是什么时候？

“你是从什么时候住进那家医院的？”

曲星源是院方的贵宾，贵宾并不会走分诊台的登记程序，也不需要在缴费窗口付费，而是由贵宾室单独负责。

曲星源作为贵宾中的贵宾（累计捐赠的金额达到一定数额，且持续捐赠不曾间断的人），可以随时入住，随时出院，而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是4月份。4月6号。”

“这段时间有多少人进出过你的房间？”

“负责那间房的清洁人员，还有私人护理陈玉莹，我的私人助理吉尔。”

当然还有白筱实，但曲星源没有说，林青也没有追问。

“入住后，你有没有长时间离开的情况？”

“有，我在曲滨住了一段时间，8月底才回来。”

这和白筱实的行动路径一致，也就是说他一直在跟着白筱实，也难怪他能及时救助白筱实了。

同时说明，如果院方想对那扇门做什么手脚就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可是为什么？院方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准备出院，是计划中的事，还是突发状况？”

“突发状况。”

“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我立刻离开。”

“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是谁，所以我已经把手机交给你们了，你们查出来吗？”

徐淼还在调查，从目前的状况可以肯定的是——是熟悉的手法，熟悉的人。

是从今年4月开始，徐淼就一直在追踪的那个人。而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疏忽，还是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一步，这个人终于咬住了徐淼的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