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汴河风雪时
十二月十三日深夜。
这一天的发生了太多事，当然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发生。
京城。
皇宫大内的玉辰宫。
九岁的赵煦已经睡了，但是高太后还没有睡，她在等两个人。
——莫一凡和吕明月。
此时的高太后看着自己熟睡的孙子，心里思绪万千。
孙子年幼，皇帝又病重无救，朝局又是错综复杂。这些日子还听说皇帝的两个弟弟驻守岭南的雍王赵颢和河东的曹王赵頵也和镇南王赵保飞联合了，据说也有夺取天下，登上皇位的野心。
蔡确和邢恕等人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压倒了右相王珪，据说蔡确他们也有立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当皇帝的意思，理由是太子年纪太小了。原来和自己一起反对新法的旧党文彦博、吕公著、范纯仁和吕大防等人现在态度隐晦不明，一些人据说在皇上病重后的这些日子就频繁出入镇南王府和蔡确府。
自己原来是为了反对新法才和赵保飞连成一党，可是现在新党败了，自己就不得不因为天下大权的事和镇南王等人把脸摆在桌面上了。
想到这里她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大内的内侍省总管白莫轻轻的走了进来，在高太后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高太后眼皮抬了抬，说道：“叫她们进来吧，一炷香后再把蔡雨和方田也叫进来，也叫花羽一起来吧。”
白莫点了点头，就退出去了。
外边这时就走进来两个人，莫一凡和吕明月。
五十三岁的高太后看了莫一凡和吕明月一眼，眼神有点焦虑。
他淡淡说道：“妹子，事都处理完了？情况怎么样啊。”
莫一凡低头说道：“姐姐勿忧，事情基本都解决了，京城也不会在陛下生病时会发生大乱的。”
高太后眉头一皱眉，说道：“什么叫事情基本都解决了？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没等莫一凡说话吕明月就抢着说道：“姨母，还不是那个讨厌的李水月！非要莫姨母教她‘天元星落剑’，还说如果不教就会杀蔡确，还要在京城闹出更多事来。”
高太后静静的看了一眼莫一凡，莫一凡只有点了点头。
高太后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她杀蔡确是赵保飞的意思，也是她自己的意思。现在哀家只是想让京城平静一下，不能让皇儿有病的这段日子产生朝野的不安。如果京城乱了皇上的那两个手握重兵的弟弟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就会带兵入京勤王。到时就会对佣儿将来登基造成很多麻烦啊。你怎么看？”
莫一凡静静的说道：“到万不得已时，只能除掉她。”
高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可啊！第一，她可是你姐姐莫一袭的女儿，你的亲外甥女。第二，她现在的武功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啊。不行的话，哀家就去见见她吧。”
吕明月大惊道：“也不可啊！高姨母——！李水月已经练功练到了神智混乱的境界，姨母不要去见她，我怕她会伤害您啊！”
莫一凡也急切的说道：“是啊，姐姐！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小水月了，而且她的武功现在就是有求也镇不住她啊！请姐姐三思啊。”
高太后顿了顿，微笑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白莫，叫他们进来吧。一凡妹子，你先到哀家影子里回避一下，月儿留在这里陪我就行了。”
莫一凡点了一下头就招手把黑袍一展，缓缓的消失在高太后的影子里。
不一会儿，蔡雨、方田和花羽就轻声走进了玉辰宫，然后跪倒在地。
高太后笑了笑，一招手说道：“都起来吧，这么晚叫你们来是有事哀家要说。都起来吧。”
三人站起身来，花羽先说道：“这么晚打扰太后圣驾，罪该万死！不知太后有什么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高太后笑了笑，说道：“花堂主，最近刀剑帮没在城里生事吧！”
花羽低头说道：“回太后，林小如已经回到了京城，小人也已在刀剑帮广布眼线，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还有消息说，林小如近期好像不是很愿意执行赵保飞的命令。”
方田也跟着说道：“小将在镇南王府也听到赵保飞对林小如也是颇有微词，小将也倍感意外。”
高太后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吗！花堂主，你和白总管本为赵保飞的‘三才奇人’，但是你们早就投靠了哀家，就要给皇上多出力，给朝廷多出力啊。”
此话一出，就连傍边的白莫也急忙跪下说道：“太后对奴婢的恩德，奴婢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万一！”
蔡雨和方田看到这一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原来他们就是‘三才’里的白日和黑天羽啊！却都是太后的人，太后到底手下还有多少高手啊……
高太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把扶起白莫说道：“行了，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要跪了。”又回头对一个宫女说道：“你们把太子的床抬到内殿去休息吧，不要吵醒他。”
接着又对花羽说道：“只要把京城的黑道势力控制住，将来你们小花堂就是大功一件。”
花羽一看白莫都跪下了，也急忙跪下说道：“小人明白，不会让这些江湖人在京城生事的。小人万死也会给太后分忧！”
高太后笑了笑，一抬手让花羽起来。
然后她又方田说道：“方将军，禁军可太平？叶七没什么动静吧。”
方田说道：“回太后，小将已经控制了禁军十三营的七个，再加上还有太后近日让杜雷鸣和戴小风几位将军也帮小将，一个月内拿下十个营的兵力应该没有问题。”
高太后会意的笑了笑，说道：“帮哀家留心枢密院那帮废物，尽量不要让他们近日随便在京畿各地调动兵权。”
方田点头道：“太后安心！小将明白。”
最后高太后才把头转向蔡雨，缓缓说道：“雨儿，你那个堂叔最近如何啊？听说你父亲也进京了。”
蔡雨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太后明鉴，家父是进京了。只是帮家叔防着镇南王爷的暗杀而已。”
高太后又笑了，突然眼睛里放出两道寒光，冷冷的说道：“但是哀家听说，蔡相爷和南方那批乱贼不清不楚，还收了安南人的重礼。是不是？”
