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后的挣扎（修改）

晚上9点，偌大的垃圾处理厂里，几个硕大的照明灯将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而在灯光找不到的阴暗处，几只小小的紫色萤火在不规则地跳动着。

腐败的气味、烧焦的气味、辛辣的气味，各种气味在空气中融合，形成了不亚于生化武器的气味。

今天白天，老郭从周明辉的母亲许诗韵那里借来门禁，来到2404号房间进行调查。那扇硕大的落地窗前多出了一个凹槽，而在之前调查的时候那里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或者说原本安置在凹槽内的东西不见了。

经过陈钊仔细的检查，他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玻璃碎屑。就像他们曾经担心过的那样，周家的人处理了这里的东西。

华宇大厦只有停车场内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大厦物业拒绝交出监控记录。郭立铭只好向大厦周边找寻可用的线索。

从华宇大厦附近的监控发现，4月7日一早，有两辆车驶入华宇大厦的停车场，两辆车都在周震鸣的名下。大约1个小时后，两辆车同时驶出，分头行动。

根据交通监控显示，其中一辆车直接开回了周震鸣的家，另一辆车开向了城南垃圾回收站，是周家投资的，为数不多的非盈利项目之一。

这里施行的是两班倒制，白天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回家，晚上的值班人员帮忙调出了白天的监控记录，但里面只有那辆车开进来的片段。

好在这里的管理相当严谨，每天回收回来的垃圾都会经过垃圾分类处理器进行分类——两年前华曜集团资助的——再针对性地进行处理。

玻璃类垃圾可以进行回收利用，因此分离出来的玻璃类垃圾都归在一处，到时候再转卖给相关工厂。

藏木于林，周震鸣处理的玻璃应该都在那片由玻璃填满的集装箱内了。值得庆幸的是，回收玻璃的那家工厂会每个月来两次，月中一次，月末一次。

在值班人员的协助下，他们将7号当天填满的3个集装箱吊了出来放置在照明灯照不到的空地上。一队的5个人，穿戴完毕后，在倾倒出来的玻璃山里寻找着可能性。

“我们这么找有用吗？这么多玻璃，怎么分辨哪块是2404的啊？”

孙锦炎的话完全有道理。但这也正说明，那个玻璃能够证明周明辉绑架了张敏，不然周震鸣也不会想要这么彻底地将东西处理掉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找到那些碎屑，然后拼凑起来。

“那种窗玻璃一般都会采用钢化玻璃，从凹槽的规格来看，玻璃应该有2公分厚，太薄的，太厚的都可以直接忽略掉。”

陈钊在垃圾堆外，他的面前铺了一张大的苫布，正在检测被那5个人捡出来的玻璃碎块，进行分类。

“对了！你们重点捡那些做了特殊的涂层处理的出来。从2404发现的那块玻璃就做了这种处理。”

“啥涂层啊？你说清楚点啊。”

老郭嚎了一嗓子，倒不是有多不满，实在是在玻璃堆里找特定的玻璃碎块，就像是在落叶里找特定纹路的树叶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这四周是由各种垃圾堆积而成的垃圾山，散发出的各种异味混合在一起，早就熏得他们头昏脑涨的了。

连一向能维持风度的钟子期，就算隔着口罩，都能看到他再也扯不出那个标致的微笑，整个人都散发出不亚于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强大寒气。

“不是给你们紫外线灯了嘛！就拿那个照，玻璃表面出现蓝色或紫色的荧光的，就是。”

“这么小的灯，这么多的垃圾，一次也找不了多大地方啊，也没省多少力气。”

孙锦炎直起腰敲了敲后背。

“要抱怨，跟你们林队和副队抱怨去。我这被拉来强制加班，我还没说什么呢。”

孙锦炎看了看一声不吭专心找玻璃的林青，哪还敢抱怨什么。

再看大小姐蓝馨悦也在认真地找着玻璃，还要在4个人之间穿梭，帮忙搬运捡出来的玻璃块，身上还莫名地散发出一种兴奋的情绪，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他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羡慕，此刻坐在办公室里敲击键盘，寻找可能为周明辉施工安装那个玻璃墙的公司的徐淼了。

虽然华宇大厦拒绝交出大厦内的监控记录，但周边的监控也不少。只要将所有开往华宇大厦停车场的车牌号记录下来，将重复多次出现的车牌号排除，在里面寻找中型车，或者是小卡车一类的能够装载大型物件的车，确认车主信息，再进行逆向追踪就能够找到。

而且徐淼的手里还有周明辉的手机复制机，检查一下周明辉的消费记录，只要他不是现金交易，或是刷卡付费，找到交易方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林青将紫外线灯在玻璃堆上扫过，只要发现发出荧光的碎块就会拿出来检测厚度，符合2公分的就装进别在腰左侧的小筐里，不符合2公分的就装进别在右侧的小筐里。等到小筐快要装不下的时候就会抬手引起蓝馨悦的注意，蓝馨悦就会走过来用空着的小筐去换取填满的。

林青曾经在2404寻找过可能和张敏有关的东西。被紧急处理的玻璃墙很可能是一面照片墙，他在犯罪记录片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那是用通缉犯的脸拼贴而成的，一个巨大的嫌疑人画像。

如果他们在找的真的是那种东西，虽然不能认为这足以认定周明辉与张敏的失踪有关，但可以确认周明辉有动机做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可以间接证明，张敏的哥哥也有动机杀害周明辉和韩明宇。

晚上11点，孙锦炎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但又不敢松懈，毕竟四周都是尖锐的玻璃碎屑，一个不小心就会弄伤自己。

郭立铭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原本不算白的脸，现在竟然像是做了急速美白，在只有惨淡的星光照明的黑夜里，看着有些吓人。

钟子期也是一副忍耐了许久的模样，手上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时不时地还要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青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靠着一股耐力继续工作着。

“林队，一个晚上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找出来，而且这里的环境也不允许长时间作业。再这样下去，东西还没找到，我们可能要集体送医了。剩下的……”

陈钊看了看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玻璃堆，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后面的话好半天没说出来。

“呃……拉回局里，用设备慢慢查吧。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工作。”

林青很清楚陈钊的话没有错，而且看看自己的队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的神色，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

林青他们是在警局吃过饭才来的，郭立铭和孙锦炎到现在连口水都没能喝，显然不适宜再继续下去了。

“好，先收工。”

当初他们是怎么把玻璃弄出集装箱的，现在就要怎么把那些装回去，还要联系垃圾回收厂的负责人协调，再找车辆将这三箱拉回警局。

等所有的体力工作结束，钟子期走到一边开始进行交涉工作后，孙锦炎像是获得了解放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可这个懒腰还没伸直，口罩也没来得及摘掉，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郭立铭本来还在好心地拍着孙锦炎的后背，帮他舒缓，可是恶臭加上恶臭，就连他都没办法忍耐，也跟着吐了起来。

“林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味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你们要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这这这……徐淼不得把我们都轰出办公室啊？”

孙锦炎嘴上还挂着呕吐物，眼睛被熏得通红，但脑子还算清醒。听到孙锦炎的话，所有人都想到了徐淼那张嫌弃的脸，不由自主地闻了闻自己。

蓝馨悦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陈钊，现在找到的碎片有多少？”

“百分之一？可能还不到，但只要能完整的拼出一个人，就可以吧？”

只要完整的拼出一个人，只要能证实这是从周明辉的家里拆除的玻璃，他们就有足够的证据阻止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