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救我……”

“我们走慢点吧，万一那个杀人的学生还没走远……”

“为什么刚开始就有这种掠夺团伙和会杀人的小孩，这也太危险了，还是离他们远点好……”

“但他不也是为了救我们吗？”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敢杀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嘘，小声点……”

断断续续的讨论声从走廊传来。

苏明安在原地站了片刻。

他的身上还带着股幻痛，是之前分身爆炸的影响，疼痛感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忍着痛，听着这些言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建筑。

【您已完成a级临时任务（逃离此地）】

【任务评价：ss（成功逃出，杀死所有敌对人员，所有被困人员生还）获得积分：50】

……

此时正是星夜，街边的路灯晃着昏黄的灯光。

弹幕还在絮絮叨叨聊着天，死去的玩家越来越多，他们转换为了观众，涌入了各个直播间，现在苏明安的直播间热度到达了【300】。

【这苏明安实力不错啊，也够狠】

【真的不能看表面，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学生。】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适应游戏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伴杀了。】

【怎么能杀人啊……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要彼此厮杀，我到现在也不懂。】

【水论坛去了，不知道高层们有什么反应，溜了溜了】

迎面的寒风，刮得脸发疼。

苏明安顺着路走出，发现自己似乎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

他准备去医院这种和疫苗有关的地方找线索。

这一路显得有些漫长。

城市的夜晚格外死寂，连汽车的鸣笛声也没有。黑猫如影子般从房檐上窜过，带来一阵凉风。

在寂静的路途中，他忽然听到一阵女子哭泣的声音。

“……快来救我。”

“……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我好难过，好疼，我不想再躺在实验床上了……”

他忽然感觉后颈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人在自己后面吹了口气。

紧接着，一阵束缚感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环上了他的脖子，在缓缓缩紧，缩紧……

他不为所动。

或许是这个副本里的终极boss，想要趁这个时候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不知道这个boss为什么老是盯上他……就像是专程来吓他一般。

那股凉意渐渐消失了。

顺着偏僻的小道，他看见一栋可疑的建筑在黑暗里发着光。夜晚的酒馆看上去静悄悄的，灯光昏黄冷幽。

他忽地看见有个身影正站在酒馆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那是和他一样的玩家？

他瞬间警惕，伸出手，铁棍出现在了他的手掌间。

“……苏明安，是你？”那个玩家却突然出声。

苏明安的警惕略微放下，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熟人。

这位熟人穿着雪白的猫耳小袄，那被笼罩在光中的脸颊，通透得近乎透明。

“居然能在这里碰上？”苏明安实在没想到，这匹配到一起的几率也太小了。

“我的幸运是s。”熟人说。

苏明安看了眼自己面板上明晃晃的幸运E。

这人和他是好几年的朋友，是一起打游戏的伙伴……虽然他一直觉得她打游戏太菜，不想和她玩。

但对方是幸运s，而且从小就练剑，有一些战斗力。

即使他是当前所有人类的最强者，幸运E就是幸运E，它就是这么固执，不会因为他的战斗力多高就放过他。

先试试组队，不行就分开，就当带一个幸运光环。

他选择同意组队，看到了玥玥的头像出现在了视野左上角，等级是和自己一样的一阶一，血条是500/500，法力值是100/100，战斗力是明晃晃的60，是最初始的数值。

“我的新手关卡评价是A，战斗力还是有的。”玥玥说：“你呢？你的新手关卡进展如何？”

“ss。”苏明安说。

他这话一出，弹幕瞬间笑起来:

【主播又开始了。】

【别说了，我之前还看到好几个直播间起名“世界唯一ss通关”的呢，结果战斗时一脸挫样……逗乐。】

【大家别嘲讽了，万一人家是真的呢（滑稽.jpg）】

【确实，我信主播，主播牛批!（狗头.jpg）】

苏明安没理会这些弹幕。

虽然他没想炫耀自己的榜一身份，但也没想特意遮掩。最多十五天，在这个世界副本结束后，世界玩家战力排行榜会开启，他的身份也瞒不住。

现在去为这种事情辩解，是很无聊的事。

“ss？”玥玥盯着他看了一眼，那目光如同猫一般。

她没有质疑，也没有嘲笑，和那些正在嘲讽苏明安的弹幕不一样。

她的性子一直很敏感，和他也很熟悉。

不过，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不如说，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情绪。

