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嚣龙
秦国从戎之风盛行,各郡都有郡兵数以万计,秦十兵便是从郡兵中优中选优而来的。
常言道武无第二,秦十兵之间也难免不想分出个高下胜负,再加上军阵、器械、训练方式还有将士的更迭,因此每有五年各军之中便会有一次军中大比,优胜劣汰,每隔十年更是会有一次声势浩大的演兵仪式,允许秦十兵之间互相挑战,论一论排名座次。
在军中大比之时,偏将可以挑战正将,正将若是认为自己修行军略足够同样可以挑战主帅,仅以大比中的胜负论定军中职位。
因此,即便是在战时由主帅甚至天子直接提拔任命之人,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同样可以被人挑战替代。
今日轮值章台宫的凤雀军正将阮仕昌,是道历3839年生人,自16岁参军至今已有整整50个春秋,在凤雀军也称得上一声“老人”了。
其人经历大大小小战役两百余场,终于在道历3896年得证神临。又过整整九年,方才在凤雀军中大比之时取得了正将的职位。
因此,当他得知接下来的这位‘挑战者’只有十二岁时,一时间的竟不知道心中是愤怒还是震惊更多。
而另一边,武安侯白鸿兴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了白业对天子许下的军令状。虽然对白业的兵法才能有着足够的信心,但当他看到白业之后还是一眼瞪了过去。
白业扯了扯嘴角,心知回家难免又要被父亲罚到思过堂闭门思过了。
似乎是担心白业受到武安侯的影响破坏了演兵的公平,未见秦天子有什么动作,白业只感觉眼前一黑,待到双目再能视物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河谷大营之中了。
天子与武安侯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凤雀军统帅芈昭还在身边。
不等白业发问,芈昭便开口解释道:“你我包括武安侯还有阮仕昌现在都处在王西诩搭建的一处神魂战场处,稍后待军号一响,便会有一万嚣龙士兵出现在这河谷大营之中任你统帅。参照战时,你会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排兵布阵,同时可以勘探地势,军械器材一任挑选。十二个时辰一到,会有战鼓声宣告你二人领军较量的开始。”
似乎是知道白业心中的疑虑,芈昭说道:“因为你尚未开脉,所以陛下特许让你借用武安侯的一丝神魂之力,但不得超过阮仕昌。你可以借此统帅全军,届时若是短兵相接,也会有武安侯显化的一道神临级别的神魂之身由你操控,所以公平方面你不必担忧,白业你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王西诩随手开辟的一处神魂战场便能如此轻松的容纳数万人在其中征战,让白业不由得向往通向超凡绝巅之路的风景。虽然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在这次演兵中取得令秦天子满意的战果,但还是忍不住向芈昭问道:
“据白业所知,先生如今应该是洞真之境,白业虽尚未修行,但也知洞真应有极限,为何先生开辟的这处神魂战场,其广阔更胜家父十倍?”
芈昭微微颔首道:“少郎令如今确实是洞真修为不假,此中内情虽不能道与你知,但想来你父也曾对你讲过官道。你只需知晓,官道之所以在现世大昌,绝非助益修行积累资源这般简单。倘若有朝一日你能官拜我大秦一品,在我大秦王宫之内,即便是寻常的衍道真君你也可信手败之。”
得到答案的白业收束起心中杂念,对芈昭拜道:“感谢穰候解惑,演兵之事随时可以开始。只是希望穰候提醒阮将军一声,莫因白业年少而起了轻敌之心。”
穰候的视线扫过白业自信的面庞:“既如此,那本侯便与武安侯与少郎令一起,好好欣赏我大秦天骄在战场上是何风采了。”
穰侯芈昭的身影慢慢淡去,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阵阵军号声从白业身后传来。
白业转身望去,只见得一万嚣龙军士整整齐齐的列阵在营中,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白业跟随武安侯巡营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名偏将还有老兵。
嚣龙军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强军,从白业立下军令状到武安侯等人抵达华阳殿,不过短短两柱香的时间,嚣龙军万人便已集结完毕。
嚣龙军每十人分做一个方阵,百人便可结成军阵,由百夫长汇聚调动军阵兵煞之力,层层传递到主将的身上。
所谓“合众之力,以凌超凡”,兵家战阵的诞生,便是调动兵士的血气来让普通士卒能够拥有超凡的战力。
以霸主国拥有的战阵,配以嚣龙军这般天下强军,再加上武安侯这等可以调动十万大军如臂使指的天下名将,可以使当世真人的主帅爆发出衍道真君的杀力。
战阵、强军、主帅此三者缺一不可。而这也是军队能被各国如此重视的原因所在。
在白业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他目光是有“重量”的。当这一万道目光汇于他一人身上之时,甚至不必借助武安侯白鸿兴的神魂之力,白业第一次感觉到了目光的重量。
这目光中有坚定,有必胜的决心,有身为大秦帝国嚣龙军一员的将士们的自豪,但唯独没有质疑,甚至没有一丝动摇。
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呢,白业不禁心想。
作为平常人,他们当然会对这12岁便想统领一军的孩子嗤之以鼻,笑他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可一旦甲胄在身,他们的身份便是秦国的军人,主帅的命令就是他们唯一的思想。
从刚刚对嚣龙军的钦佩中回过神来,白业开始回想父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演兵之事。
所谓演兵,看的是双方主将的军略格局,而并非个人武力或者整体军队的装备素质。万人演兵的时限为三天,胜负判定的条件有四:分别是兵力折损严重,主帅身死,将旗易主以及军营失守。
倘若将旗易主或是军营失守则直接判定失败,若此两者情况没有发生,方才会在结束之时根据兵力与主帅论定胜负。其中夺营是为大胜,夺旗是为中胜,夺帅与兵者皆做小胜。
夺营而胜者鲜少有人挑战,但被夺营者则会被罚以20年不得争夺正将之位。
因此曾有主将兵力折损过半,最后犯险引得大军合围,以身死换夺营者。《兵道百解》对此人的评价是:“有勇有谋,可以为先锋之将,但不可为中军之帅”。
父亲白鸿兴用兵多是稳中求进,白家世传枪法、步法,故嚣龙军多是步兵长枪;凤雀军则以灵动见长,军中多骑兵,以骑枪配合长刀为主。在这河谷平原之上,倘若短兵相接,凤雀军无疑占有先天的优势。
白业并没有让嚣龙军全军配马的意思,虽然不管是步战亦或骑战,如嚣龙这般天下强军当然都是信手拈来。但以己之强战敌方之更强,显然不应是名将所为。
思索片刻,白业颁下了他人生中第一道军令:“这是白业第一次与嚣龙军并肩作战,对军中诸多细节必然没有诸位千夫长百夫长了解的全面。
为方便本将指挥,现以千人为一营,用天干之数编以十营,甲乙丙三营需善弓箭者,丁戊二营善盾枪者,己庚二营擅骑者,其余三营编为城防营。每一营以百人为一队,以数字计。甲营排在最东,一队列阵最前。”
白业话音刚落,便见十名千夫长手中令旗挥动,面前的嚣龙军似黑潮般流动了起来,整个过程中白业听不到任何言语,有的只是千夫长手中不断变换的旗语,和甲胄在移动时发出的声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嚣龙军便按白业的吩咐完成了分队分营。
“所有千夫长随我入营仪事,千夫长以下卸甲,原地休整三个时辰,另外选五个手巧的半个时辰后到帅帐见我。”白业吩咐一声,便转身走进了身旁的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