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九 不是，都不是！
深沉幽暗的黑雾中，周围是一片死寂，偶尔有被腐蚀的嘶嘶声响不断传来，伴随着一股焦灼的恶臭，直如九幽冥府一般。
缩在林灼怀中的小茶发出了一声不安的低吼，林灼皱着眉头，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在她周身的银色气泡上，不时有电弧弹起，将周围不断涌来的黑雾劈散，在这一片未知中，她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前走去。
压抑的情绪在心底疯狂蔓延，她强忍着冲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还被一只魔化的妖兽偷袭，显然此地并不像谷姓老者所说的所有魔物都被周一仙处理干净那样，还是有些许的漏网之鱼。
越往里走，周围的魔气便愈发精粹，小茶所释放的护身气泡更是有些不支，林灼只好将九焱也祭了起来，又在周身布下了一道防御，这才慢慢往前走去。
如此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前方黑雾中的地面突然有了些许变化，不再是平整的冰面，反而有石块林立，且越走越高之下，显然已经来到了一处山脉之地。
绕过一块又一块的巨大冰石，林灼瞳孔微微一缩，在前方两丈之处，豁然有一具人类的尸体面部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看着那尸体身上熟悉的合欢派衣物，林灼嘴角微微动了动，心莫名地跳动了起来。
良久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上前去，宽大的袖袍挥动之下，一股劲风凭空而生，将那尸体吹的翻了过来。
干瘦灰白的面孔，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止是水分流失，还有一些莫名的东西被抽取干净，才能造成这种惨象。
而这个样子的尸体，林灼不是第一次见了。
早在多年以前，在那月灵山上之时，化灵宗被魔灵大阵覆盖，其中来不及逃离而惨死的弟子，也都是这种模样。
呆立在原地良久，她慢慢抬头，向天仰望，然而不止是四周，就连头顶也是一片又一片的黑雾，涌动翻滚之下，将此地遮蔽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没有。
九焱微微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苍白，仿佛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呼喊什么，可是，终究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小茶轻轻叫唤了一身，略带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主人，林灼张了张口，良久后，干涩呢喃道：“不管怎么样...都要看看，对吧...”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她地话语，她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周围地尸体越来越多，每见到一具尸体，林灼都要仔细查看一番，直到确认不是金瓶儿，这才微微发愣，继续往前探查。
如此煎熬中，她一路向上，渐渐来到了山腰处。
在那里，明显有黑雾翻涌而出，向着四面八方蜂拥而去，而在林灼的感知中，那里豁然有一个空洞，这无数魔气黑雾，便是从这洞中而来，污秽着世间的一切东西。
前方有战斗的痕迹，林灼微微摇晃，看着靠在一旁冰壁之上，胸口处缺失了一大块的三妙夫人，漠然无语。
在她旁边，一柄灵光黯淡的匕首插在一只面目狰狞的魔物眉心，惨烈非常。
林灼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一股害怕的情绪豁然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她急切地向周围寻找而去。
合欢派一个又一个熟悉地名宿尸体被她找到，却还是没有看到金瓶儿，直到...在另一片冰壁之后，有紫光透过黑雾，轻轻闪耀着光芒。
仿佛有些晕眩，她踉跄了一下，这才咬紧牙关，向着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有尸体倒在冰壁之下，面目枯瘦，难以辨认。
而在那尸体上方三尺，半截灵光闪耀地短刃悄然插在冰壁之上，却正是另外一截紫芒刃。
巨大的恐慌如同滔天的浪潮，直欲将她淹没进去，她却依旧坚持着，向那冰壁下的尸体仔细看了过去。
衣物...不是金瓶儿，撩起袖袍，在那干瘪的手腕处，更没有熟悉的红绳。
她疯了一般，在周围四处寻找，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撩起一个又一个袖袍，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内心深处，有名为奢望的火苗腾腾而起，她颤抖着，哽咽着，豁然拔出了九焱，咒语回荡中，威武雄壮，火焰缭绕的墨麒麟一踏而出。
反手拔下那冰壁上的半截紫芒刃，小心翼翼地和从谷姓老者那里得到的另一半放在一起收好，她跳上墨麒麟，向着那黑雾深处，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
青云山，祖师祠堂...
清风吹拂下，空地上地符箓依旧缓缓飘荡着。
只是原本守卫在周围地无数弟子，却是不知为何全都消失了，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连万剑一都阻止不了那兽妖，这些弟子又能做什么呢？
反而如今青云门杂事繁多，人手远远不够，还不如派这些弟子去做别的事情。
明亮的天光下，万剑一从祖师祠堂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空地中央，抵着头颅一动不动的少年，他沉默了半晌，这才拿起一旁的扫把，轻轻收拢起了昨夜落下的枯叶。
另一边的石桌旁，林惊羽一身白衣，手中斩龙碧光璀璨，翻腾辗转。
听到万剑一出来的动静后，他收剑而立，对着万剑一躬身道：“前辈...”
万剑一手中扫把轻挥，点头道：“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林惊羽笑道：“刚完成掌门师伯指派的任务，左右无事，就过来看看前辈。”
万剑一笑了笑，瞥了一眼空地中央的少年，欣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还敢来这边。”
林惊羽懂了万剑一的一丝，摇头道：“有前辈在此地，又有什么好怕的。”
万剑一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想多了，他要有什么想法，我还真不一定有办法。”
林惊羽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去，接过了万剑一手中的扫把，默默扫起了地上的落叶。
万剑一见此，摇头笑道：“你这小子...”
将扫把交给林惊羽，他回身拿起桌上早就被林惊羽沏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嗤嗤的声响中，地上的落叶渐渐被林惊羽收拢到了一起，只是那枯叶堆中却是突然有东西动了一下。
一条灰色小蛇蜿蜒而出，对着林惊羽嘶鸣了两声，缓缓向着不远处的密林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