蔡雨顿时是汗如雨下，趴在地上发着抖说道：“太后圣明！太后明鉴！蔡确是小人的家叔这件事也是家父入京后小人才知晓。关于蔡确和安南乱贼的事，小人也是刚刚知晓。太后恕罪啊！家父这次入京后也决定给太后效力，家父已然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江南扫灭乱党啊！”
高太后讪笑道：“不是去江南和那些人联合就好……起来吧！只要你们蔡家好好效力朝廷就好，回去劝劝你的叔父，不要老是想着什么联合江南啊，什么立雍王、曹王啊什么的！好好干他的事，朝廷和哀家不会亏待他的。”
蔡雨只是不住的磕头，不住的称是。
高太后随后说道：“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都退了吧！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半个字去，小心你们的九族。”
三人加上白莫都静悄悄、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高太后和吕明月。
吕明月看着高太后此时才感觉到眼前这个妇人有说不出的智慧和威严，还有一种弹指间就可平定天下的霸气。
高太后又对影子说道：“妹子，你和月儿明日再去见一次魏成余和司徒小秋，让他们给我盯好镇南王府和小花堂。”
吕明月听完顿时愕然……
心道：刚才太后还嘉许花羽和方田，让他们监视京城黑道势力和禁军，现在却让人连他们都监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
蔡雨方田花羽三人出了玉辰宫，每个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雾很浓。
三人缓缓走在偌大的皇宫里都是无语，就在要出外宫门时方田突然讥笑着问道：“花总堂主也在京城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我看刚才你也是汗湿衣背了。呵呵呵呵。”
花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没感觉到吗？在太后寝宫里还隐藏着个绝世高手啊，虽然看不见这个人，但是我也能感觉到剑气淋漓啊！如果我等三人当时说错一句话，我想我们就会当场身首异处！我能不汗湿衣背嘛！”
蔡雨和方田顿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同时说道：“是啊！真是天威难测啊……”
花羽说道：“太后真是可怕啊！两位和在下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希望以后可要互通消息啊！在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一转身就消失在宫墙外的茫茫白雾中。
蔡雨对方田点了点头，然后也消失在宫门外。
方田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玉辰宫门外台阶上的白莫，一身白衣的白莫在白雾中就像个虚无缥缈是幽魂，静静的立在那里。
……
三天后。
十二月十六日亥时。
京城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雪，风更冷了。
漆黑的汴河边已在小雪的覆盖下依然已是白漫漫一片了。
虹桥上，立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撑伞的女人。
绝美，因为她是李水月，天下四大高手之首！
不多时一顶青衣小娇缓缓而来，四个打扮普通的轿夫，一个白发苍苍的普通随从。
李水月看见轿子来到虹桥边，淡淡的说道：“来人可是莫姨娘？”
只听轿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说道：“是我。你没见过我，但是我却见过你，也知道你。”
说着话就看从轿里走出来一个普通打扮的妇人，但是就算是普通打扮也是贵气十足。
李水月看了一眼后，淡淡的说道：“你是，高姨娘。”
来人正是高太后。
李水月淡淡笑道：“高姨娘深夜不在深宫里享福，来此不知为何？旁边这位可是白公公？”
那个白发苍苍的普通随从就是内廷的内侍总管白莫。
白莫听到李水月认出了自己只是微微点下了头。
高太后说道：“丫头，你莫姨母来不了了，我来教你‘天元星落剑’怎么样？”
李水月听完就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不是小辈儿说你老人家，我娘的这些个姐妹个个都是武林的奇葩，但是惟独高姨娘你不是武林中人，你又怎么会天山剑法啊！呵呵呵呵，笑死人了。”
高太后低声对白莫说：“白总管。”
白莫一点头，手里多出一张信封。
然后他二指一弹，那封信就到了李水月的手里。
接着就听高太后说道：“这里面的前两页纸就是‘天元星落剑’的剑谱，你自己看看。但是里边还有一封信，你也看看。”
李水月看着手里这封信，打开映着雪光看了一遍。
前两页的确是剑谱，但是最后一页纸看完后她就大惊失色，就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李水月急忙问道：“姨娘，这封信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太后微笑道：“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今天我不称自己是哀家就是把你当家人来看。我只是希望你也可以以天下大局为重，练好你的武艺，当你的天下第一就行了。不要妄想当什么武则天才好啊……剑谱已经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转身准备上轿。
李水月手抖着看完最后那一页纸，顿时低喝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我就不能留你！姨娘，不要怪我！”
说完就飞身而起，出手化指就是一剑。
镜花水月剑！
白莫见状大呼道：“大胆！太后小心——！”
但是就在剑气离高太后还有两丈时，就看高太后缓缓一转身。
李水月顿时就感到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来，自己的身体和自己发出的剑气反而被这股巨浪般的大力给顶了回来。
然后自己呆呆的又站在了桥上，看着高太后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上轿，接着缓缓远去。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周围桥杆上，树枝上的积雪都已经不在了。
她心中暗想道：是谁？这是谁？！难道是太后本人？！不可能！！是谁会有这么强的内力能把我震开——？！！
接着又看了一遍那最后一页的信纸，突然高叫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娘为什么要这样做？！该死的无字天书？！为什么——？！”
手里那页纸也在她的狂叫中被震得粉碎。
碎的向天空中的雪花……
飘飘洒洒……
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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