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当万胜

道历3905年,11月9日,天元大丹已经送至武安侯府三日。

在淡淡的烟雾缭绕之中,当代武安侯白鸿兴第一次在候府中身披全甲,面容肃穆的站立于白氏宗祠之前。

身旁的夫人白陈氏身着一身蓝青色道袍,不施粉黛,唯有一根紫红色发簪将长发挽起。眉如柳叶,双目似秋水一泓,嘴角扬起。可谓“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注1)”

嫁入武安侯府,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的白陈氏在白业十岁那年借助官道顺利突破了神临之境。

神临之境,号称“不朽不灭,我如神临”,突破了凡人寿限,享寿五百一十八载,是道术修行体系的第七个境界。突破神临境界之后,在寿元耗尽之前,修行者可保容颜永驻,并且肉身无漏,战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夫妻二人身前约五丈处,白业身着道玄宝衣,外穿一身玄色嚣龙军军装,军装之上,以鎏金线绣以玄鸟振翅的图案。

左腰处配以长剑,剑鞘绘有云鸟之纹,是秦国为将者方能佩有的兵器;右腰处却是没有男子常带的玉佩等饰物。

与现世大多数国家不同,秦国大多数志向从戎的男子,均不以佩玉为美,更不喜欢如青、白一类颜色的衣衫,追求的是一种勇武阳刚之气。

大秦十兵各有兵士十万之众,除去十兵之首的霸戎军由衍道真君许妄亲领,其余主帅均是当世真人。

主帅下设有十名万夫长,军职为各军正将,非绝顶外楼或是神临不能担。

秦国尚黑色,敬玄鸟,十兵之军装仅在制式和绘制图案上有所不同。其中嚣龙军正将军装绣的便是这玄鸟振翅的图案。

受邀参加白业开脉仪式的均是武安侯白鸿兴以及武安侯夫人的至交好友,多为军中武将或是朝中重臣,因此都知道两月之前天子召白业于华阳殿一事。

............

时值九月,寅时一刻刚过,天色尚暗,便有传旨太监走进了武安侯府中。

“传陛下口谕,‘前几日太子为朕评了一评这天下的少年英才。

太子点评了七位少年,道剑之传人李一,中景集道家之所长的赵玄阳,南楚名门左家的左光烈,齐地夺尽同辈风华的重玄遵,牧国的苍瞑还有荆国的慕容龙且。再有便是我秦国兼具王佐之资和天下帅才的白业。

这些都是未到加冠之年便能被太子评为英才的人物。

朕很好奇,一个小小的12岁尚未开脉的少年,何以能让少郎令王西诩和太子嬴武如此另眼相看。

正巧今日得闲,朝政尚早,便召武安侯嫡长子白业入宫,让朕好好瞧一瞧我大秦之天骄。’”

武安侯一边传音让白业速来前厅领旨,一边传向旨太监孟伍问道:“有劳公公宣旨了,只是本侯刚刚才陪犬子习练了一遍枪法,不知可否稍待片刻,待我换一身朝服再携犬子觐见?”

传旨太监孟伍微微一愣,随后轻笑着摇头对武安侯道:“侯爷,虽然您贵为武安侯,有随时觐见天子的权力,可是唯独这次,陛下吩咐过了是对白业的单独召见,不许您随行,也不许您传音交代任何事情与白业公子知道。”

闻讯赶来的白业身穿蓝灰色练武服,脖颈后面还挂有几颗细密的汗珠,昂首阔步地走到武安侯面前,对父亲说道:“君上召见,想来是想见见白业有没有继承武安侯的忠烈勇武,免得日后堕了武安侯的名声,还请父亲大人放心,白业去去就回,不会耽误今日早课的。”

随后对孟伍躬身一礼,道:“家父担心我礼法不周,怕我在殿前失仪,故而有此一问。然白业虽年少识浅,但也习过《秦礼》。便有劳公公带白业觐见了。”

二人一同出了武安侯府,可能是担心少年白业第一次觐见天子会有紧张不安的情绪,传旨太监孟伍与白业同乘了一顶紫色大轿向宫中前去。

孟伍命人将轿帘微微拉起,使轿内空间不至于完全封闭,轿中桌案之上有一根安神香正在缓缓燃烧,最大限度的抚平受召见者的心绪。

本来有心宽慰白业两声的孟伍,看到白业正襟危坐,右手并剑指,左手掐道决,眉头舒展,俨然正在研习剑法道术。不由得在心中称赞了一声白业的胆识过人。

轿门前高悬有孟伍的令牌,再加上唯有宫中大人物方能乘坐的紫色大轿,轿子一路畅行无阻的行至了华阳殿。

直到抬轿的宫人轻叩轿门,白业方才缓缓睁开双眼,连忙道了一声“失礼”,这才跟随孟伍一起向华阳殿走去。

待行至华阳殿前,孟伍驻足于殿门处,微微向白业颔首,示意天子已经知晓他的到来,无需通传便可直接进入殿内。

白业向传旨太监孟伍拱了拱手,便抬步走进了华阳殿。

刚刚步入华阳殿的正门,白业一眼便看到了那道身着玄色龙袍的背影。

不等白业开口,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便传入了白业耳中:“是你读的《秦礼》之中未有写明,还是孟伍没有给你更衣的时间,让你就这般穿一身武服来见朕?”

《秦礼》有载:秦宫之中,白身而私谒天子者,不必跪礼;为将而披甲者,见天子不拜,行揖礼;公侯亲王陛见天子者,行揖礼。

白业正了正身上的武服,躬身拜道:“回陛下问,《秦礼》自然有记,孟公公也从未有催促白业之意。白业刚刚随父亲习练了枪法,本应该沐浴更衣再随公公进宫,以免冲撞了君上圣颜。

但陛下口谕说要见我大秦天骄,那白业就应当展现我大秦天骄的风采。我大秦崇武尚兵,家家男儿皆以从军为荣。若要看我大秦天骄的风采,白业细细思来唯有戎装最能显现。然而白业年幼,未能从军,因此便以武服代戎装陛见天子。”

听闻了白业的回答,秦天子没有言语,整个华阳殿内除却天子拨弄沙盘的声音,静默的如同被人施加了静音道术。

片刻之后,秦天子终于开口道:“好一个以从军为荣,朕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倘若是让你这天下帅才领兵,不知可以将兵几何啊?”

白业虽从未亲睹圣颜,却也甚知秦天子识才爱才之心,但唯独不喜那些空口大话的人。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白业开口说道:“以白业现在学识,不敢自称帅才,距天下帅才更是相差甚远,有幸能被太子殿下提及,应该是先生王西诩抬爱白业,向太子殿下美言了几句。至于将兵之能,白业也只跟随父亲熟悉过嚣龙军的操练布置,并未真正上过战场厮杀,所以姑妄言之,请陛下勿怪。

倘若给白业以洞真修为,与嚣龙军将士同吃同住三载,白业可领兵马两万,对阵武安侯虽不能胜,但也能在河谷对峙半月。

倘若给白业以神临修为,一万嚣龙兵士,秦十兵所有正将之中,白业自问,胜我者不出五指之数。

但倘若.......”

“倘若什么?朕倒要听听你这帅才还有什么惊世的言论”

躬身低头的白业看不到天子的面目表情,也听不出这句话中天子的喜怒,他微微抬额,话语中的自信甚至狂傲让一旁侍立的太监都暗暗心惊。

“倘若将战场放在河谷之上,除各兵统帅以外,我当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