“我发现了一些小广告，说x市的三甲医院，院长的女儿需要一男一女的护工，护工只招外地人。”她分享她这边的线索：“我们明天可以去看看，这是为数不多外地人能去的地方。”

“好，我把我这边的线索告诉你……”苏明安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在说到尸体上生长的菌菇时，他看到玥玥的手明显一颤。

“你在吃什么？”苏明安指着她手上的包装袋。

玥玥手中的袋子迅速被藏在身后，她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苏明安，像是突然炸了毛。

“不抢你的。”苏明安说。

玥玥将手抽了出来。

那袋子上，正明明白白地写着，“猴头菇饼干”。

苏明安看着她的手腕——准确地看到其上一点朱红的印记。

他沉默下来。

他在想要不要迅速和她分开。

“怎么了？”玥玥歪着头。

“不出意外的话，所有吃了菌菇类食品的玩家，最后都会变成尸体。”苏明安有些警惕，他虽然是想拽一个幸运buff在身边，可却不想留一个随时可能变异的定时炸弹。

“嗯……”玥玥捏着她的下巴，光渡过的手指线条一片温软。

“在异变之前，杀了我。”她说:“现在，跟我进入这家酒馆吧——我找到了今夜的住宿点。”

苏明安抬眼，他未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镇定。

玥玥似乎没想等他的回应，而是率先走在了前面。

……

【完美通关进度:15%】

【存活几率发生微小上升】

……

进入酒馆，内里一片亮堂。

佝偻着背的老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脸上扬起了奸商独有的刻薄的笑:

“哎哟，有新人啊。”

苏明安明显感觉到不对，他听见了系统提示:

【您已发现任务关键地点。】

老人掏出一壶酒，开始热情地推销：“小伙子，要不要尝尝老王我的珍藏美酒？二十年的女儿红，x市独此一家……”

弹幕此时很开心，好像他们自己也在冒险一般:

【这个好!这个好!老板是个懂行人啊!】

【我为啥死得这么早……我感觉冒险真的好有意思啊，这观众要当多久，我想当玩家——!】

【别嘛，观众也挺好的。我在别的直播间看见郁国女神鸢尾了，她是真的漂亮……这可是以前只能在顶流聚会看见的大人物。】

【格兰的爱德华殿下也是，真正的皇室贵族王子啊……】

【爱德华不是那个在开幕仪式上发表讲话的榜一玩家吗？】

【他自己说不是，不知道是不是谦虚。】

【话说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小直播间待着，不去看那些大人物。】

【……我就待一小会，马上走。】

【我是因为主播看起来是个学生，有代入感。】

【+1，有代入感】

【+2，我就想看看这人能活多久。】

弹幕一条一条飘过去，维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

直播间的热度不温不火，热度是五百左右，苏明安的重心仍然放在面前这可疑的老头身上。

“不用了，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谢谢。”苏明安拒绝了老人手里的酒，直接上了阶梯。

他一看就知道这地方有问题。

不过他一向善于往最有问题的地方走。

老人的面色阴沉了一瞬，但很快，门口又传来了几阵急切的脚步声。

“——我草，终于找到能住的地方了。这游戏真害死人啊。”

“他娘的，说好的末世呢？我快被这大城市的生活给憋屈死了。”

“老板，有吃的东西不？能便宜点不？”

几个青年玩家冲了进来，累得东倒西歪。

老人的眼神一亮，立刻就抱着自己的“美酒”推销去了。

老人笑得慈祥极了。

……

【世界游戏·现存玩家:964528568人】

……

……

【好疼……手术刀别刺，别刺我了。】

【白大褂们说我是怪物，说我这样能抵抗丧尸病毒的人，是怪物。】

【但是，如果我是强大的怪物的话，就能冲破手术室的玻璃，闯出去了吧？】

【……】

【我不是怪物，所以我闯不出去。】

【好讽刺啊。】

【有点希望我是怪物了。】

【——究竟是我本身是‘怪物’，还是认为我是‘怪物’的人，把我逼成了‘怪物’呢？】

【……】

【……我不明白。】

【好疼……别再割开我了……我想穿裙子，我想回家……】

【——摘录自世界论坛剧情分析·《朵朵的日记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