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二十九章 神猴的慨叹,跑的比谁都快!

熊熊的火焰四处燃烧,冒出滚滚浓烟。低矮的沙目城已经沦陷,层叠的尸体在城中倒伏。在血色的残阳下,这座历史悠久的特科斯城邦,已经被无情的杀戮笼罩!

这一刻,无论是特拉斯卡拉武士、瓜马尔犬裔仆从军、查帕拉普雷佩查仆从军,还是同样的北特科斯部族降军,都在放手的砍杀劫掠,毁灭着北特科斯诸部最后的抵抗。

整座沙目城中,到处都是绝望的血火。只有中心的圆丘金字塔处,守卫着两千金色长枪的墨西加武士。这些从长枪民兵成长而出的金枪武士,都全副武装的握着三米长枪,在席卷全城的劫掠中纹丝不动。他们拥有着超出普通武士军团的严苛纪律,更忠诚追随着他们最初建军时的领袖,神猴军团长库卢卡!

在金色的长枪戍守下,古老的众神庙宇,就坐落在圆丘金字塔的高处。这座神庙的样式非常古旧,有着鲜明华丽的托尔特克纹刻,甚至还残留着特奥蒂瓦坎时代的点滴残痕。

此刻,大湖军团长,神猴大酋长库卢卡,就站立在众神庙宇的中心。他仰着头,背着双手,看着那沧桑墙壁上,无数似曾相识的旧神雕刻。而在无数旧神冷漠的注目下,他缓缓低下了头,俯视着面前被迫跪地的壮年酋长,北特科斯诸部仅存的几位神裔之一,沙目城主沙科斯。

“仁慈的主神见证一切!沙科斯,你以‘沙王’自称,是这片城邦真正的神裔城主…那么,请告诉我,你之前接纳的王国叛逆,羽毛亲王彭瓜里,究竟逃到了哪里?…”

“仁慈的主神?我呸!信仰血色战神的墨西加人,勾结火山妖魔的邪恶首领!…你们带着妖魔的雷火,攻破了那么多部族的城邦!你们为了取悦残酷的战神,献祭了那么多部族的神裔!你们强迫特科斯部族改信,也跪伏在血色战神的脚下…众神啊!你们一切都做了,屠杀库尤特科的神裔,如同杀死卑微的火鸡!而现在,你竟然还要和我,说什么仁慈吗?!…”

“啊哈,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沙王打不过你们,落到你们的手中,早就注定了命运的结局…无非就是献祭,无非就是一死!来吧,杀了我吧!…”

沙目城主沙科斯仰着头,被身后的两名墨西加武士压着,跪在猴子库卢卡的面前。他面孔是极度扭曲的愤怒,是划破纹面的狰狞。他发红的双眼中,既印着特科斯神裔们城破家亡的仇恨,也带着绝望必死的死志。

而他口中的库尤特科,便是北特科斯人的自称,与南特科斯诸部截然不同,据说来自荣耀的托尔特克时代,是真正的古老神裔…

“沙科斯,主神是仁慈的,也是光明的!我们会献祭你这样尊贵的神裔,但也会宽待你平凡的部族。只要他们皈依主神,回归胶人的大家庭,王国就会对他们一视同仁,把他们看成一样的主神子民!…”

“啊哈!宽待部族?回归胶人大家庭?我呸!你这个伪善的、假模假样的魔猴!…库尤特科的神裔死绝了,大河与群山中的特科斯诸部,就彻底灭亡了!那些没了神血、改了信仰、丢了传承、忘记先祖的部族,又算什么特科斯人?!他们只会把自己,真当成什么狗屁的胶人!我呸!!你这个邪神的魔猴!!…”

沙目城主沙科斯竭力仰头,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水,吐在猴子库卢卡的皮甲上。左右的金枪武士勃然大怒,齐齐举起手中长矛,斜对着沙科斯的脖颈,等待着军团长的命令!

“嗯?…”

看到沙科斯的冒犯,猴子微微皱眉,但还是面色平静,注视着面露死志的神裔。片刻后,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沙科斯,你是个勇士!我们墨西加人最重勇士…你还有什么遗言,什么离去前的诗歌,想要留下来吗?…”

“...”

沙目城主沙科斯抿着嘴,咬着牙,死死的瞪视了片刻,才用古老的特科斯语,低沉又凄凉地吟唱道。

“托阿托鲁托尔特克,库帕库瓦库尤特科!…我们的祖先从群山而来,我们是托尔特克的后代,是荣耀的库尤特科人!…”

“…我们是工匠的神裔,我们是山林的王者。我们是最后的古老血脉,从荒原的群沙中涌来,再化作无尽的尘埃…看啊!纪元会有末日,一切也终有结束,而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看吧!我死之后,世上再无库尤特科的城主。幸存的族人会悲哀的忘记先祖,而把自己当成虚假的胶人。世间真正的特科斯部族啊,也终结走向永远地灭亡!…”

听着这苍凉泣血的歌唱,周围的金枪武士神情动容,都渐渐竖起了长矛。猴子库卢卡也垂着眼睛,手中轻轻打着节拍,聆听着这最后的歌声。直到一首哀歌唱完,猴子库卢卡才面露欣赏,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主神见证!真是慷慨哀壮的歌声!沙科斯城主,您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啊!…哎!像您这样无畏生死的勇士,又怎么会迷了眼睛,心甘情愿的,与怯懦逃亡的羽毛为伍,最终引来王国的讨伐呢?…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啊!…”

听到敌人真诚地赞叹与惋惜,沙科斯心中猛然一震,脸上的神情也变幻起来。猴子库卢卡耐心的等待着,诚挚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好一会后,沙科斯才狠狠咬牙,发出一声悔恨的长叹!

“先祖与众神啊!我知晓这是墨西加人的阴谋,但我却无法克制心中的仇恨…那只该死的、骗人的厄运之鸟!他带来了毁灭一切的灾厄,却又每每在灾厄到来前,飞快的逃离而去!他毁灭了众多库尤特科城邦,他真是该死啊!…”

说到这,沙科斯赤红的眼睛渐渐湿润,忍不住滴下泪水。好一会后,他再次看向等待的猴子库卢卡,突然发狂的大笑,又仇恨的呼喊道。

“哈哈!你赢了,邪恶的墨西加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我还是没能守住嘴巴,也不愿再守下去了!…”

“我告诉你,那只该死的毒鸟,早在半个月前,就带着他最后的两三千部族武士,带着武士的家眷,往北方逃走了!他要逃往无尽的北方大陆,逃离这片纪元末日的厮杀之地,也永远逃走你们墨西加人的攻伐!…”

“啊!古老的神灵与先祖啊!我诅咒那只厄运的毒鸟,被一千只箭矢射穿心脏!我也诅咒你,面慈心狠的墨西加神猴,你一定会被火山妖魔的诅咒反噬,死在雷霆的火焰之中!…”

“...”

猴子库卢卡默然不语,脸上还是平静耐心的,等着沙科斯说完。直到沙科斯闭目求死,他才抽出腰间献祭的黑曜石匕首,平静地抓住这位神裔的头发,在对方的脖颈上深深一划!

“愿主神接引你的灵魂!勇敢的沙科斯城主…”

喷流的鲜红,瞬间染满了猴子库卢卡的皮甲。他面露哀色,为渐渐死去的敌人祈祷,然后阖上了对方不甘的双眼。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发出一声喟然然的长叹,对周围的金枪亲卫吩咐道。

“主神啊,这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也一定很得部族的人心!…割下他的首级,还有城中的神裔首级,都一齐挂在长枪上,高举着巡城示众!…城中走一圈后,就去新近投降的特科斯部族营地,让所有特科斯部落民都知道,他们的神裔已经死了,在死前皈依了主神,去往了主神的神国!…”

“同时,收拢城中劫掠的武士,扑灭城中各处的火焰,喝止不必要的杀戮…那都是大军的战利品,是所有武士共享的财富!…让城中各部的武士们,都押着俘虏的部族丁壮,去往城外的营地!…”

“另外,通知城外的战争祭司,尽快做好准备,举行数万部族的皈依仪式!仪式最迟在后天举行,献祭所有俘虏的城邦神裔、祭司与贵族。所有的部族俘虏都要喝下血酒,割下头发或手指,发下灵魂的血誓,皈依至高的主神!至于不愿皈依的,趁早鉴别出来,一同献祭解决,免得留下后患…”

“对了,主神见证!所有劫掠的财物,一定要公平分配。六千大湖军团四份,六千查帕拉仆从军两份,七千瓜马尔仆从军两份,近万千特科斯降军还是两份!…”

“啊?军团长,那您的战利品?…”

“主神庇佑!不需要给我留。至于各级军官,不需要和我一样,可以按照旧例…嗯,算了!我不拿的话,你们也不敢拿…那就给我留一个特科斯血脉的贵女吧!再留几件古老的城邦祭器!…”

“是!军团长!…”

听到这,金枪亲卫严格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匆匆而去。不一会,守卫神庙的两千金枪武士营中,就分出一支千人的武士。他们列着如林的枪阵,插举着数十颗神裔头颅,在城中结阵巡曳,转圈向城外推进。而面对着这耀眼成簇的金枪,面对这骇人的威势与武力,哪怕是最桀骜的瓜马尔犬裔,也被迫停下刀斧,被亲卫们强行收拢起来…

很快,血与火的城邦扑灭了火焰,也凝固了暗红。混乱劫掠的武士被驱赶出城,大群的俘虏与战利品,也一同押往城外。在经历了残酷的攻城与劫掠后,这座北特科斯诸部最后陷落的城邦,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死寂…

圆丘的众神庙上飘扬着主神的神鸟旗、王国的死神狼旗、还有大湖军团的神猴旗。无数的旧神依然在墙壁上注目,鲜红的血迹已经不再流淌。

神猴大酋长库卢卡皮甲染血,严整地跪坐在神庙的祭坛前,摊开一张粗陋简单的地图。他目光移动,注视着大片空白、仅仅画出简单地形的北方,还有靠近海滨处,标记的几个部族名字。

“主神啊,真是能跑的羽毛亲王!这样突然的袭击,却还是让他跑掉了!…我们打了这么多年,连北特科斯神裔都灭亡了,结果这个塔拉斯科的羽毛,依然在四处乱窜,跑的比谁都快…这可是一只狡诈的红雀啊!…”

“嗯,沙科斯说,他逃向了北方,那东北、正北和西北,究竟是哪个方向?…逃了半个月了?那以羽毛的速度,恐怕已经跑出五六百里了!…五六百里的北方,荒原、群山与海滨…”

猴子库卢卡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记录寥寥的地图,难得的感到了头疼。他的手指在五六百里的北方逡巡,从东北艰难的荒原,到正北险峻的群山,再到西北平坦的海滨…最后,他的手指猛然一顿,用力按在海滨的小小标记处,惊声低呼。

“主神啊!不好!…最容易行军的西北方向,六百里外…正是托尔潘部族的领地,是王国的锡河村港!…”

注:彩蛋章是天下西北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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